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偉的分析頭頭是道,得出結論。廖晨這次是真的走了,帶不走自己想要的玩具,那就也沒必要停留在危險的地方了。“她怎麼還不出來?”李壯突然發話,我們已經在外麵交流了這麼長的時間,但是張莉在衛生間裡一直都沒有出來。我們去敲了衛生間的門,張莉依然沒有回應。我們心裡一緊,張莉不會已經暈倒在裡麵了吧?再顧不得男女有彆,我們三個一起把衛生間的門踹開了。開門之後,就看到張莉隻裹了條浴巾,坐在角落裡,地上都是紅色的血水,水裡麵還有沒有死透的蟲子在翻騰。再次看到張莉的那張臉,我依然膽戰心驚。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恐怖的蟲子,能把人咬成這樣。我喊了一聲張莉的名字,她抬起頭 用沉寂的眸子看著我,滿是絕望。我安慰了她幾句,不過心裡知道也是徒然。雖然張莉身上的蟲子被熱水衝洗掉了,但是從她坦露在外的手臂和脖子的皮膚下,還是能看到移動的紅點。那些死了一部分,還不知道有多少繼續存活在張莉的身體裡。我們要馬上送她去醫院,李壯去拉她,張莉搖頭,用另一隻還完好的手指了指李壯纏著繃帶的肩膀。這小姑娘是真的善良,要不是她在蟲子飛出來之後劃破了自己的手掌,可能連李壯也會中招了。李壯隻好推出來,由白家偉過去攙扶起張莉。張莉沒有馬上跟我們走,而是又指了指自己的臥室和自己身上的浴巾。哪怕是變成了這樣,女孩子的矜持還是保留了下來。既然張莉堅持,我們也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就裹著一條浴巾跟我們出門。張莉換衣服的時間也不短,等到她從臥室走出來的時候,穿好了厚重的衣服,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臉上還帶了好幾層口罩,不過依然有紅色的血絲滲出來。白家偉攙扶著張莉,張莉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她不能說話,就用手機跟我們打字溝通。出門之前,她用手機跟我們打的第一行字,就是:“我的臉有沒有嚇到你們,我在衛生間的鏡子裡看到了。”我心頭如遭錘擊,張莉不是怕自己裹條浴巾出門顯得輕佻。而是 不想讓自己的臉被彆人看到,她怕自己變醜,也怕嚇到彆人。我們除了安慰之外,彆無他法。一路上張莉都儘量和我跟李壯保持距離。下了樓之後,她更是打字堅持讓我和李壯自己打車回去,怕離得近了,身上的蟲子鑽到李壯身上去。我們隻好讓白家偉先帶著張莉去了醫院,等我和李壯打車感到醫院的時候,張莉已經進了手術室。白家偉在手術室外麵等我們,說一路上張莉把今天晚上的情況都告訴了他。廖晨並非是一直躲藏在張莉家裡的,而是今天晚上才去的張莉家裡。和白家偉猜想的差不多,廖晨要張莉嫁給他,說要帶她走。張莉拒絕,一個人躲進了臥室偷偷報警,被廖晨聽到。搶過了手機,還逼著張莉吃下去了一顆紅色的藥丸一樣的東西。那顆藥丸就是紅色蟲子的母體了,廖晨還特意講述給張莉聽。說藥丸裡隻有一雌一雄兩隻血蟲,但是隻要藥丸表麵的蠟衣化掉,蟲子感受到溫度就會開始吞噬血肉,然後以很快的速度繁衍。其實從張莉吃下那顆藥丸,到我們趕到她家,總共不超過三個小時。這血蟲的繁衍能力驚人,也難怪廖晨那麼有信心,認為沒人能從張莉體內徹底拔除這種蟲子。不過張莉也說,她感覺不到疼,被蟲子咬過的肌膚,就會麻木沒有知覺。這也是張莉一直感受到身體上的痛楚的原因,不過給心理上造成的壓力太大了。誰都無法想象自己的身體裡養了這種蟲子,何況是一個年紀輕輕心地單純的小姑娘。我們在手術室門口收了大半夜,張莉才被推出來。她已經昏迷了,她根本沒有用麻藥,醫生說是失血過多導致的,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對於他們這種正統的醫生來說,這種病症也是見所未見。白家偉已經提前提醒過他們,一定要讓所有人小心這種蟲子,一旦鑽進身體,就會變得和張莉一樣。張莉住進了重症監護病房,因為其可傳染性,被一個人隔離,連醫生進去的時候,都穿著厚厚的防護服,連眼睛都儘量不暴露在空氣中。接下裡幾天,我和李壯去看張莉的時候,隻能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看她。她大部分時候都是醒的,隻是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睜開眼睛,無神的盯著天花板發呆。