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做揚州瘦馬培養的少女,一般會有兩個去處。一個是培養好了直接賣掉,為奴為婢,一個是放到畫舫上吸金。這兩者的區彆在於,第一個一輩子隻能當小妾,淪為玩物,再也彆想掌握自己命運。第二個,賣到畫舫上吸金,要是長袖善舞的,未來還有給自己贖身的可能。“三位公子,這邊請...”王旭三人在龜公的帶領下,向著一艘百米長的畫舫走去。畫舫的主人叫秀兒小姐,是這一批一等瘦馬中最拔尖的一位。據龜公所說,秀兒小姐的身世非常傳奇,跟被家人賣掉的情況不同,秀兒小姐是自願賣身到馬場的,而且賣身的時候,已經是十四五的大姑娘了。因為年齡大了,一開始,馬場隻將她當成次等貨對待,就想轉手再賺一筆。誰成想,秀兒小姐是個有本事的,沒用多久便搭個上了一位馬場的管事,長袖善舞之間,硬是讓她拿到了隻有三等以上瘦馬,才能拿到的入學資格,進入馬場的女子私塾讀書。要知道,花魁跟瘦馬,吃的是青春飯,年紀越大培養的潛力越小。秀兒小姐的年齡本就比較大,為了不被人趕出去,一分天賦,九分刻苦,漸漸脫穎而出。從五等到四等,從四等到三等,再從三等變成二等,二等晉升為一等。秀兒小姐的故事,在馬場中便是傳奇,不但很多低等的瘦馬,將她當做人生目標。就連一等、二等的瘦馬,也知道有她這麼奇女子,堪稱無數人的楷模。“這個叫秀兒小姐的,還真挺有意思,想買她的人不少吧?”站在畫舫麵前,王旭沒急著登船,而是跟龜公問道。龜公連連點頭,美滋滋的開口道:“公子說的是,從益州來的一位茶商,已經出價到五十萬兩白銀了。”五十萬兩白銀,並不是小數目。王家在沒有賑災之前,存銀也不過幾十萬兩,這麼多錢放在鄉下,足以買個鄉鎮首富回來了。拿這筆錢出來,鄉下士紳非得破產不可,縣豪之家也得心疼的齜牙咧嘴,有這個手筆的,非得資產上千萬的豪商不可。“噗!”正說著,畫舫上出來一個漢子,他手裡提著個水桶,將水倒在了湖裡。漢子看上去二十多歲,倒完水就走,那個背影落在王旭眼中,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這人是誰?”感覺到背影有些熟悉,王旭忍不住問向龜公。龜公聽了微微搖頭,回答道:“這是秀兒小姐的仆人,賣身時就帶來的,叫什麼我也想不起來了。不過呢,這些年中,這人對秀兒小姐倒是忠心耿耿,是條好狗。”王旭沒有再問,而是一邊琢麼著,一邊帶著張許跟張小妹,登上了這艘畫舫。畫舫不大,分為上下兩層,裡麵鋪著地板,點著香爐。往裡麵看去,兩個丫鬟打扮的人,正在給一位少女梳頭,出來倒水的漢子就站在旁邊。這下,王旭看清漢子的樣子了,短暫的思索之後,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寧青!”幾年不見,寧青的變化很大,從十七歲的少年,成長為了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人比以前成熟了,也比以前黑了,要不是身形沒變,王旭都不敢認他。聽到有人叫自己,寧青猛地抬頭,向著王旭看去。看到王旭的瞬間,寧青也認出了他,驚呼道:“王少爺!”“王少爺!”被丫鬟伺候著梳頭的少女,側著臉向外看來,看到王旭便是一愣。王旭也愣住了,好一會之後,才似笑非笑的開口道:“繡娘,彆來無恙否?”命運還真是奇怪,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二人了,沒想到能在這裡巧遇。幾年不見,王旭從八歲孩童,成了十七歲的少年,寧青也從少年變成了小夥,繡娘卻還是那副嬌滴滴的樣子。從外貌上看,比他大五歲,今年應該22的繡娘,看上去最多隻有十七八。不但沒有長殘,反而比以前更標誌了,有點王昭君中,楊冪以王昭君形象圈粉時的樣子。放到後世中,妥妥的90分以上美女,流量花旦那個級彆的禍水。“是,是好久不見了。”再見到王旭,繡娘有的絕不是歡喜,一張小臉嚇得麵無血色。時至今日,晚上做惡夢的時候,她都會夢到自己被王旭賣掉的那一幕,常常從噩夢中驚醒。如今,再次看到這個惡魔,繡娘怎麼高興的起來,那種打心底湧上來的恐懼,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王兄,這位是你的故人?”看到王旭認識這位花魁,女扮男裝的張小妹,忍不住拿自己比較了起來。從外貌上來說,張小妹不覺得自己差,文采就更不用說了。她可不信一個馬場教出來的花魁,能比得上家學淵源的張家,唯一自己甘拜下風的地方,也不過是...想到這裡,張小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心中一陣煩惱。同齡的小姐妹們都開始發育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次出來,她連束胸都沒戴,就跟男人一樣平了,雖然繡娘的胸也不算大,隻有一個蘋果,但是跟她這個煎雞蛋比起來,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這位繡娘姑娘,跟我也算是老相識了。”王旭不知道張小妹所想,如實回答到,隻是沒說當年的齷齪。眼見王旭沒交代自己的黑曆史,繡娘深深的鬆了口氣,怯生生開口道:“王少爺,都這麼久了,當年的事過去了吧?”“我都快忘了,還提那些做什麼。”當年,繡娘想爬床不成,又想去勾搭王大發,被他直接叫來牙婆給打發了。從這件事上,二人已經扯平了,認真想想,還是他做的更過分些。畢竟,當年的繡娘,不過是個十三四的少女,被他一口氣賣到了其他府,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這件事孰對孰錯,已經不重要了,站在雙方的觀點上,大家都沒有錯,爭論這個是沒有意義的。回首往昔,今日的繡娘已經是花魁,求仁得仁,終於要富貴了。當年的齷蹉,就讓它隨風散了吧。“那就好,那就好...”繡娘被收拾的狠了,看到王旭就發怵,聽到這件事過去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誰成想,二人還沒等再聊,站在繡娘身邊的寧青,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王少爺,求您大發慈悲,救救繡娘吧!”“這是什麼意思?”王旭向後退了一步,沒有受寧青的大禮。寧青跪在地上不起來,哽咽道:“王少爺,看上繡娘的那個茶商,他是個畜生啊!被他買走的花魁,根本不是做妾室的,而是當做籠絡地方官員的工具,求您救救繡娘吧。”王旭看了繡娘一眼,能歌善舞的花魁,在士林之中,本就是招待賓客的工具,繡娘自動賣身到馬場,不會沒想過今天吧。繡娘可不是個安分的,當年便一心求富貴,今日得成所願,求仁得仁,怎麼會反悔呢?對上繡娘的目光,王旭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不可磨滅的光芒,這種光芒叫做野心。是了,繡娘一直是個懂得上進的人,十三四的時候,就能看出王大發奇貨可居,想要給他當後媽。現在,在馬場混了這麼多年,本事漲了,眼界也漲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小女孩。一個身價千萬的茶商,放在縣鄉之內有點看頭,放在州府之中屁也不是,繡娘這是沒看上人家吧。越想,王旭越覺得有可能,身為花魁卻要嫁個普通茶商,繡娘又怎麼會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