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有雲: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棋局已經開始,棋子已經落下,下一步該怎麼走,就要看對手怎麼落棋了。“殺,殺,殺...”福州衛所的訓練場上,站著上千名十三四歲,舉著竹槍在刺稻草人的少年。這些人,都是被錦衣衛領養的孤兒,經過大浪淘沙式的訓練之後,他們有的會化身為暗探,有的偽裝成販夫走卒,有的則會直接加入衛所,為錦衣衛提供新鮮血液。未來他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取決於他們在訓練中的成績,每一次集訓時,都有錦衣衛負責在旁邊觀察,記錄這些人在訓練中的表現,並留下批語。王旭身穿黑色飛魚服,坐在主位上冷眼看著這一切,不時舉起茶杯喝上一口茶水。在他身邊,衛所訓練營的主官馮千戶,寸步不離的守護左右。如今,距離那封信被送出去,已經有五天時間了。這五天中,馮鐘就像他說的那樣,根本沒有與外界聯係,反而頻頻向王旭表忠心,一副要當從龍之臣的樣子。倒是負責情報,嘴上說沒有靠山的錢千戶,這幾天的小動作著實不少,每天都要給很多人寫信,企圖在千戶的位置上更進一步。對於這種表裡不一的人,王旭嘴上不說,心裡卻暗暗記了一筆。如果他能坐上鎮撫使的位置,錢千戶的位置就要挪一下了,掌握情報這麼重要的工作,可不能交給跟自己不是一條心的人。“這批學生,總體素質不錯,卻沒有讓人耳目一新的好苗子,真是可惜啊!”看了許久之後,王旭緩緩開口,給這批人打上了平庸的標簽。校場上,少年們還在揮汗如雨的訓練,其中的幾個佼佼者,更是哼哼哈哈的賣力表現,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努力,在王旭眼中隻是一個笑話。要是努力有用,哪會有七老八十的童生,古稀之齡都考不上秀才。努力有用嗎,有用,但是在努力麵前有個前提,你得是天才,才能在努力之後出人頭地。如果是庸人,抱歉,再努力,人也跑不過馬,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行的。“開飯了,開飯了!”上百名錦衣衛,抬著五十個大木桶走進校場,大聲喊著開飯的話。嗚!!!休息的號角聲傳出來,訓練中的少年們頓時歡呼雀躍,紛紛將手上的竹槍丟在稻草人腳下,一窩蜂的向木桶處跑去。“先喝湯,十分鐘後再開飯!”有負責訓練工作的百戶,拿著皮鞭走進校場,大聲對周圍人命令道。對於這種命令,少年們習以為常。做了一上午的訓練,大家都處於缺水狀態,直接狼吞虎咽的吃飯,很容易造成胃部損傷。吃飯前,先喝幾口湯潤潤喉嚨,既能補充水分,又能放鬆下疲憊的身體,才不會人到中年就落下胃病。“哇,紫菜湯,裡麵還有海米,小蝦仁啊!”“我這邊是雞蛋湯,裡麵好多蛋花。”十個木桶一字排開,打開蓋子,陣陣清香撲麵而來。少年們端著木碗,排隊從木桶前一一走過,每人都會被盛上一碗熱湯,樂得眾人眉開眼笑。嘰裡咕嚕,很多人席地而坐,小口小口的喝著湯,一口熱湯下去,仿佛訓練的疲憊一掃而空,胃裡麵暖暖的十分舒服。喝了湯,又休息了十分鐘,很快到了吃飯時間。五十個木桶,十個是湯,二十個是飯,二十個是菜。與一些電影裡,中,吃飯前先要自相殘殺,打贏了吃飯,打輸了餓肚子不同,真正的錦衣衛訓練中,是嚴禁同胞相殘的。比如吃飯,大家一百人一組,抽簽決定順序,在按照順序排隊進行,以此來培養團體的概念。團體中,如有私鬥,鞭二十,餓三天,嚴重了甚至會被處死。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同胞相殘,一旦埋下仇恨的種子就是一輩子的事。而錦衣衛是個整體,規矩森嚴,講究槍口一致對外,對待同胞相殘的辦法隻有一個...殺。“大人,下午有實戰節目,分彆是一對一比武,五人一組搏殺死刑犯,十人一組團體對抗。”看著吃飯中的少年們,馮鐘小聲對王旭開口道。王旭微微點頭,不允許自相殘殺,怎麼激發小錦衣衛的血氣。