“魂飛魄散？”林霧神色如常，說道：“你可以試試。”忘憂公主靜靜地注視著他，雙眸再次升起恍若吞噬一切的迷霧，輕聲道：“彆以為有紅娘給你撐腰，我就會真的承認你是我丈夫。”林霧笑了，仿佛不經意般地說道：“僵屍的冥婚，需要百日之內洞房吧？”忘憂公主微微蹙眉，說道：“我調查過你的情報，也觀察過你一段時間了，老實說，我不喜歡你這樣的人。”林霧反問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有很多妻子。”忘憂公主說道：“我族的風俗習慣隻允許一夫一妻，像你這等男子，如果在我族早就被亂刀砍死了。”林霧聳聳肩，說道：“那就沒辦法了，我也是被逼無奈的，紅娘非要給我牽線，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忘憂公主微微一怔，問道：“紅娘給你牽線？那些都是？”“算是吧。”林霧說道。當然，秦子鈺、陸韶顏都不算，但也是有其他的特殊原因。“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紅娘會牽線這麼多次的。”忘憂公主奇怪地看著林霧，“你和紅娘什麼關係？她牽線搭橋的方式雖然非常霸道，但一般都是建立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我和你素昧平生，紅娘卻是潛入血海，折磨了我這麼多天，逼迫我同意。”“咳，我也不太清楚。”林霧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總不能說紅娘在另一個時間線是他的屬下，而你也和我舉辦過冥婚吧？忘憂公主又看了看林霧，才說道：“我也沒有埋怨的意思，我能脫困，也要感謝紅娘，若非紅娘這般折磨我，我也沒法重建大執念突破到封公層次。”“脫困？”林霧疑惑道：“你是古墓公主，誰會囚禁你？”“當然是那位夏族的女帝。”忘憂公主淡淡道。“夏族女帝？”林霧不由得問道：“就算你不是女帝的親骨肉，你也是古墓的公主吧，她為什麼要囚禁你？你犯了什麼錯嗎？”忘憂公主說道：“沒什麼，隻是因為之前她對我這個失敗品不滿意而已。”“失敗品？”林霧詫異地看著她。看來，這個所謂的失敗品，就是她背叛古墓，幫助他這個古墓敵人的理由了。忘憂公主沉默了一下，說道：“反正你也是古墓的敵人，告訴你也沒什麼，你似乎也知道不少關於古墓的秘密，是江世明的女兒告訴你的吧？”林霧點點頭。忘憂公主沉吟了一下，說道：“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古墓的皇子公主，全部都是女帝培養出來的。”林霧點頭道：“是為了造就擁有大執念的強大鬼魂，對吧？”“對，女帝每隔一段時間就挑選一大批批優秀的嬰兒，洗腦這些嬰兒的同時，安排各種人生經曆讓嬰兒們從小開始體驗，直到這些人死後獲得大執念，就能成為古墓皇族，獲得一具夏族皇室的純血僵屍肉身。”忘憂公主說到這裡，頓了頓，說道：“這些嬰兒從小就被洗腦灌輸觀念，內心認為自己是夏族的後代，認為女帝是他們的母親……而我，和他們不太一樣，女帝對我的洗腦失敗了。”“失敗？”林霧疑惑道：“從嬰兒時期開始洗腦的話，怎麼會失敗？”洗腦一個成年人很難，但洗腦一個嬰兒，就很簡單了。這就像是在一張白紙上作畫一樣，三觀理念都沒有成型，自然很容易，而成年人就像是一張已經完成的畫作，再想修改就很難了。以古墓的強大和勢力，完全可以營造一片與世隔絕的環境，就像是那部叫做《楚門世界》的電影一樣，全世界都是偽造出來的環境和無數演員，讓一個嬰兒無法接觸到外界，一直生活在偽造的世界裡，想怎麼打造都輕而易舉，又怎麼會洗腦失敗？“因為……”忘憂公主沉默了半晌，說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女帝不是我的母親，也知道我不是什麼古墓的皇族。”“一開始？”林霧愕然，問道：“誰告訴你的？”忘憂公主歎息一聲，說道：“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知道的。”