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顯然見我年輕,對我不大相信。表麵上對我不住的答謝,一轉身,又開始給七大姑八大姨打電話。問他們認不認識有名望的大師。我笑了笑,也不拆穿,隻是看著男孩。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再過幾個小時,天就會黑下來。隻要天黑之後,我就可以想辦法找到關山,所以這時候著急也沒用,隻能等待。我坐在椅子上麵,百無聊賴,居然感覺到一絲困意。然後慢慢的低下頭,睡著了。我睡得正香,忽然感覺外麵有人在說話,聲音熟悉的要命。我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來,聽見那兩個人已經進屋了。我扭頭一看,這兩個正是薛倩和呂先生。薛倩看了我一眼,頓時愣住了:“老趙。你未卜先知啊。已經提前在這裡等著我們了嗎?”我看著他們兩個,奇道:“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你們怎麼知道男孩的家在哪?”呂先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原來這就是那男孩的家。”他指了指婦人,說道:“她經過人介紹,找到了我們兩個。說家裡麵有臟東西,讓我們來看看。”那婦人見我們是一夥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看著我說道:“小夥子,我可不是不相信你。隻不過……有個親戚一定要給我推薦人。”我笑了笑。說道:“沒關係。能把人給救了就行。”呂先生走到男孩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心口,然後看了看眼珠。這一套動作與我之前沒有什麼區彆,可是呂先生就要鎮定的多了。我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小鬼纏身?”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一些再普通不過的小鬼而已。現在不用著急,等到了晚上我們再把他們送走。”那婦人一直站在旁邊,聽見呂先生這麼說。似乎鬆了一口氣,隨後她又有些擔憂的問:“沒有危險吧?”呂先生又開始拍胸脯:“有我們幾個在,你怕什麼?安全得很。”隨後,他摸了摸肚子,說道:“忙了一整天,感覺有點餓了。”那婦人馬上說道:“我來做飯,咱們先吃飯。”我看了看呂先生說道:“我怎麼感覺你不是來救人的,倒像是來騙吃騙喝的呢?”呂先生笑了笑:“難道讓我餓著肚子乾活嗎?”婦人做好飯之後,吃了沒有幾筷子,就不吃了。看樣子,她關心男孩的病情,實在吃不下飯去。呂先生想了想,對她說道:“你去買一點香燭紙錢。晚上的時候要用。”婦人問道:“買多少?”呂先生說道:“越多越好。”婦人答應了一聲,就離開了家門。她倒也信得過我們,把我們留在這裡了。等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婦人回來了。呂先生對她說道:“你先躲一躲。等送走了小鬼,我再叫你。”婦人答應了一聲,就戀戀不舍得出門了。呂先生將屋子裡麵的燈關了,點了幾隻蠟燭。我和薛倩扶著男孩,盤著腿坐在了床上。等男孩坐好之後,我問呂先生:“咱們現在怎麼辦?”呂先生還沒有說話。那男孩忽然張開了嘴,他的聲音賤兮兮的,十分輕佻:“你們三個凡人,見了二郎真君還不跪下?”我不由得笑道:“什麼?之前有人自稱是關二爺,現在又有小鬼自稱是二郎神。你們是串通好了嗎?”男孩再開口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們可要看好了。我是不是真的二郎神。”隨後,我看見他的額頭上出現了一隻眼睛。這眼睛一張一合,不住的看我,我被它盯得全身不自在。隨後,那女人的聲音又說:“二郎神隻不過有三隻眼睛而已。咱們可比他要厲害的多了。”隨後,一個老頭的聲音回答道:“此言有理。咱們應該是哪吒,三頭六臂。”緊接著,男孩的身上就當真又長出來了兩個頭顱,四隻手臂。這三個腦袋東瞧西看,六隻胳膊上下揮舞,像是連體嬰兒,又像是一隻大蜘蛛。我看著他們,感覺不到半分神聖,隻覺得十分的惡心。這時候,那女人的聲音又說了:“三頭六臂,也不能形容咱們的神通,我看,隻有千手觀音可以。”隨後,不知道有多少個聲音回答道:“正是如此。”緊接著,男孩的身上開始不斷地伸出手來,像是孔雀開屏一樣,長了一圈手臂。這些手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張牙舞爪,像是在向我們示威。呂先生長歎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麵。藏在男孩身體裡麵的小鬼都得意洋洋的說道:“老道,你奈何不了我們了?”呂先生低著頭,沉默不語。薛倩捅了捅他:“呂老道,你不會真的認栽了吧?依我看,這些小鬼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實際上普通的很,就算是老趙都能對付得了。”這話說的很不客氣,我忍不住說道:“老薛,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本領很差嗎?”薛倩笑了笑,說道:“我可沒這麼說。”呂先生長歎了一口氣,小聲的說道:“這些小鬼,確實普通的很。可是正因為他們普通。我心中才不痛快。”巨醫係號。我奇怪的問道:“這話怎麼講?”呂先生說道:“這些小鬼本領低微,幾乎處在三界中的最低端了。可是連他們都敢任意拿著神佛來戲耍,不是很悲哀嗎?活人沒有敬畏,就會為非作歹。死人沒有敬畏,就更加難以約束了。魔漲道消,魔漲道消。這個世界,出問題了。”我看見呂先生一臉的悲天憫人,似乎很痛苦。我的情緒不由得被他感染了,連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了。呂先生看著那男孩說道:“收拾這幾隻小鬼,其實易如反掌。但是想要扭轉乾坤,可就難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們四處奔波,懲惡揚善。可是我們幾個單槍匹馬,就算本領再高強,又怎麼可能改變三界中的生靈呢?那我們做的,不是無用功嗎?”薛倩似乎很不習慣呂先生一本正經的樣子,他乾笑了一聲,說道:“呂老道,我還真不知道,你這麼有理想。我以為你腦子裡麵隻想著怎麼坑人呢。”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我怎麼沒有理想?我們道士是靠捉鬼吃飯的,但是並不喜歡天下間全是厲鬼鬨事。我到希望,有一天天下太平,讓所有的道士都失業。到時候,我就……我就去賣豆腐腦也不錯。”他坐在椅子愁眉苦臉,自言自語,他說了很久,然後又站了起來,迅速的恢複了往日自信的模樣。但是看到了剛才他心灰意冷的樣子,我們都明白,他現在的自信,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我甚至有些懷疑,他平日的自信,以及瘋瘋癲癲,也是裝出來的。呂先生向男孩朗聲說道:“凡事皆有因果,我相信諸位不會平白無故纏上這男孩。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眾鬼七嘴八舌的說道:“這男孩偷了我們子孫的錢∮孫不肖,找不到偷錢的賊人,我們這些做了鬼的長輩,隻好幫他們一個忙,用一些手段,逼這小子把錢吐出來。現在讓他大病一場都是輕的,接下來,我們打算讓他出個車禍。”隨即,男孩懵懵懂懂的向外走去。我說道:“怪不得有這麼多離奇的車禍,原來生人被小鬼操縱了,身不由己,在大馬路上亂走。”呂先生歎了口氣,攔在男孩身前,說道:“你們等一等。有事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