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大大的睜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的,但整雙眼睛裡都是頭發,就連鼻孔和嘴巴裡也是一樣!我大叫著他的名字,可是他沒有反應。我隻能繼續去割扯他身上的頭發,想先把他帶出去再說。我手忙腳亂的動著,突然覺得身後有東西在弄我的肩膀,連忙轉頭看去,卻看到一個沒有麵孔,滿是頭發的腦袋正靠在我的肩上。她身上的白衣也是這一片黑發的世界裡唯一的色彩。我驚慌失措,想要叫喊,但剛一張口,她腦袋上的頭發就好像突然活了,仿佛無數條細小的遊蛇,刷刷的朝我嘴裡滑來。我喉嚨一下被堵住,甚至能夠感覺得到頭發在朝我身體裡鑽。緊接著,又有無數頭發朝我包裹而來,勒住了我的脖子,想要爬起我的眼睛和鼻孔裡。我想抬腳踢她,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雙腳已經被地上的頭發緊緊束縛住。現在的我和牆上的林天一樣,就好像待宰的魚,真的隻能等死了!我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掙紮著抬手想去抓住林天。可身子卻被無數頭發慢慢吊了起來。朝著天花板上貼去。我的視線已經被頭發遮擋,隻能看到模糊的白色影子站在地上,身上散發著惡心的腐臭味!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情況已經比林天好不了多少。正要絕望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嘭嘭跳著闖進了屋子。接著我聽到丁丁的身影,他罵了一聲,說你找死啊!我不知道他這話是對我說的還是對這鬼說的,但他話音一落,那些緊緊捆在我身上的頭發刷的一下鬆開了。失去了束縛,我啪的一聲就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好在地麵上頭發很厚,不是那麼疼。我匆忙一看,見丁丁手裡拿著一枝香,香已經燒了大半。他眼疾手快,朝著林天身上的頭發一戳,那些頭發好像很怕這東西,也是刷的一下就散開了。我忙伸手接住倒下來的林天。伸手在他鼻間一探,見他雖然神誌不清,但還有呼吸,我才略微放心一些。丁丁抬頭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的頭發,大喊道,你有本事彆躲啊!我這才發現那個無臉鬼不見了,但四周比牛毛還多的頭發卻沒退去。而且隱隱還有想要撲來的趨勢!丁丁左看右看,感覺像在找什麼東西,他突然對我說,仔細瞧著,找一顆白頭發出來!我頓時明白這白頭發估計才是根源,忙探頭去找,可是一看四周密密麻麻的黑發,想從裡麵找一根白發出來談何容易。丁丁也意識到了,他突然從兜裡掏出一支煙,在香上點燃,遞給我說,拿著,隨便燒!我心想這東西也管用?我忙接了過來,試探性的朝地上的頭發燒去,果然見這些頭發刷刷的退開。我一看有用,心裡歡喜起來,忙和丁丁朝不同的方向夾攻過去。沒過一會,這些頭發就被我們兩個逼到牆邊的角落裡,簌簌抖著,似乎在害怕。我手裡的煙也快燒沒了,忙掏出火機,想一鼓作氣把它們燒了。可是點亮了火,伸手過去,那堆頭發竟然不怕,甚至還纏了過來。我一慌,忙把手裡的煙頭丟了出去,頭發又刷的縮成一堆。我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知道過後丁丁也會說。丁丁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堆頭發,突然一聲驚呼,伸手猛的一探,我就看到他拉出一根白色的頭發來。這白發像是有著靈性,在丁丁手中越來越長,不斷抖動。眼看掙脫不能,竟然還朝著丁丁手指纏去。我隻看到丁丁的手指被它越纏越緊,指尖都變成了青色。丁丁緊緊捏著白發,冷笑一聲,說小東西,還敢惹你小爺!說著,就把手裡的香朝白發上一燙!按照常理,頭發被香或者煙頭這中東西一點都是會斷開的。但這白發不僅沒斷,甚至還燒了起來。呼的一下,從丁丁手指的地方開始,一直燒到那一堆黑發裡。黑發頓時也燒了起來!恍惚中我好像聽到一個女人的尖叫,極為淒慘滲人,我想捂住耳朵,但那聲音還是穿透進來,在腦子裡一直回響著。直到角落裡那一堆黑發被火焰焚燒殆儘,聲音才消停下去。我看了一眼,才發現牆角裡已經空空如也,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剩下。我問丁丁這是怎麼回事?丁丁說,我們燒死的是鬼,是靈體,也不是真的頭發,當然不會留下痕跡。隨後他長歎一口氣,說好了,現在沒事了。我沒來得及鬆口氣,忙趕過去看林天的情況。