“你自己？”林霧詫異地看著她，問道：“是你自己發現你經曆的人生是假的嗎？怎麼發現的？”“我不是說了嗎？是一開始啊。”忘憂公主望著林霧，輕聲說道：“我剛出生，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嬰兒？”林霧微微一怔，隨即吃驚地望著她，說道：“生而知之，你還記得投胎轉世前的記憶嗎？”他之前就和秦子鈺談過關於這個事情，那些強大僵屍的後代，經常會生出一些天才的孩子，甚至有可能出現生而知之者，一出生就什麼都懂，就像是傳說中投胎轉世的時候，沒有喝下孟婆湯一樣。忘憂公主沉默了半晌，說道：“我以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輪回轉世之說，但我的腦海中的確存在著另一世的人生，雖然還很模糊，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是誰……可我絕對不是女帝的孩子。”“那就奇怪了……”林霧摸了摸下巴，說道：“我以前也懷疑過，生而知之者可能是被某個強大的靈魂投胎，但這種情況應該是出現在那些強大僵屍後代的身上，因為如果存在輪回的話，那些強大的靈魂會擇優投胎，而你出生的時候，隻是凡人的嬰兒吧？”“是這樣。”忘憂公主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但如果說是‘擇優’投胎的話，成為有可能會被女帝選中的嬰兒，這也是一種優秀的選項吧？”林霧沉默了一下，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每一個封王級僵屍都是獨一無二的生命，不可能生育後代，所以血脈最優秀的嬰兒，也就是封公級僵屍的後代而已。而被女帝選中的嬰兒，如果能夠獲得大執念，不僅能獲得古墓夏族皇室的權力和地位，還能獲得一具純血僵屍的肉身，而且以前古墓還有‘幽冥國璽’這等至寶，等於是多了一個終極覺醒的機會，這比成為封公級僵屍的孩子，條件更加優秀。“我也不知道我前世是誰。”忘憂公主的美眸中有著迷惘之色，“我隻記得從前的我也是公主，有父王……有母後……有王兄……還有那片美麗的綠野和蒼茫的風沙……”過了半晌，她才微微搖頭，說道：“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生來就對古墓很是厭惡，總覺得古墓很討厭，可能和我前世有什麼過節把……所以我才會被女帝囚禁的。”“生來厭惡？”林霧看著她，忽然想起了陸韶顏。陸韶顏就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和情意，他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而且陸韶顏也疑似是投胎轉世的人，或許……他和陸韶顏的前世認識？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他也有可能是與陸韶顏相識之人的轉世？林霧不由得暗想，看來回去之後，要好好查一下了，疑似是陸韶顏前世的青葉閻羅和玉閻羅，到底與什麼人有過情史了。畢竟，從青葉閻羅和玉閻羅的傳承至寶，勿忘雙弦和絕情箭這兩個名字來看，一看就是有過一段情史的。“對了。”林霧忽然好奇道：“既然你還記得前世的事情，知道你所經曆的世界是假的，那你又怎麼會在女帝打造的虛假人生裡獲得大執念呢？”忘憂公主沉默了，眼神中浮現出了一絲痛苦的回憶之色。過了片刻，她才低聲道：“那個世界……也不完全是假的，至少阿媽、小英都是真實的……隻是女帝操控那個世界的大勢走向，不斷影響我的人生選擇而已。”“那個世界，怎麼聽起來像是不存在於地球一樣？”林霧不由得說道。“當然是在地球上。”忘憂公主搖搖頭，說道：“隻是那個世界被小血海完全隔絕，而且女帝的天賦化神虛空本來就擅長玩弄空間，她終極覺醒之後，對空間的應用更是神奇無比，她改造了那片小血海內的空間，就像是古墓一樣，古墓從外麵看，也不算大，但內部卻比外界龐大了百倍不止。”