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上失了心智的苗巫,此時活著的已經不多,就算是還能動彈的,也已經血肉模糊、肢體不全。即便如此,這些人還在爬行著尋找下一個可以廝殺的對象,嗜殺的行為,至死方休。地麵上血流成河,殘缺的肢體和內臟拖得滿地都是。黑夜間這慘狀還被夜幕包裹,不顯得如此駭人,此刻結界已破,陽光下這修羅場大白天下,就連吳辰非和火麒麟都忍不住一陣惡寒,胃中一陣陣犯嘔。朱厭此刻已經飛出了很遠,沒有了結界約束,它徑直向遠方飛去,就算吳辰非出手,隻怕也是無法擊中了。吳辰非輕歎一口氣,看來天意難違,攔是攔不住了,隻能想辦法追上它加以製服。他心念一動,火麒麟立刻便飛掠出去,不過方向並不是朱厭離去的方向,而是巴昂山那個他們飛出的洞口。此時那苗疆大祭司雙目微紅,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勉力抵抗朱厭法術的影響。而身旁的阿布央倒在地上。吳辰非抬手向大祭司體內注入少許星仙靈力,靈力入體立刻發揮了奇效,他的雙眼頃刻恢複正常,隨即痛哭不已、悲聲連連。吳辰非沒有多說什麼,看見自己的族人互相殘殺成那樣,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必然難忍嚎啕。有些痛苦,隻有宣泄出來,才能暫時排解。他轉身扶起阿布央,翻開她緊閉的眼瞼,隻見她的兩隻眼睛血紅一片,顯然是已經中了朱厭的攝心之術,大祭司無奈之下隻好下了重手,將她擊暈。吳辰非抬手將靈力籠罩住阿布央,一點點替她清除朱厭的氣息殘餘。可阿布央完全沒有修為,對朱厭紅眼之光的抵抗連那些苗巫都不如,所以這嗜殺影響甚至入骨進髓,吳辰非體外發功一時竟無法根去。吳辰非無奈,隻好將掌心與她相對,靈力慢慢輸入阿布央體內,並引導著它們緩緩在她的全身行走了一遭。阿布央沒有修為,全身經絡未通,所以靈力運轉甚是困難。吳辰非又怕她吃痛不住,並未快速引導。饒是如此,昏迷中的阿布央還是出了滿頭大汗,時不時發出輕聲的呻吟,人還是沒有醒,不過雙眼的赤紅已經退下去了。吳辰非輕輕將阿布央放平,轉向大祭司,“結界已破,巴昂山還能自保嗎?”大祭司滿麵淚痕,不住抽泣,不過事關重大,他還是擦了擦淚水,勉強點了點頭,“祭壇中尚有二十餘名祭司,為了鞏固結界作法,也幸得他們留在祭壇,才免遭凶獸荼毒。倘若那凶神不再回來,我們護住巴昂勉力可為。”“好!”吳辰非應了一聲,指了指還沒蘇醒的阿布央,“我的朋友和這位姑娘交給大祭司照管,一定要護得她們周全。至於那隻朱厭,交給我,我定當竭儘全力,解救苗疆。”說完,吳辰非飛離洞口,將身體懸停在距巴昂山頂半裡高的空中。朱厭出世,天下勢必大亂,隻靠巴昂這二十多個祭司,要想保住這裡實非易事。如果說苗疆需要拯救,那麼首先需要保存的便是巴昂山,更不用說楊銘和阿布央都還留在這裡。所以,吳辰非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他雙手在胸前微合,心中暗念心訣,很快,雙掌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慢慢彙聚成型,就象一層極其厚韌的透明玻璃。吳辰非雙掌輕輕翻下,這力量脫離了他的掌心,懸在巴昂山頂。隻見他雙手似抱球一般,緩緩向下劃動,那“透明玻璃”也隨著他的手勢自空中緩緩向下延伸,就如同在巴昂山頭上撐開了一把透明的傘。“玻璃”繼續向下伸展,直至將整個巴昂山全部罩住,才停住了延伸勢頭。此時的巴昂山,就象一處包裹在玻璃罩子之中的微縮景觀,陽光照在這“玻璃”之上,折射成不同的七彩光芒。吳辰非為巴昂山下了一道星宿屏障,不管發生什麼事,這裡都會安全。做完這一切,吳辰非輕輕躍上火麒麟的後背,雙腿盤坐微微閉目。火麒麟不待他發出指令,便如一道閃電,向著朱厭離去的方向飛馳而去……朱厭的飛行速度本就不慢,吳辰非和火麒麟因為在巴昂山耽誤時間不少,所以等他們再行追趕,早已不知朱厭去向。他們在苗疆飛行了整整一天,也沒有看到朱厭的影子,那個家夥一定是找了個什麼地方躲了起來。“它會不會去彆的地方?”吳辰非心中很是擔心,萬一朱厭離開苗疆去了彆的地方,那就不是苗地的浩劫,而是天下蒼生的浩劫了。如果那樣,那他們尋找朱厭無異***撈針,就更難了。