他躺在地上,眼睛翻白,臉上連一絲血色也沒有。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那真的跟死人沒什麼兩樣的。我急忙拿出電話想要叫救護車,丁丁忽然抬手一拍,就把我手機給打掉了。我不解的望著他,他才慢吞吞的走過來,說林天是被鬼害成這樣的,交給醫院有什麼用?我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有病看病,絕對不信什麼驅鬼算命的行當。但經過這兩天的事情,心裡對醫院能不能救治林天也開始懷疑了,忙問丁丁,難道你有辦法?他伸手在林天臉上摸了一下,我奇怪的望著他,忽然見他手指劃過的地方,慢慢的出現幾個凸起。就好像人的經脈崩在皮膚下麵,一條一條有些駭人。丁丁又說,我不知道管不管用,不過現在隻能試試了。說著,他拿起剛才那支燒掉頭發的香,突然把火頭按在林天眉間,我驚訝的望著,雖然這火不是燒在自己身上,但心裡不由自主的感覺很疼。我雖然不明白丁丁這麼做有什麼用,但效果卻出奇的好。香頭剛剛落在林天眉眼的皮膚上,他身子突然猛的一震,劇烈的顫抖起來。我忙伸手把他緊緊壓著,然後就看到他臉上那些凸起忽然扭動起來,林天的眼睛和嘴巴大大張開,緊接著,無數黑色的頭發從五官裡鑽了出來!我心裡一慌,下意識的想要去拉這些頭發。丁丁突然喊了一聲,說彆碰!我手在空中僵了一會,硬生生縮了回來。那些頭發一縷一縷彙聚到一起,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慢慢從林天臉上滑落下來,像人一樣,在地上胡亂扭動著,掙紮了不過一分鐘,突然散成粉末消失不見。丁丁似乎也鬆了一口氣,他又伸手在林天臉上摸了摸,見那些凸起已經消了下去,才說,現在好了,讓他好好休息吧。我看了林天一眼,見他呼吸慢慢變得平緩下來,臉色也漸漸好了許多,唯一能看到上橫的地方,隻有眉頭上被丁丁燒出的一個圓點。看他好了許多,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我吃力的把他抬起,或許是剛才那番驚嚇的關係,我身上使不出什麼力氣。丁丁也沒來幫我,隻顧著看我買了些什麼吃的回來。好不容易把林天幫到沙發上,我找了條毯子給他蓋著。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丁丁提著袋子走了過來,說你已經吃過了嗎?我搖搖頭,說沒有,現在也沒吃東西的心思。他一笑,說正好,反正這些也隻夠他一個人吃。我沒心思和他說討論這些,想了一會,才問道,剛才那鬼怎麼回事?那麼厲害!丁丁一麵往嘴裡塞在食物,一麵說,不就是你早上看到那個嗎。你給我打電話,把我瞌睡攪了,我就想看看引了什麼鬼東西來。哪知道從窗台向外一看,這家夥竟然沿著牆爬上來了,整棟房子都是頭發,看起來挺惡心的。我忙問,然後呢,我給你打電話你也沒接。丁丁白我一眼,說我電話不是沒帶嗎。他舔了舔嘴角,又繼續說,這家夥啊,名叫發鬼,也叫無麵。是那種愛美愛的要死,但長相極醜的女人死了以後變的。這應該算是人的一種執念吧!她們拋棄了自己的臉,長出了長長的頭發,特彆喜歡那些長得精致的麵孔,隻要遇上了,就會把頭發伸入人的五官裡,然後慢慢把臉皮剝下來,收在自己身上,等厭倦了,又換一張臉皮。我聽著心裡一陣發寒,又覺得有些惡心,但是一想,難道這發鬼還覺得我和林天長得還挺好看,所以剛才就襲擊我們?丁丁說你得了吧,發鬼通常隻喜歡美女的麵孔,如果不是被你身上的鬼氣引到這屋子裡,你就是自己把臉剝給她,她也不會甩你!我說,這可不一定,她好歹也是個女的,審美和你這種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同。丁丁罵了一聲,說你想想你自己早上就遇到她了,她對你進攻了?完全沒理你啊,最後還是衝我來了!我罵道你小子還轉著話誇自己,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丁丁嘿嘿一笑,大眼睛一轉,說,我一看是她來了吧,當時也挺急的,發鬼怕火,不過通常隻要是長毛的東西都怕火。但一般的火對她又沒用,需要那種像寺廟裡用來點塔香的火,長明不滅,從一枝香傳到另外一支,不知道燃燒了多長時間。而且這種香火通常都具有人的願力,人們不斷到廟裡上香禱告,借著這些火來點香,才慢慢有了作用。我聽得有些亂,但好歹明白尋常的火對這些鬼怪沒有作用。丁丁又說,所以我連忙穿好衣服就找火苗去了。不然你和林天小命也就交代了。我問他,這麼牛的東西,哪才弄得到,改天我也去取一些回來。丁丁說,我家就有啊,我媽供佛的香就是長明不滅的,燒了二十多年了。我說得,九太太那名氣果然不是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