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野神來了,見你一麵可真是不容易。”厲從行審完稿子,端著水走到了彆墅二樓他的辦公室,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書的許原野。厲從行三十出頭的年紀,按著年齡來算,比許原野大了八歲,但是他們相處起來倒沒有什麼代溝。和許原野認識是在網絡,那時候他們都混一個比較小眾的文學論壇,後來一起創建了“無名火種”這個公眾號,從線上工作室到線下,從網絡好友到現實好友,也算是難得的交情了。許原野抬起頭,閒閒地看了厲從行一眼,聞到了他身上那股騷包的香水味。“換香水了,有情況啊?”厲從行悶笑一聲:“怎麼,三十歲還不許我開個花啊。”許原野翻過一頁紙,附和道:“挺好,事業愛情雙得意,人生贏家。”厲從行在辭職經營工作室之前是某公司高管,也是因為他“無名火種”才能從一個純個人分享的公眾號變成現在商業正式的新媒體公司。用厲從行的話來說,錢也賺了一點,是時候為夢想拚搏一把了。“要說人生贏家,我可比不上你。”厲從行曾經也是許原野的書迷,在知道和自己一起寫文章的那位Y神就是在野的時候,也是狠狠驚掉了下巴。畢竟那時候許原野大學都還沒畢業,能有那樣的名氣,著實是挺厲害的了。再後來,他知道許原野就是許家大少爺的時候,都有些麻木了。好像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自己這個朋友的身上都不太奇怪。“合同你看過了吧?”厲從行問,“下個月我們就搬到寫字樓裡去了,你這彆墅怎麼辦,就空著?”許原野抬起下巴點了點桌上的合同:“看過了,沒什麼問題,我已經簽好了。”“無名火種”在厲從行手上運行了兩年,正式注冊了公司,從簡單的公眾號運營變成了現在多方平台同時運營的新媒體公司,厲從行也費了不少力氣。許原野作為創始人之一,自覺自己後期也沒貢獻什麼多大力量,現在公司裡的人都不太認識他,隻有早期的幾位編輯知道有“Y神”這麼一號人物。他不過是提供了辦公的地方,然後入股幫厲從行一把。但對於厲從行來說,許原野既是朋友又是金主,偏偏還這麼年輕帥氣,每次看見這個悠然自得的男人,他心裡都會暗暗上天不公。要換地方辦公,是厲從行一直都有的計劃,隻不過因為資金等問題一直沒能實現。他既然要把公司往大做,就不可能窩在彆墅裡當一個草台班子工作室,還是去寫字樓比較方便。何況也不能一直占許原野的便宜啊。許原野對這些倒是沒什麼所謂,反正他在嘉城新苑住的好好的,九湖灣這套彆墅他還不樂意來住,免得遇見許蔣山,把人氣到ICU去。男人盤算著等厲從行他們搬走,他就把彆墅租出去。“走吧,野神,請你吃飯去。”厲從行撈起凳子上的西裝外套,對許原野招呼道,“樓下的小朋友們要不要去見一見?”許原野不想給自己麻煩,拒絕道:“用不著了,反正我也不常來。”嘉城好餐館實在是很多,厲從行知道許原野唯獨對吃這一方麵上點心,特意帶著他來了嘉城最近新開的一家私廚。和隱廚那種老沂南風格不同,這家私廚走得是現代風,到處設計精簡高級,坐在裡麵吃飯輕飄飄的,沒什麼煙火氣。許原野用餐時不緊不慢,姿態優雅,一看就是從小培養出來的風度。厲從行和他安靜地吃了一陣子,看許原野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八卦。“野神,你呢,怎麼回嘉城這麼久都沒見動靜?”“要什麼動靜?”許原野有些好笑。“嘖。你說你那麼大張旗鼓地出了櫃,又不找人,這不是浪費資源嗎。”許原野聞言目光上上下下在厲從行身上逡巡了一番,壓低聲音,曖昧道:“要不然你和我湊合一下?我不嫌棄你老。”厲從行:……雷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厲從行猛得抖了抖肩,往後靠了靠。“操,你小子這嘴真是惹不起。不問了行不行!”“沒遇見感興趣的。”許原野慢條斯理地叉起甜品咬了一口,“這種東西也不必強求。”厲從行暗暗翻了個白眼。“野神,你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遇見個屁的感興趣的。”他看著許原野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開口道:“這樣,你說個你感興趣的類型,下次我攢局,彆的我可能比不上你,認識的人肯定比你多。”感興趣的類型?許原野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發現自己隻知道不感興趣的類型。“太鬨的不要、長得醜的不要、心思多的不要……品味差的不要——”“得得得,野神,我知道了。”聽著許原野張嘴就是一連串不要,厲從行無語地打斷了他。“我總結一下啊,清純好看的,乖的,和你聊得來的。是不是這樣?”許原野撐著下巴想了想,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厲從行一聽,合掌笑了:“這巧啊,我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編輯就符合你的要求,沂南大學大三,長得可水靈了,我們編輯部部草,到時候喬遷party你也來,我給你看看人。”