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如果在房間裡麵看見一具屍體,我肯定會嚇得飛奔出去。但是今天居然有一絲竊喜。我暗暗地想道:“幸好這隻是一具屍體,而不是一個魂魄。”看來,我跟著呂先生行走江湖這麼久。還是有一絲長進的。我現在不怕死屍,但是加倍的怕厲鬼。知道這屍體不能把我怎麼樣之後,我的膽子就大了不少。我在她麵前盯了一會,越看越覺得詫異:“世上什麼時候出現過這麼大的人?看她的模樣,似乎也不像是巨人症啊。”我看了一會,沒有看出門道。然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暗道一聲:“我真是糊塗了,放著正事不做,圍著這屍體看什麼?”我扭頭過來,想要找子珠。在進屋之前,我就察覺到這屋子裡麵有光源。但是進來之後,被女屍嚇得夠嗆。倒忘了尋找它了。現在我要找子珠,少不得要從這光源找起。我望了一圈。發現在一張破桌子上麵,有一個銅塑的人像。這人極為的肥大,臥在桌子上麵。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這就是廟裡麵供奉的彌勒佛。房間裡麵供奉著佛像本來沒有什麼奇怪的,可關鍵是,這彌勒佛的肚臍眼被人戳破了,裡麵插進去了一條燈芯,一道火苗就在這燈芯上燃燒著。我剛才看見的那道光,就是彌勒佛發出來的。把人的肚臍眼戳開之後,裡麵會流出油來。塞進去燈芯。就可以點燈。這叫做點天燈。這種燈的目的不是為了照明,而是一種酷刑。想不到,在這個房間裡麵,居然敢有人拿彌勒佛點天燈。真是大逆不道。桌上的銅像想必是中空的,裡麵放了燈油,其原理與普通的油燈沒有什麼區彆,但是這個造型,讓人全身冒冷汗。我心中又是發毛,又是失望。本以為這光源來自子珠,那樣的話,我可以一把將它打碎,然後給薛倩撥個電話,大功告成。沒想到,這裡隻是有一盞燈罷了。我歎了口氣。開始四處張望,想要看看這裡有沒有子珠的影子。這屋子裡麵沒有幾樣家具。我把這裡找遍了,都沒有發現可以盛放子珠的東西。兜兜轉轉,我的目光又落到了彌勒佛的身上。那顆子珠。會不會在彌勒佛的肚子裡麵。母珠需要魂魄溫養,性子極陰∮珠與它命運相連,應該性子極陽才對,陰陽相濟,才能生生不息。這一點火苗,是不是子珠的陽氣催生出來的?我越想越是這麼回事,於是一步步向彌勒佛走過去,將它抱了起來。彌勒佛沉甸甸的,我晃了晃他。裡麵似乎有一半燈油,但是沒有珠子的聲音。我感覺有些失望,於是把彌勒佛放下了。我想要將它打開看看,於是研究著它的哪個部分可以拆下來,這時候,我心裡麵沒來由的一陣不踏實。這種不踏實的感覺不是來源於彌勒佛,而是來源於另外的什麼東西,就在這房間裡麵〈共尤弟。我回頭看了看女屍,女屍仍然站在窗邊,自己默默地呼吸著。我撓了撓頭:“怎麼回事?我犯了疑心病了?”就在這時候,我猛然發現,就在我身前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我這一驚非同小可,我一手拿出大刀,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隻有這樣,才勉強讓自己不發出聲音。等我把大刀橫在胸前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那隻是一麵鏡子罷了。我長舒了一口氣:“真是變態啊。在屋子裡麵放這麼大一麵鏡子乾嘛?”我剛要鬆一口氣,忽然心中一凜:“不對啊,這是鏡子嗎?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鏡子?”我側了側身子,正對著那麵鏡子。鏡子裡麵的人影很熟悉,確實是我自己。但是我又無法承認,他是我自己。因為,鏡子當中的我,是背對著我的。我吞咽了一口吐沫:“沒道理啊,這麵鏡子,怎麼可能照出人的背影來?”