每次我們看完張莉之後,李壯都會偷偷跑到樓下去抽煙。我每次都會跟著他,怕他想不開跑出去尋找廖晨的下落。不過李壯還算理智,也是因為連警察都找不到廖晨,他更是無跡可尋。這種平靜而壓抑的日子又過了幾天,有一天晚上,在病房裡。我做了噩夢,夢境中的場景依然是在我們的病房裡。我聽到有女人在小聲抽泣的聲音,順著聲音往門口看,是一個女人的背影。我一眼認出來,是張莉。她怎麼會從自己的病房跑到我們這裡?想要開口問她,但是我發現自己張不了口發不出聲音,甚至連身子都動不了。按照常規的說法,我也應該是被鬼壓床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席卷而來。很快,我就被李壯的聲音吵醒。這次是真的睜開了眼睛,不過病房裡除了我和李壯之外,彆無他人。不過李壯在歇斯底裡的咆哮:“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我擔心李壯是不是被夢魘纏身,但是看到他的眼神卻格外的清醒。他看的方向,也是門口。再次朝門口看去,我好像也隱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不過馬上就隻剩下房門,什麼都沒有了。我小心的詢問李壯發生了什麼?李壯沒有回答我,而是把身上的被子掀開,直接跳下床就往外走。我趕緊跟上,跟著李壯一路到了張莉的重症監護室。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的醫生,白家偉這時候也從電梯走出來,看到我們之後就朝我們走過來。跟著白家偉,我們得以從門口的玻璃上往裡麵看了一眼。張莉的脖子上,床上都是血。眼睛還是睜開的,不過已經徹底的失去了光彩。張莉死了,醫生告訴我們,是張莉一個人在病房的時候,拔掉了輸液用的針頭,紮進了自己的脖子。值班的醫生雖然從監控畫麵看到這一幕,立馬趕過來,但是已經晚了。李壯握緊拳頭重重的砸在牆壁上,大聲的咆哮,嚇了所有人一跳。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張莉被廖晨和紅狐狸蠱惑心智,讓她用針頭刺殺李壯。但是張莉沒有做到,她被李壯用半截鳴鞭抽醒了。但是命運即是如此,張莉沒有殺死李壯,卻用同樣的手段,了結了自己。因為白家偉的身份,我們得以最後近距離的接觸張莉的屍體。李壯伸手去把張莉的眼睛合上,我拉住他,說小心蟲子。李壯不顧我的阻攔,還是這樣做了。不過張莉的眼睛合不上,李壯紅著眼眶,沉聲低語:“你安心走吧,我會找到那個畜生為你報仇的。而且,你其實無論變得怎麼樣,都挺好看的。”說著李壯竟然慢慢彎下腰,在張莉布滿紅點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我和白家偉趕緊把李壯拉開,雖然張莉死了我們很傷心,但是不能讓李壯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怕李壯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我把他硬拽出了病房,由白家偉善後。兩個人在走廊的椅子上坐著,到了天亮的時候,白家偉一臉疲憊的出現在我們麵前,說已經都安排好了。李壯紅著眼睛問他,什麼安排好了?“醫院做了檢測,她死之後,身體裡的蟲子也跟著一起死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是建議儘快火化遺體。”白家偉講述的,不過是張莉的後事而已。李壯怒目瞪著白家偉,連我也感覺到,白家偉的神態過於平靜,這讓我很反感。果然,李壯蹭的竄起來,抓住了白家偉的衣領子怒吼:“這就是你們警察的能耐嗎?你口口聲聲說會保護,但是到現在為止,你到底保護了誰?我們倆出事的時候,你永遠都是事後出現,現在這妹子也自殺了,你們為什麼不派人二十四小時看好了她?”有在一旁的便衣警察靠近,白家偉揮手讓他們後退,任由李壯嘶吼了一陣,才頹然道:“我承認,作為一個警察,我很失敗。但是失敗的多了,也就見慣了生死。”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李壯用拳頭重重的往白家偉胸口錘了一下,白家偉沒有躲閃,結結實實的挨了李壯一拳。李壯還想繼續發火,白家偉又沉聲說道:“我的確是沒用,連自己的弟弟都沒保護的了。如果能一命換一命,我願意替家成去死。但是,我們都辦不到,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