“怎麼沒聽說過，難道沒人發現嗎？”林霧愕然道。“那裡的空間很奇特，對外界是完全隱藏的。”忘憂公主說道：“可以說是一個小世界吧，唯有女帝才能出入，而且裡麵的空間被女帝改造得極其詭異，哪怕是封王級鬼怪一旦陷入那個小世界，也很難離開。”“為什麼？”林霧詫異道：“小血海的那層隔膜，雖然防禦力不錯，但也不可能擋得住封王級鬼怪吧？”忘憂公主搖搖頭，說道：“不是防禦力的問題，是因為就算是封王級鬼怪也摸不到那個世界的邊緣。”“摸不到世界的邊緣？”林霧有些迷惑地說道：“地球就這麼大點，以封王級鬼怪的速度，說不定都能超過第一宇宙速度進入太空了，環繞整個地球也用不了多久，怎麼可能摸不到一個小世界的邊緣？那個小世界有那麼大嗎？女帝又不是真正的神，還能創造出無邊的世界？”“摸不到邊緣的意思，並不是說那個世界大到無邊無際，而是真的沒有邊界。”忘憂公主微微搖頭，又沉思了一下，忽然說道：“唔，這麼說吧……你聽說過莫比烏斯帶嗎？”莫比烏斯帶？林霧微微一怔，心中隱約有了一些猜測，點頭道：“我知道，就是隻有一個曲麵的紙帶，對吧？”按照常理來說，一張紙必然會有兩個麵，但把一根紙條扭轉180°後，兩頭再粘接起來做成的紙帶圈，就像是魔術一樣，隻有一個曲麵。“女帝打造的那些小世界，所處的空間就是類似於莫比烏斯帶，雖然不大，但無論怎麼樣都走不到儘頭。”忘憂公主說道：“所以那個世界的人就隻能被困在那裡，隻有女帝才能進出，影響那個世界的走向。”林霧恍然，又驚歎道：“沒想到女帝居然這麼厲害。”“女帝本來是古往今來都有數的絕世天才。”忘憂公主搖頭道：“女帝最初成為僵屍的時候，還隻是一個普通的鬼魂，可還沒有大執念呢，但她就是用這種方法，還封印自己的記憶，讓自己經曆她自己編造的人生，才獲得了大執念。”林霧沉默了一下，說道：“那的確是天才，她的實力不如池家的老祖宗，我還以為她也沒多強呢。”“池家的老祖宗？隱帝嗎？”忘憂公主看了林霧一眼，說道：“隱帝的確厲害，但他的實力未必就比女帝強大，主要是因為隱帝的靈魂也是封王級，百年前的那一戰也是他偷襲了女帝，所以才能讓女帝重傷。”林霧打量了一下她，說道：“既然女帝這麼強大，你為什麼還要背叛她？”忘憂公主說道：“因為我厭惡夏族，更討厭這個虛假的人生和身份，我被囚禁的這些年來，我想了很久，現在更加確定我的心了。”“你這具身體有古墓的血脈吧？”林霧說道：“如果你背叛了女帝，女帝抓到你也很容易吧？”忘憂公主看了他一眼，說道：“更正你兩點，第一，我這具身軀並不是古墓的血脈，而是夏族的血脈，第二，正因為我不想被女帝殺死，所以我才殺死了影國公，這樣一來，女帝也不知道我背叛了她。”“夏族的血脈？古墓的血脈？”林霧笑了，說道：“有什麼區彆嗎？”“你不知道，古墓的原主人並不是夏族嗎？”忘憂公主說道：“古墓的幽冥國璽、五方鎮守的五毒印章，全部都是來源古墓，夏族隻是鳩占鵲巢而已。”林霧恍然，又說道：“你不想被女帝殺死的話，為什麼還要殺影國公？因為我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死。”忘憂公主說道：“紅娘已經給我和你牽了線，百日之內，我沒有和你成親圓房的話，我就會魂飛魄散了，所以看到影國公拿出女帝的真血，請女帝降臨的時候，我也隻好出手阻攔了。”“哦，這麼說來，你早就跟著我了，隻是你之前一直沒出手？”林霧打量了一下她。“毒侯爺隻是要你的身軀，又不是讓你魂飛魄散，而且你也很有把握的樣子，我自然不會出手。”忘憂公主說道：“而且影國公也拿你沒辦法，我何必要出手？但如果是女帝出手，那就不一樣了，你必死無疑，所以我隻能出手了。”“原來如此。”林霧明白了，又沉默了一下，說道：“既然你不認為自己是古墓的公主，那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我也不知道我應該叫什麼。”忘憂公主沉默了一下，說道：“女帝給我賜名夏青檸，但我不喜歡……你叫我忘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