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風環顧眾人,說道,“計劃大家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準備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今天。這一戰,會有人死,死了的都是英雄,我道風等你們聚魂重生,五百年後還是兄弟。當然,也可能死的是我。”南宮影擺手道:“彆說這些啦,你不擅長說這種話,大家也都明白,能站在這裡,自然是不怕死的。你就說什麼時候動手吧。”“先去人間。在這裡動手的話,不可能是他對手。”楊宮梓道:“萬一他不去人間呢?”道風沉默了一下,道:“他會去的。”目光落在老龜玄武臉上。玄武乾咳一聲道:“說起來啊,人越老越怕死,不過我活了千年了,夠本了。”孫映月一隻手摟著嶽恒,表態道:“師父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掉鏈子,隻要能死在一起就行!”建文帝道風根本沒看他,他的命是自己救的,雖然人平時裝逼一點,骨子裡還是感恩的,自然會全力以赴。秦風夫妻,陳露,也都一臉決然。望著他們,道風心裡想,這一戰之後,世上可能沒有風之穀了。這個存在時間不長的組織,名字卻會在三界永遠流傳下去。當然,前提是這一戰能夠打贏。多年以後,那些還記得往事的人,回憶起這一場天劫之戰,最為激動人心的就是這兩場“戰前動員會”:風之穀在鬼域,捉鬼聯盟在人間。兩個兄弟組織,在同一個時間,集結起來反抗那個強大到不可一世的對手。他們是三界之內最後的希望。冥王大殿,還是那間看上去普通的民宅,呂純陽還在研究著棋局。突然一聲慘叫,呂純陽轉頭看去,兩個守在門口的侍從,已經化成了兩團精魄。一隻手伸進來,揮了揮袖子,將這些精魄驅散,然後邁步進去。身穿一身純藍色的道袍,盤起的頭發上插著一根木簪,標準的道士扮相,隻不過這人臉上金波流淌,就好像罩了一層麵具在上麵,從袖子裡露出來的雙手,也是液體一般的色澤。沒有人的氣息,也沒有邪物的氣息,就好像一個影子。“師父,總算又見麵了。”渾厚的嗓音,顯得中氣十足。呂純陽笑道:“阿雙,你來得正好,陪我下完這一棋。”阿雙走過去,在他麵前盤膝坐下。兩人都低頭研究棋局,不看對方。“當年我走的時候,你是不是就算到了會有這一天?”阿雙頭也不抬問道。“大千寰宇,無限輪回,任何可能都會有,算那個做什麼,我要是算的出來,當初就不會救你。”阿雙點頭,“這倒是實話。”隨後又說道:“我一直以來的所為,從不是為了毀滅,我隻是想改造天地大道,讓它變的更好,讓眾生更加平等,讓三界更加有序……當年你認為我錯了,如今你還是這麼認為?”“眾生平等……佛門倒是講究這個,但那也是從生命的角度,人有七情六欲,有生來不公,有好人暴斃,有善心無用,即便如此,佛門一直主張渡化,而不是改變天地大道……”“佛門!”阿雙打斷他,輕蔑一笑,“一群偽善之徒,不足為論。”隨即指著棋局的中盤說道:“已是死棋,還有下的必要麼?”呂純陽道:“你說什麼平等,你的那些手下,前赴後繼的地奔向死亡,你可曾給過他們選擇命運的機會?”“那是手段,是不可避免的犧牲,隻有占據陰司,主宰輪回,我才能放手施展我的計劃。”說到這,阿雙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呂純陽輕輕搖頭,總算下了一顆棋子在棋盤上,說道:“三界六道,主宰眾生,牽一發而動全身,你這般改動,必然會引起空前的動蕩,發展下去,會產生什麼樣的變故,你想過沒有?”“世上之事,不破不立,我連酆都城都攻下了,你應該看得到我的決心。”阿雙說話霸氣,但語氣卻很謙和,並且異常地平靜,就像是一個尊敬的長輩麵前努力講述自己的道理。這一點,絲毫不像是一些影視劇裡那種無腦的反派大佬,隻會叫囂什麼“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之類的話語。他不是星月奴,他的目的不是為了霸權統治。他也不是後卿,沒有那麼多的苦大仇深和為生存而鬥爭。他所做一切,隻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為了改革天地大道。這種敵人,才是最可怕的。“請!”呂純陽招呼他下棋。阿雙研究了一會,下了一步。呂純陽又下了一步,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道是永恒的,它有陰陽兩麵,才構成了世上一切,所謂天地大道,看是人製定的,其實我們不過是順應了陰陽造化之理,你盯著一個人的命運看,他很可能是悲慘而不公平的,但若你將一百人、一千人的命運放在一起呢,你會發現其中有善有惡,有真有假,有好有壞,一定是平均的,這便是陰陽的平衡。我管著陰陽兩界,我需要的是平衡,而不是眾生平等……眾生,永遠都不會平等,很可惜你苦修千年,這個道理你從來都不懂。”他抬起頭,阿雙也抬起頭,兩人第一次交換目光,阿雙道:“我也想了一千年,我所堅持的,隻是讓事情還原成他本來該有的樣子。”“你入魔了。”“哈哈。”阿雙輕笑,“若終生平等,何來神魔之分?老師,你既然順應天道平衡,堅信此消彼長,那你該明白,你在這的一切都結束了。”呂純陽微微仰頭,似乎想了一會,點點頭,伸手指著麵前這盤棋,道:“還剩下這盤棋。”說完,他站起來,走到婆娑迦葉圖前。阿雙也看到了婆娑迦葉圖,道:“此一去,再無相見之日,老師走好。”說完,彎腰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呂純陽走進了圖中。阿雙跟著走過去,盯著這幅畫看了一會,抬起手,用手指再上麵畫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