我向旁邊閃了閃,那人影也閃了閃。我伸了伸手,那人影也伸了伸手。他和我的動作保持著一致,確實是我自己。我暗罵一聲:“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揮舞著大刀,想要先把它砸碎再說。這時候,我聽到一陣嬰兒的哭聲,就在我身邊響起來了。這聲音嚇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我低頭去看的時候,身邊空蕩蕩的,哪有嬰兒?忽然,我醒悟過來了,是薛倩給我的那部手機。我把手機拿出來,連忙將聲音摁停了,慌亂中,也不知道摁的是哪個鍵,反正周圍安靜下來了。我拿著手機躲在了牆角。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那麵鏡子,不敢出聲。我得確定自己沒有驚動杜書記。而我心裡麵,已經把薛倩罵了幾百遍:“這家夥給我手機也不知道先靜音。我在這種地方接電話,不是找死嗎?”鏡子裡麵的人和我一樣,也蜷縮在牆角。露著一個脊背給我。忽然,他把手抬起來了。我心中一驚:“我沒有動啊。裡麵的影子怎麼動了?”我仔細看了看,那人影也拿著一部手機,他把手機放在耳邊,像是在聽電話。鬼使神差的,我把手機也舉了起來,貼在耳邊。那邊傳來了薛倩的聲音:“老趙,你怎麼樣了?”我咽了口吐沫,小聲的說道:“遇到點問題,還沒搞定。”薛倩在那邊忽然古怪的笑起來了:“遇到什麼問題了?該不會是看見鏡子了吧。”這話嚇得我一哆嗦,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但是我忍住了,我想要聽聽他接下來說什麼。電話裡麵的薛倩嘿嘿笑起來了,聲音越來越詭異,根本不再是他自己的聲音了,他說道:“老趙啊,老趙。你可真夠蠢得,你現在是魂魄,在太陽下麵,沒有影子。在鏡子裡麵,也沒有倒影。你要是在鏡子裡麵看見了自己。那一定是彆人假扮的,哈哈哈哈……”他笑到一半,電話猛地掛斷了。我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鏡子裡麵的人,他蹲在牆角,把手機慢慢的放下來,又恢複了和我一模一樣的動作。我慢慢地站了起來,他也站了起來。我暗暗地想道:“剛才的電話,八成不是薛倩打的。”忽然,我明白過來了。這電話是鏡子裡麵的人打給我的。他剛才把電話貼在耳邊,不是在接電話,而是在給我打電話。這家夥,也算是囂張至極了。難道他就是杜書記?我向前走了兩步,那人影也向前走了兩步。可是他在鏡子裡麵明明是向前走的,卻距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站在屋子裡麵,思考著要不要把鏡子打破。誰知道這家夥是什麼來路?是不是被封在鏡子裡麵的?沒準我打破鏡子之後,不僅殺不死他,反而會將他給放出來。我搖了搖頭:“如果這家夥是被封在鏡子裡麵的,那他肯定是杜書記的仇人。仇人的仇人就是我的朋友。我把鏡子打破肯定沒錯。”想到這裡,我就想用大刀砸過去。可是裡麵的人影,卻慢慢的轉過身來了。我保持著一個砸鏡子的姿勢,然後慢慢的看著他。幾秒鐘後,他變成了正臉對著我。我看見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變了。不再是我身上這一套,而是一件寬大的白袍子。他的腦袋上長出來長長的頭發,垂在胸前。她變成了一個女人。睜著怪眼,兩眼上鉤,詭異的衝我笑著。我已經嚇呆了:這不是窗邊的女屍嗎?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女屍仍然好端端的站在窗邊。隻不過,她的眼睛睜開了,正在直勾勾的盯著我§角也露出一抹詭笑,和鏡子裡麵的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