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虛待風雷掌行至身前,身形陡然向上縱掠,避開掌風後隨即將右手伸了出來。風雷掌豈是輕易便可躲閃的?隻見空中這一股真氣在皎羽的操控下猛地轉回來,再次撲向烏虛。武當一派最講究真力綿長持久,所以這風雷掌雖攜雷霆之勢,卻並非剛勇短促、沒有後勁,一時竟纏住烏虛讓他脫身不得。烏虛冷哼兩聲,左手上那黑玉骷髏一揮,在虯喙頭頂盤旋的鬼影瞬間被收了回來。虯喙正搖著銅鈴苦於不知道如何消滅這些陰鬼,見陰魂被烏虛收去,立刻心中輕鬆不少。當他看到皎羽發出的風雷掌正跟烏虛纏鬥不休時,不禁暗暗擔心起來,兩人修為相差甚遠,對打起來皎羽肯定處於下風。可真氣上不來,他也無計可施。一氣之下,他乾脆盤腿坐下,調整氣息,想要運氣儘快衝開被鬼氣擾亂的經脈。烏虛右手迅速拉出一道屏護,將風雷掌暫時與自己的身體分隔開來,隨後兩隻手臂自身前向兩側畫了個大大的圓形,隨後雙臂一分,走出太極陰陽魚的形態。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詞,眼前的太極八卦陰陽魚竟似活了一般,動了起來。白魚是真氣凝出的冰氣,散發出白色霧氣;黑魚卻是一團黑氣,翻滾的黑霧中現出很多猙獰的鬼臉。陰陽魚原本代表萬物平衡、陰陽和諧,可此時代表陽性的白魚竟也是寒冰這種陰寒之物,一時間四周似乎變成冰窖一般,再無半分暖陽之氣。烏虛已經修成了**,而不再隻是使用小的道家招數,這種法術根本無法用普通的道法克製。隻見陰冷太極圖越轉越快,圖案也變得越來越大,最後竟懸浮到幾個人的頭頂,最後將三人全部包裹了進去。太極圖內,溫度驟然變得冰冷刺骨,此時,黑魚中的厲鬼蠢蠢欲動了。皎羽看見烏虛法成,自知今天凶多吉少。她學的法術中,沒有至剛至陽的招數,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女兒之體,陰氣更重,所以根本無法破解這陰鬼之陣。烏虛施法期間,她多次出手襲擾,希望能阻止他,可烏虛的屏護極其厚韌,穩穩立在他的身前,皎羽無法穿透。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讓一切結束吧!皎羽想到這裡,便不再出招,而是快速掠回虯喙的身邊,將全身的靈力延出,結成一個靈力屏障,將兩人全部包裹起來。如果今天他們命裡該絕,那就讓他們死在一起,這樣下輩子投胎,還可以在一起修行。陰陽魚已經旋轉得無法分辨黑白的界限,這時,一道黑色的風柱,從太極中心慢慢延伸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龍卷風一樣漩渦,慢慢向皎羽和虯喙這邊移動過來。風柱中傳來厲鬼各種淒厲的慘叫和呼號,讓人聽著不禁毛骨悚然。不時有猙獰的鬼臉從風柱的邊緣竄掠而出,再重新融入風柱,濃重的煞氣讓人的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動。皎羽看著這駭人的景象,麵色反而愈加平靜。烏虛使用這太極八卦陣法操縱陰鬼,似乎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過皎羽看得明白,這功夫絕不是昆侖派的。昆侖雖然善於利用冰雪,陣法招數也多偏陰性,但昆侖派從不驅鬼,更不會用鬼魂來練什麼**。烏虛定然入了什麼旁門左道,而且看他的樣子,隨著陰陽魚威力越來越大,眼中血紅的顏色也越來越深,連他自己看上去都像一個喪心病狂、麵目猙獰的惡鬼,走火入魔也是遲早的事。皎羽看著虯喙輕輕地笑了笑,與烏虛這千年的恩怨,終究還是要以惡人的勝利而告終,這讓皎羽有些無奈。有些事,或許本就是命中注定,就算強留,也是終不可得,是放手的時候了。想到這裡,皎羽眼前浮現出吳辰非的影子,她立刻感到一陣心痛。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是不是可以代替自己,陪他走過這孤獨而冷寂的一生呢?想起吳辰非拉著楊銘的手、兩人附耳低語的樣子,皎羽心頭一緊,雙眉情不自禁地皺了起來。烏黑的龍卷風柱已經移到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隻要將兩人卷入風暴中,屏護便自然會破掉,而皎羽和虯喙也會被那萬千惡鬼噬肉啖骨,最後也變成這陣法的一部分,變成烏虛的殺人工具。控製著寒冰陰鬼太極陣的烏虛,被這個念頭刺激得一陣激動,這孽障終於要被自己親手了斷了!這幾十年間吃的苦,都是值得的!