火麒麟沉吟片刻,“不會。他雖為凶獸,但也是依天道行事,不會跑出苗疆。我們找不到它,很可能是因為它已經落到地麵上。”吳辰非暗自心驚,“如果這樣,它的目標太小,如何尋找?”苗疆有很多區域都是被原始森林覆蓋,山高林密,如果藏身在其間,再有意收斂氣息,他們就很難找到了。火麒麟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隻不過它也沒有頭緒,所以並沒有繼續說話。“你記得,阿布央說過苗疆有一百零八個寨子,對吧?”此時,吳辰非突然記起這件事,見火麒麟連連點頭,他繼續說道:“朱厭帶來戰爭,也必定是要在有人的地方才會有作用,所以它一定會進入有人的寨子。”火麒麟一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星主是說,我們可以守株待兔?”吳辰非搖搖頭,“守株待兔不是辦法,但我們找到這一百零八個寨子,每日巡查,必能找到它的藏身之所。”“可這苗疆之大,那麼多寨子怎麼找啊?”火麒麟這下也犯了難。辦法雖然不錯,可苗寨通常很是隱蔽,並不容易找到。如果不是阿布央帶路,上次他們估計也沒那麼容易能找到他們的寨子。“水源!”吳辰非並未被這個難題困住,“寨子離不開水源,隻要找到有水的地方,就應該可以找到有人的地方。”火麒麟暗自附和,雖然這個辦法要花費不少時間,但總比沒有目標好。於是兩人降低了飛行高度,細細探查苗疆境內的河溪湖泊。這一招果然有用,當天色擦黑,他們已經找到了三個規模不大的苗寨。從阿布央的寨子出發到現在,兩個人已經多日沒有進食,也沒有好好休息運功,到了晚上都感到非常疲憊。於是他們在第三個寨子落了腳,找到頭領討了些食物,便來到寨子的小廣場上,就著不遠處的溪水吃完了飯。寨子很小,女人又多,不方便留宿兩個男人。好在他們也早已並不需要床鋪才能休息,便在廣場上打坐一宿。頭領覺得虧待了客人,心裡很是不安,便帶了幾個小夥子陪他們坐了半宿,一邊喝酒、一邊閒聊,直聊到後半夜,在吳辰非的堅持下,他們才各自回家,安睡下來。這寨子或許是因為離漢族聚居區不遠,族**多會說幾句漢語,所以交流比之前要容易許多。而這次閒聊也並沒白費時間,苗寨之間雖然相距比較遠,但總是互相少不了聯絡。幾個苗族小夥子就給他們提供了不少附近寨子的情況,總算讓他們不至於再靠尋找水源來尋找山寨。第二天,他們的速度大為提高,一下子找到了六座苗寨。而每到一處,他們除了詢問最近寨子中有沒有異常的事情發生、有沒有陌生人來,還會詢問附近其他寨子的情況,所以一連幾天,苗寨的尋找都非常順利。可在他們找到的二十多個寨子中,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兩個人每天曉行夜宿,過得很是辛苦,好在苗人性情豪爽、熱情好客,他們在每處寨子都還能獲得食物和有用的信息,這多少也緩解了他們心中的焦急。到了第六天,兩人來到了他們見過的最大的一所苗寨,還沒走進寨門,吳辰非和火麒麟就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以往的寨子就算人再少,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人聲,而這個寨子卻悄無聲息,仿佛一座空城一般。每個山寨都有寨門,這座苗寨因為比較大,所以寨門也顯得更加高大厚重。既然有寨門,就是為了防範外人闖入,一般是關閉的,不過此時,這寨門卻是四敞大開,吳辰非和火麒麟快步走了進去,四下搜尋。兩人分彆找了三、四所木屋,沒有見到一個人。織機上的紡線還整齊地排在上麵,米舂中的稻穀還沒完全脫去糠皮,有些人家的火灶還留有微熱的餘溫,一切似乎都是正常的生活狀態,唯獨一個人影也沒有。吳辰非從一所木屋中出來,詢問地看向從另一間屋子裡走出的火麒麟,隻見它也一無所獲,皺著眉毛,對著吳辰非搖了搖頭。整個寨子連個吃奶的娃娃和垂暮的老人都沒有,使得看上去一切正常的寨子,透出一種詭異的不正常。吳辰非不再走進寨中的木屋,而是順著道路繼續向前走去。從寨子深處傳來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味,這讓吳辰非心中有了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