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大致猜到了李壯在做什麼,但是我也沒有阻止。雖然我不覺得自己像老村長那樣,一定要按規矩辦事。但是趙寡婦畢竟是個死人了,我也不會站在她那一邊。“得嘞,你以後就在這裡呆著吧。聽好了啊,是小爺我給你的這個機會,等我再回來的時候,你最起碼也要當上這裡的小鬼頭子,否則就對不起小爺我出手相助。”趙寡婦沒有回答,我先驚叫出聲,問李壯,是不是沒有殺她,讓她魂飛魄散。李壯用手撥了下藍色的劉海,反問道:“我啥時候說要讓她魂飛魄散了?一開始我就不就說了要幫她嗎?”我攤了攤手表示無所謂,隻是隻是有點對李壯收小弟一樣的行事作風感到無語,什麼叫再回來的時候要看到趙寡婦成了這裡的小鬼頭子?李壯又抓了把土灑在地上,這次是徹底的看不到趙寡婦了。剛才挖坑的時候還滿頭大汗,這會 一停下來被山風一吹,瞬間就覺得冷了。我和李壯趕緊下山,我最後也對著趙寡婦的墳說了聲:“趙姐你一定要保佑我和我爺,以後我回來的時候會給你燒紙的.”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李壯突然停下來,又回頭看了一眼山頂。他的眼神很認真,明顯就是有心事。他這副模樣倒是少見,就問他在想什麼?李壯還在看著山頂,沉聲道:“在想,我是不是該幫她這一把?”我連李壯怎麼幫她的都看不明白,不發表意見。李壯可能也是想找個人說道說道,就主動跟我解釋:“我剛才的陣法,是用來困住她的,讓她不能離開自己的屍身,也就沒法出來害人。”我淡定的‘哦’了一聲,李壯抬手又想打我腦袋,被我輕易的閃過。“這不是她的屍身。”李壯忿忿的說道。我立馬醒悟,趙寡婦的屍體,是被埋在了我們村外的墳圈子裡才對,現在的屍體是她撿來的。李壯繼續開口:“我用的陣法,類似於封棺釘魂,但是前提是隻能把魂魄封在自己的屍身之中。但是剛才成功了,就證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啥猜想?”我咽了口口水,李壯好像背地裡想到了很多我沒注意過的事情。李壯沒有回答,而是開始考驗我:“我更多的是靠感覺,認定趙寡婦的魂魄與現在的屍身完美契合。可是你呢,應該能得到比我更準確的信息吧?”我猛地拍了一下額頭,驚呼道:“一魂雙身?不對,是兩個命數骨重完全相同的人,才有可能死後互相借用屍體。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傳說重怨之鬼,會尋找八字相同或相近的活人替身,代自己受苦受罪。”這就是為什麼吊死鬼或者水鬼都會有選擇性的害人,他們想要讓彆人,尤其是命數和自己相近的人,感受自己的苦痛。如果這樣能化解他們的怨氣,那麼他們就有機會解脫。因為趙寡婦說自己是正好看到一個女人咽氣,就占用了她的屍體,所以我一開始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我捂著嘴壓低了聲音道:“她不是撿來的屍體,她是找了人替死,搶了人家的屍體?”李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我,憤聲道:“你可是你們老劉家相骨一脈的獨苗啊,為什麼就不能用你們家的方式去看問題呢?”我被李壯一訓,腦子裡就閃過一道靈光。在摸骨相骨之外,更基礎的算命方式是稱骨,利用的是流傳下來的是稱骨歌。用的是生辰八字,稱的是命理骨重,能測算一個人一生的運勢。這也是我很小的時候,我爺最先教我的東西。不過很早之前,我爺就不讓我用稱骨算命的方式了。因為這隻能算到很小的一部分先天運勢,人在生下來之後就有太多的變數。不管是我們相骨的,還是測字看手相的,都信奉一句老話。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再往後其實還是更多的後天變數,比如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什麼的,太多了。而李壯的提醒,讓我開始努力回想趙寡婦和她現在的這具屍體的麵相,細細斟量之下,果然發現這兩個女人的骨相極為相似,都是命途多舛,而且是少亡之相。趙寡婦喪夫無子,另一個女人也是因為生不出孩子被活埋的。兩人雖然不是卒亡於同一日,但是相差也不到半年。我現在最著急的,就是不知道她們兩個的生辰八字,不過根據她們的運勢逆推的話,絕對是不值二兩五的賤命。我倒不是在罵她們,說的其實是她們的骨重,也就是說她們的八字不好,才會一生多磨難。