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說要鏟平墳頭的時候,臉上帶著一股剛毅之色,讓人一看,心裡麵就很信服。我衝他點了點頭,心裡麵覺得很踏實。我的魂魄從身體裡麵鑽出來。就要向墳地裡麵走。可是剛剛走了兩步,就又折返回來了。呂先生奇怪的問道:“趙莽,你怎麼又回來了?”我怪笑了一聲,說道:“我有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所以回來問問。”呂先生奇怪的看著我,問道:“你有什麼問題?”我撓了撓頭,說道:“你剛才說,如果天亮之前我沒有發信號,你就把墳頭給鏟平了。我就想啊,你為什麼不現在就鏟平了墳頭呢?乾嘛等到天亮之後?也免得我這一趟冒險了。”呂先生笑了笑,說道:“現在薛夫人還被扣在墳地裡麵呢。咱們貿然鏟平墳頭,我擔心那些厲鬼會傷到她。”我奇道:“那明天早上你就不怕傷到我了嗎?”斤丸諷巴。呂先生乾笑了一聲,說道:“如果早上你還沒有回來,那隻能說明厲鬼比較凶狠。那樣的話,除了鏟平墳頭也沒有彆的辦法了。如果你不幸受傷,那也沒辦法了。”我還要再說話,呂先生已經開始催促我了:“你還不快去?再耽擱下去,天就亮了。”我一邊向墳地方向走,一邊犯嘀咕:“我這一趟,沒有被抓住。那就是做了內應。如果被抓住了,就是做了人質啊。”我滿臉愁容的走到了墳地跟前。這時候我看見墳地又變成了那個小村子。昨天我們來這裡的時候,一直跟著薛倩快步亂走。根本沒有好好觀察過這裡。現在我站在村口,發現那裡立著一個牌坊。牌坊上寫著一副對聯。年深日久。對聯上的字大部分已經看不清楚了。我走近了兩步,看見牌坊旁邊倒是立著一塊石碑,上麵有兩個扁扁的隸書,寫著:“仙塚。”這兩個字讓我呆了一呆。仙塚?神仙的墳墓?難道這是村子的名字不成?仙塚兩字下麵,是一行行的小字。今夜的月亮雖好,但是還不足以讓我這些小字。於是我伸出手去,學著盲人摸索那些凹痕。我分辨了很久,隻能猜出來上麵刻的全是某某神,某某仙。這些神仙的名字,有的是聽說過的。有的是沒聽過的。更有甚者,名字很粗俗,什麼茶神,什麼燈神都出來了。好像薑子牙封神。封號不夠用了,所以胡亂湊上去似得。我在石碑上沒有看出什麼來,於是小心的向前麵走去。這小村子與昨天晚上一樣,到處都黑乎乎的,沒有任何一家亮著燈。我伸手想要推開一扇門查看一下,但是心裡麵害怕,又不敢這麼乾。我有心發信號把呂先生給叫過來。但是我又明白,如果我當真這麼乾了,倒是不用害怕了,我們這一晚上的謀劃也就白費了。而且,呂先生肯定會找彆的辦法再坑我一次。再把我騙到這裡來。我在街上走了一會,忽然聽到有馬嘶聲。我心中一喜,循著聲音走了過去—過幾麵牆之後,我看見那邊團一輛馬車。有一匹白色的駿馬,正拉著一輛白車,安安靜靜的等在地上。我心想:“難道這就是薛阿姨的馬車不成?”我掀開馬車的簾子,向裡麵望了望。裡麵是空的。我伸手在馬車上拍了一會,最終還是離開了。我來這裡是為了找人,不是為了逃命。所以對這輛馬車提不起興趣來。我已經把村子轉遍了,一無所獲。看樣子,我隻能到屋子裡麵看看了。我站在一戶人家門口,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我側著耳朵聽了聽,沒有任何聲音,於是用力推了推屋門。那扇門發出難聽的吱呀聲,緩緩地開了。