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很確定,薛倩恐怕真的是命不久矣了。或許是看出來我神色不對勁,薛倩有些緊張的問我:“老趙,你是不是對我這個夢有看法?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儘量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我能有什麼看法?你是不是要死了,這得看呂先生願不願意救你。”呂先生笑的更為勉強:“這件事怎麼又著落在我頭上了?好像我無所不能。一揮手就能把人救下來一樣。”薛倩歎了口氣,說道:“我真希望你像以前一樣,拍著胸脯說,有我在這裡。你們都很安全。雖然明知道是假的。不過,也算是個安慰。”薛倩說了這話之後,呂先生居然很聽話的抬起手來,拍了拍胸脯。說道:“有我在這裡……”薛倩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彆表演了。咱們趕快找找,看看薔薇在什麼地方。”我們三個人所處的位置,實際上是一個小村莊的入口。這村莊很貧窮,有些人家的低矮院牆已經塌了一半,個子高的人走在街上,一扭頭就可以看到院子裡麵的內容。我們等了一會,石警官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們來了?”薛阿姨點了點頭:“麻煩你了。這大晚上的,把你們折騰起來。”石警官笑了笑:“有什麼可麻煩的,我們做警察的,就是要為人民服務。分內的事,算不得什麼。”我笑道:“石警官,你說話的口氣,可越來越像是王書記了。”我剛說完這句話,就聽見王書記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來了:“趙兄弟,你找我?”緊接著,那個微胖的身子就到了我們麵前。我向王書記說道:“怎麼你也來了?”王書記歎了口氣:“咱們都是好朋友,你們有事,我能不過來看看嗎?”隨後,他說道:“跟我來吧,這個叫薔薇的姑娘,剛剛搬到這裡來。”我問道:“她的名字是什麼,你知道嗎?”王書記搖了搖頭:“她不是槐城本地人。在這裡住的時間並不長。大家隻知道她叫薔薇,至於真名,她從來沒有說過。房東看她長得漂亮,說話又好聽。而且帶著個重病的老父親。真是可愛又可憐,所以誰也不多加盤問了。”薛倩在我旁邊幽幽的說道:“她的網名也是薔薇,我們兩個都拜天地了,我居然還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麼。我記得我問過她幾次,但是每次都被她巧妙地遮掩過去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看出來了吧?這個薔薇不單純。”薛倩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她挺單純的。隻不過有些難言之隱,所以一直在隱藏自己罷了◎天晚上她抱著我哭的時候,我感覺情真意切,那種滋味,真是……嘖嘖嘖。”我笑道:“怎麼?你還真的情根深種了?老薛,你沒談過戀愛,經驗不足,人家拋個媚眼你就當成山盟海誓了,你可小心點吧。”薛倩笑道:“你就彆在這五十步笑百步了,難道你談過不成?”這時候,我們已經走到村子深處了。石警官停了下來,指著一個院子說道:“就在這。”呂先生看了看守在門口的兩個民警,問道:“裡麵有什麼動靜嗎?”民警搖了搖頭,說道:“那姑娘還在。整晚都開著燈,不知道在做什麼。”呂先生點了點頭,對我和薛倩說道:“咱們三個人悄悄進去。其餘的人等在外麵,不要出聲,以免驚擾了她。”眾人都小聲的答應了。隨後,呂先生帶著我們翻牆。這牆頭很矮,按道理說應該很容易翻過去才對。不過因為年代太長,上麵的青磚已經鬆動了,我們稍微一用力,就有可能將牆推倒了。眾人七手八腳的幫忙,總算讓我們悄悄地翻過去了。我看見屋子裡麵確實亮著燈,燈光照在院子裡麵的雜草上,看起來很荒涼。我們就慢慢地行走在雜草之中,伏在窗根底下,偷偷的向裡麵看。窗戶有很多裂縫,所以我們偷窺起來沒有半點障礙。我看見屋子裡麵有一張床,上麵躺著一個蒼老的男人。這男人應該就是薔薇的父親了。他麵黃肌瘦,可能因為常年臥病在床的緣故,臉色看起來極不健康。薔薇坐在他旁邊,手裡麵拿著一隻手機。破落的房子,病怏怏的人。和這隻手機極不相稱。薔薇握著它,像是對著裡麵的什麼東西在發愣。過了很長時間,她歎了口氣,然後留下一行淚來。薛倩在我們身邊小聲的說道:“她在看我的照片。”我疑惑的看著他:“薔薇的手機背對著我們呢,你怎麼知道她在看你的照片?”薛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有靈犀,我感覺她在看。”這時候,病床上的男人咳嗽了一聲,說道:“我感覺今天比昨天要好一些了。”薔薇擦了擦眼淚,喜道:“是嗎?”男人看了看她的臉,說道:“你哭了?”薔薇沒有答話。男人歎了口氣:“是不是又為了我害人了?我知道,我的病減輕一次,就是又有一個人死了。你是個好姑娘,何必如此。”薔薇哭道:“你是我爹,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無論用什麼辦法,我都得將你救活。”男人看了看薔薇,說道:“這一次你遇見誰了?我看你這兩天,比以往都要難過。是不是遇見了一個中意的人?”薔薇不答。男人歎了口氣:“我老了,總是要死的。你今天讓我多活一刻,明天讓我多活一刻。可是我早晚得死在你前麵。是不是?”薔薇點了點頭。男人歎了口氣,說道:“我死的時候,你一定傷心欲絕,難過得很。把我裝在棺材裡麵的時候,恐怕天都要塌了。我走了之後,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可怎麼活?”男人平淡的描述自己的葬禮,而薔薇聽得哭了起來。男人笑了笑,說道:“所以啊,你應該趕快找一個善良的人嫁過去。生兒育女,子孫滿堂。等我死的時候,你不至於變成孤家寡人。我死了,還有其他的親人在你周圍,可以讓你不用那麼悲傷。也可以儘快的忘了我這個死人,繼續好好活著。所以啊,可千萬彆再說不想嫁人的傻話了。”薔薇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子孫滿堂。也不可能嫁人。”台介尤弟。男人聽了這話,倒沒有反駁,隻是長歎了一聲:“我倒忘了,我倒忘了,看來我真是病糊塗了。不過,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兒,我不怪你。”我看到這裡,有些不明白了:“為什麼薔薇不能嫁人?她打算用什麼辦法救自己的父親?”呂先生拍了拍我和薛倩的肩膀,做了個手勢,讓我們離開窗戶。我們三個人並沒有走出院子,而是站在了一個牆角。呂先生的神色有些懊悔,他說道:“薛倩,你真應該早點讓我見見薔薇。”薛倩問道:“這話怎麼說?”呂先生歎了口氣,說道:“她的麵相有些特殊。”薛倩急道:“你就彆吞吞吐吐的了。到底怎麼個特殊法?”呂先生忽然看了看我,問道:“你還記得孤女嗎?在礦鎮的時候,差點取走你的陽壽,為自己續命的那一位。”我點了點頭:“記得啊。”隨後,我腦子裡麵靈光一閃,忍不住叫道:“又是一個孤女?”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她的命硬得很,這種命……”呂先生的話說到一半,我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種命專門妨害自己的親人。先是結發夫妻,然後是父母兒女,緊接著是兄弟姐妹。等九族死儘,就輪到了親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