“ 生身此命運不通,烏雲蓋月黑朦朧 。莫向故園載花木,可來幽地種青鬆。”我念的是稱骨歌中,最輕的骨重批詞,隻有二兩一的骨重。按照我的逆推,趙寡婦應該也就是這個命了。很難得的是,李壯開始問我這幾句批語是什麼意思,我抓住機會在他麵前顯擺,說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實則是我的稱骨測算經驗太少,隻記得我爺教給我的口訣,具體批注,我也不敢妄斷。跟李壯一起議論了一下,越發覺得我的逆推沒錯。二兩一的命,命運不太敢,而後三句,則像是在表述此地,這個趙寡婦最後的安息之所。烏雲蓋月,花木森森,李壯最後布置陣法,用的是新折下來的鬆枝。我學著我爺和老村長的樣子望著天空,心中感慨萬千。一開始認為李壯和老村長是不一樣的性格,也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老村長骨子裡還是個真道士,要是換成他,根本不會給趙寡婦做鬼的機會,還讓她能以後統領一批遊魂。但是李壯會,他做事就是率性而為。但是李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又把趙寡婦的墳挖在這裡,貼合了稱骨歌的批詞。我突然陷入一種恐懼,我們每個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哪怕是我們這種算命的人,在老天爺的規劃中,是不是連我們能算出幾分幾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呢?這種事是大恐怖,我覺得我們都像是一個個棋子,就算有一天我突然醒悟,發現了這一點。就算我看到了以我為子的棋手,可能到最後也才發現,我這顆棋子,與高高在上的棋手。合在一起也隻是成了更大的一方棋局中的棋子,甚至再往上眺望,這永遠是一個單向的死循環。“喂!看啥呢?”李壯拍了我一把,讓我渾身一哆嗦,剛才好像自己的靈魂跟跟著飛往九天外了。我回歸了一開始和李壯的對話,說趙寡婦可能是運氣好,找到了一個跟自己命數骨重相似的人。“我不信一個人的運氣真能這麼好,我更傾向於,是有人幫了她一把。”李壯提出不同的見解。我眉頭一緊,李壯的思維明顯又把我撇在了後麵。李壯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劃拉了一個字,狐狸的‘狐’字。我不能否定這一個可能,但是我覺得趙寡婦幫過我爺,我不想懷疑她再次倒戈了。不過李壯接下來的話讓我隻能相信他,他說趙寡婦不可能從墳圈子裡跑出來,她真正的屍身就在那裡。除非,有那隻紅狐狸的幫忙。“還有一件事你要知道,她跟著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殺我們。隻是因為小爺我太強,她不敢下手了。”李壯在笑,但是我被他的笑弄得心底發冷,這還是那個凡事率性而為的李壯嗎?跟李壯相比,我完全就是菜鳥,所幸讓他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得了,我也不猜了。李壯又搭起我的肩膀,帶著我一起往前走著。“我相信你那趙姐沒撒謊,隻是隱瞞了部分真相。她應該是被紅狐狸脅迫去咱們村裡給我家老爺子製造麻煩的,但是她沒去。然後就領到了另一個任務,得到了一具準備好的身體,來刺殺我們。”我也點頭認同,李壯的這個說法合情合理。因為他最重要的邏輯點,就是正好出現的命數骨重相似的女人,一個死後漫無目的遊蕩的鬼魂,能在馬路邊上走著就能撿到完全契合自己靈魂的身體,其幾率比接連中彩票直接成為世界首富都難。因為我是算術一門的,知道有些時候,看似簡單的事,其實是最為艱難。就比如那一晚和老村長一起從墳圈子裡回來,我們談起趙寡婦想複活重生的執念。老村長說,從理論上講,想要複活並不難,但是從來沒有人成功過。至於阻止這種事情發生的到底是什麼,我眼前隻有我爺和老村長倆老頭抬頭看天的情景。因為有人為修繕的石階梯,下山的路並不難走。隻是一路上我的話都比較少,李壯則是很快就跟個沒事人一樣,跟我開著玩笑,還說到了大城市,帶我去什麼好玩的地方瀟灑一下之類的。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快到了山腳下。沒來由的我身上一冷,李壯也放下了搭我肩膀上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