答案就在於死刑犯,福州是個大州,每天都有無數死刑犯被六扇門逮捕,一部分用於菜市口殺頭,一部分成為錦衣衛衛所的消耗品。類似這種殺人訓練,每個月都會進行一二次,而在小錦衣衛們成年,即將脫離訓練營之時,還會派遣他們出去圍殺山賊,土匪,馬幫,通緝犯。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每一個從訓練營中成長起來,並最終加入錦衣衛的少年,手上都有幾條人命,可不是沒見過血的娃娃兵。“你去安排吧。”王旭輕輕擺手,今天他正好沒什麼事做,看看錦衣衛的訓練也好。嘩啦,嘩啦...伴隨著鐵鏈晃動的聲音,數百位死刑犯,在錦衣衛的看押下被帶了上來。這些人有的是土匪,有的是搶劫犯,有的是失手殺人被抓,有的是江洋大盜。不管他們之前是什麼,如今都是錦衣衛的消耗品,活著的唯一價值,就是充當小錦衣衛的磨刀石,鍛煉他們的氣血與膽量。“大人,冤枉啊,我沒殺人,我是被人冤枉的啊!”一名臉色蠟黃的中年漢子,走著走著,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對著王旭的位置連連磕頭。王旭不為所動,茶蓋壓在茶杯上,頭也不抬的繼續喝茶。中年漢子一看,叫的反而更大聲了,引得看押他的錦衣衛快步上來,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棍子。噗!!大腦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棍,中年人的身體搖晃兩下,重重的摔在地上。看著被打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還在喃喃自語的中年人,王旭含著一口茶,漱了漱口,一口吐在了地上。“開始吧。”王旭臉色冷淡,或許中年人有一家老小,或許他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可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作為一個生長在現代社會,看到老太太摔倒都不敢去扶的新生代,王旭比魯迅筆下的國人還要麻木,還要冷漠。現實生活中,咱們都是麻木不仁的,到了電影世界能變成聖母,那不是搞笑是什麼。“開始!”馮鐘一聲令下,便有兩位錦衣衛走出來,一個解開了一名囚犯的枷鎖,一個將六件兵器丟在了地上。刀,劍,斧,棍,盾,槍...六件兵器,每一件都不一樣,分散在雙方腳下。錦衣衛推了推被卸去枷鎖的囚犯,開口道:“你先選,一會有五個小崽子跟你打,殺了他們,你就自由了!”“真的?”囚犯是個山匪,一臉的絡腮胡子,一看就特野蠻。對於他的問題,錦衣衛沒有回答,而是不耐煩的開口道:“快點。”囚犯咽了口吐沫,不在說話,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天了。撿起一把斧頭,拿在手中揮舞兩下,太重,對麵雖然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可卻是錦衣衛培養的精英,弄不好一會要有一場苦戰,斧頭這種嚴重消耗體力的兵器不在首選。挑來挑去,山匪最後選的是大刀,這個選擇在意料之內,也在情理之中。“你,你,你,你,還有你,出列!”山匪選好了兵器,錦衣衛從少年之中點出了五個人。五個少年相視一眼,也不等長官發話,輕車熟路的撿起武器,由一位最壯碩的少年拿著盾牌擋在前麵,其他人則手持兵器跟隨左右。“像這種戰鬥,每個月我們都會舉辦兩次,彆看這些小崽子年紀小,實際上已經頗通戰陣之道,尤其擅長五人一組,或者十人一組的圍殺,每個人手上都有幾條人命,殺的人可不比這些人少。”對峙中,馮鐘小聲開口,給王旭講解場中的情況。王旭微微抬頭,輕聲道:“照你這麼說,他們豈不是贏定了,那還打個什麼勁?”馮鐘臉上帶笑,回答道:“戰鬥不是目的,目的是鍛煉他們的膽量,殺呀殺,殺習慣了,下手就不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