我站在門口等了幾秒鐘,等到揚起來的灰塵都落下去,這才緩步走進去了。我看見屋子裡麵隻有一張床,一張破桌子。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了。其實我心裡清楚得很,在我眼中,這是一個村子,周圍是一座座的房子。可是在現實中,這裡是一片墳地,而我正站在一座墳墓當中。這樣想了之後,就讓人不寒而栗,我總覺得身後有一陣陣陰風,不停地吹過來。我縮了縮脖子,心想:“我現在是孤魂野鬼,墳墓正是我的歸宿,我有什麼好怕的?”這樣想簡直是自欺欺人,但是多少也起了點作用。我長舒了一口氣,就慢慢的向那床鋪走過去了。這間屋子裡麵,所有的東西都破破爛爛的,唯有那床鋪乾淨的很,也華麗的很。我心裡清楚,因為這根本不是床鋪,而是棺材,墓主人就睡在下麵。我小心翼翼的掀開了褥子,露出下麵的床板來。那裡果然是一具棺材。隻不過,黑漆剝落,露出木頭的顏色來。我伸手抓著木板抬了抬,它發出一陣難聽的聲音。像是有幾枚已經鏽爛了的釘子被我拔出來了。棺材蓋被掀開之後,就露出裡麵的人來了。屋子裡麵光線很暗,我費了老大的勁才看清楚,躺在裡麵的既不是屍體,也不是魂魄,而是一具雕像。這雕像的姿態形狀都模仿了神像,可是那一張臉平庸的很,像是普通的村民一樣。我看了一會,覺得這地方不可能有什麼發現了,於是嘀咕了一句,隨手要把棺材板放下。這時候,我好像看到雕像動了動。我嚇了一跳,仔細再看的時候,那雕像又沒有動靜了。我長舒了一口氣,心想:“呂先生之前判斷說,這裡在一天之內,死了幾十口人,所以才建成了墳陣。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這墳陣裡麵一個死人都沒有,隻是埋的神像罷了。”我把棺材板蓋好,心想:“我在這裡也轉了一段時間了,既沒有發現厲鬼,也沒有發現薛阿姨。難道這墳陣就是個幌子?薛阿姨已經走了?”我又隨手推開另外兩間屋子,發現裡麵的布置和剛才一模一樣,棺材裡麵躺著的,也是雕像。我走到街上,心想:“我還是離開這鬼地方吧,直接叫來工人,把這裡鏟平了,萬事大吉。”我向村子外麵走了一會,漸漸地發現不對勁了。我發現無論走那條路,都是在那五間廟之間轉悠。不難想象,我現在肯定像昨天晚上一樣,正在墳地裡麵畫五角星。我心中一陣慌亂:“難道我要等到天亮才能出去?”隨後,我又心中一動:“彆的屋子都太太平平的,隻有這五間小廟不對勁。難道說,真正的機關在廟裡麵?剛才呂先生也說了,這五間廟是陣眼。”我扭頭看了看身前不遠的觀音廟,抬腳就要走進去。可是到門口的時候,我又猶豫了。我今天晚上的經曆,恐怕和幾天前的薛阿姨一模一樣。如果她是我,她會怎麼辦?她不是遇見事情之後就驚慌失措的人。如果她被困在這裡,很快就會發現這五間廟不大對勁,然後就會進去看看情況。如果不出我所料,這小廟裡麵有問題,所以薛阿姨被困在裡麵了。想通了這一節,我就後退了兩步,暗暗地告誡自己:“我可不能步她的後塵。”我坐在地上盤算了一會:“上策是給呂先生發信號,我們一塊去廟裡麵轉轉。中策是坐在這裡等著,天亮後陣法消失,然後溜出去。下策是走進小廟裡麵,看個究竟。”我猶豫了一下,權衡利弊之後,就暗暗地運起五行,打算用一條火龍把呂先生給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