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聲向院子裡麵看過去。我發現那裡麵站著幾個男人,以及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這女人,老的不過四十歲而已。可是頭發已經白了一半。少的十七八歲,臉上露著恐懼。幾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將這兩個人圍在院子裡麵。領頭的一個說道:“我們已經等了多少天了?不能再等了,現在就要把你的女兒帶走。等什麼時候有錢了,什麼時候來贖吧。”那女人護著少女,又是憤怒,又是害怕。王書記在院門口叫道:“你們要綁架嗎?”那幾個漢子聽見這麼一聲,都不懷好意的回過頭來了。等他們看見王書記,神色忽然緩和下來了,顯然,他們認識王書記。領頭的漢子笑道:“哎呦,這不是官老爺嗎?我們這點小事,把你都驚動了?”王書記淡淡的說道:“你們幾個,剛被放出來不久吧?如果想繼續被關進去,你們就繼續惹事。”那漢子指著女人說道:“她欠債不還,我們有什麼辦法?”我晃了晃手裡的挎包:“我這不是送錢來了嗎?”那幾個漢子頓時愣住了,問道:“你們什麼關係?”我笑了笑:“沒什麼關係。”那漢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英雄救美啊?也不知道你想要救老美。還是小美。”他一邊說著,一伸手,將我手裡的挎包搶走了。隨意遞給身邊的人,說道:“數數。”錘子的老婆拉著少女走了過來,很是感激的看著我,問道:“你是……我男人托夢來的嗎?”共樂何技。我點了點頭:“昨天晚上我看見他了。這些錢是他掙來的,托我送過來,幫你們還債。”那少女小聲的說道:“可是我爸已經……”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有陰陽眼。”旁邊的漢子一邊數錢一邊笑:“兄弟,你可拉倒吧。還陰陽眼,嚇唬誰呢?你在這裡宣傳封建迷信。小心把你打成反革命,拉你出去批鬥。”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老兄,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可小心點吧。日行一善,總好過日行一惡。”那漢子說道:“有神明?我作惡多端,怎麼不見天打雷劈?嘿嘿,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那些什麼善有善報,都是編出來,專門騙你們這些老實人的。免得你們被我們欺負的狠了,還想著要報仇。”我笑了笑。沒有答話。那漢子把挎包背在身上,說道:“不多不少。債要到了,我們走。”隨後,這幫人吆五喝六的走了。聲勢浩大,周圍的街坊紛紛躲避。錘子的老婆將我讓到了屋子裡麵。一定要留我和王書記吃一頓飯。我在屋子裡張望了一番,發現這屋子空曠的有些過分。出來幾張椅子,一張桌子之外,其餘的家具全沒了。錘子的老婆歎了口氣,說道:“這些家具,都賣了,為了還債。”吃飯的時候,我問錘子的老婆,怎麼這麼多天了,錘子還沒有下葬。錘子的老婆歎了口氣,說道:“要債的堵著門口,不許下葬,如果你們不還錢的話,他恐怕得爛在家裡麵。”這頓飯吃了半小時。錘子的老婆和女兒始終沒有問錘子的情況。不知道他們忘記了,還是懶得問,還是根本不想問。我和王書記匆匆吃完,就告辭出來了。我說道:“王書記,他們家困難成這樣,咱們得救濟一下啊。”王書記歎了口氣:“這一家不算困難了。日子過得緊了點而已,老老實實上班,總有再起來的一天。”我們從錘子家出來之後,就各自分手了。這時候已經是半下午了。我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呂先生和薛倩就來了。今天晚上,我們要去找那老頭的師父。理論上說,這位高人也是殘仙的師父。我們不知道他多少歲了,唯一能推斷出來的,是他的本領,恐怕要極為高強。想到這裡,我沒來由的有些緊張。雖然我們和他無冤無仇,不過,萬一他也看上了我們的眼睛,那豈不是很糟糕?我把自己的想法向呂先生說了。呂先生聽了之後,笑了笑,說道:“你放心吧。像這種高人,本領已經極為高強了。他想要得到眼睛,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根本沒有必要和我們為難。”我點了點頭:“似乎是這麼個道理。”時間不長,路燈就亮了,我們又走在槐城的街上。我看著天邊的一輪彎月,感慨道:“這些日子,我們一直晝伏夜出,我感覺自己都快要發黴了。”薛倩笑了笑,說道:“老趙,你又在矯情了,上大學的時候,你不就是這樣嗎?”我想了想,笑道:“似乎還真是這樣。”我們三個人走到歪脖子樹下麵。剪刀沒有出現,錘子也沒有出現。半小時後,老頭慢悠悠的來了。他向我們拱了拱手,也沒有廢話,說道:“咱們走吧。”在路上的時候,我問老頭:“你師父叫什麼名字?我們見了他,怎麼稱呼?”老頭想了想,說道:“我師父道號叫廣目。”呂先生說道:“這個道號,倒也適合他的道術。”我們跟著老頭走了一會,一直走到一間破廟裡麵。這破廟牆倒屋塌,簡直是一處廢墟。老頭從供桌下麵拖出來幾個臟兮兮的蒲團,向我們說道:“來吧。”我愣住了:“乾什麼?”老頭跪在蒲團上麵,說道:“等著我師父。如果他老人家想要見你們的話,自然會現身的。如果咱們等上三天,他始終不來,那你們就走吧。”我無奈的說道:“要在這裡跪三天?”老頭點頭說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然後,他撿起地上的一塊黑炭,在泥牆上恭恭敬敬的寫上了:“不肖徒一刻恭迎廣目天尊。”隨後,老頭就如老僧入定一般,跪在蒲團上麵,一動不動了。我們三個無可奈何,隻好跪了上去。開始的時候,我們儘量恭恭敬敬,可是過去了半夜,周圍半點動靜都沒有。我聽見老頭呼吸均勻,甚至懷疑他已經睡著了。薛倩小聲的說道:“老趙,這廣目天尊,架子是不是有點大?”我撓了撓頭:“他既然被成為天尊,估計已經差不多算是仙人了吧?有點架子也正常。”薛倩笑道:“你還真信他這個名號?這不過是他徒弟自吹自擂罷了≡己沒本事,就幫著師父吹牛,這樣顯得自己也不是那麼差勁。”我看了看老頭,他仍然直挺挺的跪著,對於薛倩的話,半點反應也沒有。我這時候基本上確定,他已經睡著了。我們不知道跪了多久,到後來,隻覺得膝蓋酸疼。後來我們都趴了下來,做出個五體投地的姿勢來。這姿勢不是為了恭敬,而是為了省力。到後來,我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雞叫。天已經亮了。薛倩嘟囔了一句:“咱們是不是被這老頭給騙了?他不想讓咱們見他的師父,所以故意耍我們呢?”我這時候又累又困,乾脆側著身躺在了地上,枕著蒲團說道:“咱們暫且耐心等上三天,如果不行的話,再想辦法。反正已經找到這裡了,就不能輕言放棄。”薛倩迷迷糊糊的說道:“是啊。遇見一個能看到未來的老神仙,真是不錯。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呢。”隨後,我就睡過去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太陽在正南方,此時已經是中午了。老頭如同泥塑一般,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而我們三個,已經或坐或臥,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