正在此時,皎羽的發間突然出現了一道光亮,將她的身影映照在身前的地麵上。一個模糊的身影從她的發間倏然穿出,先是很細的一條,在皎羽的頭頂盤旋,漸漸地光芒越來越強,身形越來越大。虯喙親眼看著這道身影飛起,驚愕地注視著那越來越清晰的光芒。皎羽也察覺到了異樣,順著虯喙的目光慢慢向頭頂看去。隻見在皎羽和懸浮在天上的陰陽魚之間,一條光芒四射的金色光龍正在不停地盤旋。它的身體仍在不停地長大,遊動速度也越來越快。當它的身體完全張開、不再變化,它昂首向那道黑色鬼魂風柱發出了一聲龍吟,隨即騰身躍去,順著風柱的旋轉方向,竟用身體將那道風柱盤繞了起來。“攝魂針!”皎羽一見那金龍的頭,便立刻認出這就是那根從攝魂錐中取得的龍頭神針。這根針曾經幫助他重傷烏虛,並傷了他一隻手,此時它的出手,很是出乎皎羽的預料。因為她從沒見過攝魂針會喚出金龍來。攝魂本就是克製陰鬼的利器,毫不懼怕陰氣,而金龍本就是陽氣極盛之物,更是厲鬼克星,所以攝魂金龍纏住陰鬼風柱,竟毫不費力,反而是風柱中靠近外麵的陰鬼,觸到金龍的身體立刻發出嚎叫,四散奔逃。烏虛完全沒料到攝魂針竟會自己催發,這下還真是麻煩了。可他畢竟活了千年,早就成了人精,既然鬼陣取不了皎羽那個孽障的性命,那他還是親自動手吧。趁著他們現在戰鬥力全部喪失的機會,了結一切,從此自己就再也不會為這個孽障的存在而寢食難安了。他輕輕向前掠行了一段,離皎羽和虯喙更近了。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金龍和鬼魂的拚鬥中,根本沒有注意烏虛已經偷偷來到身前。烏虛暗暗提掌,注了三分靈力在右掌之上,隻見原本還微微發紅的掌心,立刻現出一片黑色。他這幾十年,一直用陰魂練功,早已將自己也練成了陰寒體質,不僅植在左臂上的黑玉骷髏附著陰鬼,連他的身體也成了鬼兵的藏身之處。烏虛沒有再出聲,而是悄悄抬手推向皎羽,一道極濃極重的黑氣猛地從他的右掌發射出來,直奔皎羽的前心!正在這時,一聲帶著怒意的低吼,就像從遙遠的天際遠遠傳來一般,沉沉地響在幾個人的耳邊,“波若神掌!”皎羽甚至沒有回頭,就認出了這個聲音。她心中猛地一喜,眼眶卻不爭氣地一熱,一滴熱淚順著臉頰慢慢落了下來。隻聽此人繼續怒道:“烏虛小人,背後偷襲,我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一個金色的佛掌手印,就這樣從半空中直擊下來,猛地打在烏虛的後背上。那道剛剛發出的黑氣,全數被這道金光籠擊中,幾乎是眨眼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烏虛噗地一口老血噴了出來,身體因為掌力的衝擊猛撲到了地上,摔了個不折不扣的狗啃泥!鬼陣風柱少了烏虛的控製,立刻弱了下去。金龍趁勢將身體越收越緊,最後竟生生將一條風柱逼回了太極內部,頭頂的雙魚圖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轉動,慢慢消失在空氣之中。吳辰非挾著一陣風聲,飛快地在皎羽身前落了下來。“小羽!你怎麼樣?”吳辰非身體四周散發出耀眼的金光,佛法的施發讓他的麵容更加端正慈悲。皎羽顧不上死裡逃生的欣喜,立刻回答道:“我沒事!”此時,金龍也遊弋著漸漸變小,最後慢慢地分回皎羽的發間,靜靜地重新變成發簪,插回到皎羽那一頭青絲之中。看到皎羽並無大礙,吳辰非轉身來到烏虛身邊。**被破,烏虛被回身的厲鬼反噬了幾下,這讓吳辰非留給他的傷更深了一些。隻見他趴在地上,正在努力掙紮著要站起來,吳辰非彎腰抓住他道袍的領子,一把將他拖了起來。“烏虛!你和皎羽到底有什麼樣的仇恨,要讓你對她如此恨之入骨、非要置她於死地?!”烏虛看著吳辰非毫不畏懼,斜睨著他冷哼一聲,“我的好徒兒,你可保她一時,可否保她一世?隻要貧道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容這孽障魅惑人間!”吳辰非咬牙切齒地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天便做一個了斷,將這三世的恩怨徹底終結!”說完,他提氣入掌,抬手對著烏虛就要猛拍下去。烏虛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輕輕一勾,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吳辰非的手掌猛力劈下,卻突然感到手上一空。烏虛竟然憑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