許原野不知道是不是談戀愛的男人都這麼熱衷於做媒,但是他畢竟也空窗許久了,見個人而已,沒什麼好拒絕的。“什麼時候?”“定的這個月月末,具體時間我到時候告訴你。”……又是一陣閒聊。想起上次打電話的時候被許原野幾句話帶過去的室友,厲從行突然起了點好奇心。“野神,你租房子的那個小朋友是怎麼回事兒?”許原野抿了口紅酒,聽到厲從行提起於星衍,眼裡帶了點笑意。“六中的高一生,挺可愛的一小孩。”“喲,比你弟弟還小兩歲呢?”厲從行調侃道,“我當時以為你金屋藏嬌,沒想到是給自己又找了個弟弟。”許原野懶散地靠著椅背,手裡的紅酒杯微微搖晃。“要是我弟能像他一樣,那也挺好的,裡外都乖,省心。”“和小孩相處不覺得有代溝啊?”許原野想起上次於星衍被他氣哭的事情,語氣不自覺有些無奈。“偶爾是有點搞不懂小孩子腦子裡在想什麼,情緒來得快去得快,上次知道我是在野,給氣哭了,現在又好好的。”“小孩子都是這樣,我侄子也是這個性子,風風火火的。”厲從行十分理解。“不過這樣也挺好的,看著他感覺自己也年輕了一點。”許原野又道,“而且心思單純,什麼都寫在臉上。”三十歲的厲從行被許原野一箭射穿了膝蓋,他一口老血悶在心裡,暗罵到,這小子說得好像有多老似的!“現在的小孩也沒你想得那麼單純,各個都懂事早,你還是打探清楚背景比較好。”“他舅舅是周葉,你認識嗎?”許原野聽他提起背景,隨口說道。厲從行挑了挑眉。“豐申傳媒的那位小周總?”“是。上次他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是許家人,還特意找我吃了頓飯。”厲從行意味深長地謔笑了一聲,調侃道:“怕你是個禽獸,連未成年都禍害吧!”“那他可想太多了,那麼多小花小草主動湊上來想要你禍害你都懶得動,也不知道什麼人才能讓你神仙下凡呐!”厲從行的陰陽怪氣許原野坦然地全盤接受了。他對著厲從行眨了眨眼。“你要是肯為我變彎,那我一定為你下凡。”厲從行再次:……“操!吃不下去了!你趕緊滾趕緊滾,我是你爸也要被你氣死!”許原野也吃完了,他朝厲從行笑了笑,站起來一揮手,轉身走了。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供厲從行咬牙切齒地瞪。這麼多年了,厲從行已經深刻體會到了許原野的牙尖嘴利,卻總是忍不住犯到他的手上。有時候他也會想,就許原野這樣不要臉的外冷內騷的極品,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收服啊!-許原野難得出來一趟,赴完厲從行的飯局以後又被李頤幾個扒著喝了點酒,難得九、十點才回到嘉城新苑。在寫思路最卡的那段時間裡,許原野抽煙喝酒其實都挺凶,所以雖然他現在恢複了養生狀態,酒量依舊不錯。晚風吹在臉上,涼意微拂,許原野感覺後勁上來了,把襯衫扣子又解開一顆,蹭些涼意。電梯到了五樓,許原野走出去,用鑰匙打開了大門。客廳燈光昏黃,浴室亮著燈,顯然是有人在裡麵洗澡。好像是知道許原野不在,裡麵的歡快的歌聲還挺放肆的。許原野好笑地搖了搖頭,把鞋換下,穿著棉拖走到陽台,從口袋裡摸出煙。時間過得挺快的,春去秋來,很快又是一年了。許原野想了想大學畢業以後發生的這些事情,目光微暗。九月份還看見大學室友在朋友圈哭嚎被壓榨得有多慘,一個月工資又是多麼可憐,現在卻已經沒聲了。被社會磋磨的學生們也慢慢地沒了棱角,融入了這汪洋大海裡。煙頭泛著一點紅光,許原野腦海中一邊想著情節,一邊飛快地掠過著一些不相乾的東西,連浴室中的水聲什麼時候停止的都沒發現。他聽見陽台門拉響的聲音,回頭去看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舉著小褲衩僵在那的於星衍。於星衍頭上罩著一匹大浴巾,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害怕浴巾滑落,於星衍看路的角度都很清奇,斜歪著身子一隻手舉著褲衩,一隻手去開陽台門。開到半路,看見了穿著黑襯衫黑褲子和黑夜幾乎融為一體的許原野,整個人都愣住了。許原野叼著煙,看了眼姿勢彆扭的於星衍,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走上前,把於星衍頭上的浴巾取了下來。男生的頭發濕漉漉的,被一陣亂擦過後,四處翹起,貼在臉頰上的幾縷和那白皙的肌膚相映襯,顯得夜色下的於星衍更加唇紅齒白,麵色如玉。許原野一隻手臂彎掛著於星衍的毛巾,一隻手夾著煙,徐徐的煙霧從他嘴裡彌漫出來。他看著於星衍的臉充血變紅,這次意識到原來於星衍是來掛短褲的。“怎麼還害羞上了?”許原野把煙按滅在陽台的欄杆上,不讓味道熏著於星衍的浴巾,“掛你的,當我不存在。”於星衍聞言手忙腳亂地把晾衣繩搖了下來,把洗好的短褲掛了上去。他轉身要走,又回頭去看許原野手裡拿的浴巾。“原野哥,浴,浴巾。”歎了口氣,許原野前傾身子,把浴巾蒙在了於星衍的頭上,然後隔著浴巾揉了揉於星衍的頭。他說:“於星衍小朋友,這麼久了還這麼害怕我,這讓我很挫敗啊。”浴巾下被蓋得嚴嚴實實的於星衍感受到自己頭發上大手揉搓的動作,咬著自己的唇珠,耳朵紅得要滴血了。他在心裡小聲地反駁。不是害怕你。是喜歡你。隻不過,不敢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