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惶急,對薛倩的臉又拍又打。幾分鐘後,他的臉被我揍得有些青腫了。但是他卻沒有醒過來。仍然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我累得出了一身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忽然我想到了,薛倩這幅樣子,好像在哪裡見過。我想了想,心裡麵有了個答案。當初他被陰鬼婆帶走魂魄的時候,也是這幅樣子,整天昏睡不醒。我看了看手裡的那幅畫,上麵雖然隻有一個輪廓,但是看畫中人的身材和臉型,應當是薛倩無疑了。我心想:“難道,他的魂魄沒有丟失,而是被封在這張畫裡麵了?”想到這裡,我看了看劉局長。他畫完這幅畫的一瞬間,就倒地氣絕了。我心裡越來越肯定,他們兩個剛才正在把魂魄畫到這幅畫裡麵。劉局長把畫完成,魂魄也就完全丟失。所以他難以挽救了。薛倩隻畫了一半就被我推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想到這裡,我把薛倩的畫小心翼翼的揣在懷裡。然後將他背了起來。我知道外麵危險得很,但是我不能再耽擱了。我背著薛倩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看仍然在燃燒著的三支蠟燭。以及躺在地上的劉局長。我想了想,又走回去,撿起他掉落在地上的畫來。畫裡的儒生仍然在聚精會神的讀書,和畫外一臉死相的劉局長差彆很大。我歎了口氣,幫他把畫揣在懷裡了。然後我挨個吹滅了蠟燭,用手機照著亮,踉踉蹌蹌的從加油站跑出來。這時候已經淩晨一兩點了,但是距離天亮還早。我盯著狂風,開始慌不擇路的亂跑。我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個方向,但是我現在打定了主意,先離開這座加油站再說,越遠越好。狂風刮得我有些站不定腳步。我換了兩個方向,都是逆風。這讓我有些哭笑不得了。這裡的鬼是不是有些太欺負人了?無奈之下,我隻好頂著狂風,一步步的向前走。沒有走出多遠,我就冒出了一身汗。我長舒了一口氣,歎道:“老薛啊,我現在是頂風作案呐。”薛倩趴在我的背上,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又向前走了兩步,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哭喊:“帶我們走,帶我們走。”我慌張的想那個方向望了望。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定了定神,告誡自己:“幻覺,都是幻覺。”我嘴裡這樣嘟囔著給自己催眠,心裡麵卻明白得很,剛才那個位置,分明是客車掉下去的地方。我們走進加油站之前,看的清清楚楚,就在那個坑裡麵,死了不少的人。現在客車不見了,死人也不見了。但是那哀求聲夾在風中,仍然繞著我轉圈。我彎了彎腰,心想:“還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比較好。”我向前走了兩步,他們的哭聲更加淒厲了。我聽他們哭道:“我們不是本地人,我們是遊客,慘死在這裡,想要回到故鄉。”我聽得頭皮發麻,心裡默默地念叨著:“都是幻覺,都是幻覺,早點離開這裡是正經。”我正這樣想著,忽然有兩隻涼冰冰的手,一下放在我的額頭上了。我嚇得一哆嗦,出了一陣冷汗。緊接著,我反應過來,這兩隻手是薛倩的。我心中一喜,叫到:“薛倩,你醒了?”薛倩在我身後動了動。我慢慢地把他放了下來。這時候我發現,他的眼睛向上翻著,兩個瞳孔根本沒有聚焦。他張了張嘴,說道:“帶,帶我們回去。”這一聲嚇得我幾乎掉頭就跑。因為它明明是從薛倩的嗓子裡麵發出來的,但是卻是七八個聲音混起來的。這聲音裡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是纖維擰成的繩子。我站在地上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們快把我的朋友放了。他身上有一尊凶神,萬一把凶神驚動了,你們全都得魂飛魄散。”那些冤鬼仍然淒厲的嚎叫:“放我們回去。那隻女妖受傷了,暫時不會出來,再晚一點,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腦子裡麵反應很快:“女妖?難道指的是那個穿著長裙的女子?”我正在思考,那些小鬼說道:“隻求你帶我們離開這裡,我們是外鄉人,想回到故土。我大著膽子問道:“我該怎麼做?”那些小鬼聽見我有答應的跡象。紛紛歡欣鼓舞,我聽他們的聲音裡麵也帶著激動。他們亂紛紛的說道:“一會,你隻要儘量抓住我們就可以了。”我詫異的說道:“儘量抓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剛說完這句話,薛倩的身子就晃了兩晃,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從他背後飛出來十幾張紙片,像是出殯時候揚起來的紙錢一樣。我心頭一震:“難道這就是他們的魂魄?”大風仍然在劇烈的刮著,這些紙片在天上旋轉著飛舞著。我能感覺到,他們是活的。在經唱變風向的狂風中,儘量保持著穩定,不被吹遠。我連忙跑過去,將這些紙片撿了起來。我將它們拿在手裡看了看。和加油站裡麵的畫一樣,都是古人的模樣,有的在品茶,有的在賞花。畫中的人看起來優雅,但是魂魄卻肯定經曆著非人的折磨。我將它們揣在懷裡,然後被薛倩背了起來。我剛剛要走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了更多的聲音:“救救我吧,帶我們走。”這聲音層層疊疊,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我腦門上開始冒汗。這麼多小鬼跟過來,我還要不要活了?我扯著脖子喊了一聲:“你放心,日後有機會,我把你們全都救走。”喊了這一嗓子,我就彎著腰,快步的向前跑了。那些聲音呐喊了一陣,緊接著又發出一連串的慘叫,我心中惶急:難道是那紅衣女子來了?我想到這裡,連忙加快了腳步,沒命的向前奔跑。我也不知道在路上跑了多久,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這時候,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大風已經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了。那種怨氣,戾氣,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掏出手機,發現這裡已經有了信號。我想了想,把電話打給了王書記。他的聲音很緊張,連連問我在哪。我怒意上湧,像是一頭要發狂的獅子,可是聲音卻冷靜的要命:“來接我們。沿著那條路來。我就在路上。”說完這話,我也沒等王書記回答,就掛斷了電話。他既然是劉局長的合謀,那麼肯定也知道我說的是哪條路。我背著薛倩走了一會,忽然一束強光向我照了過來,緊接著,有人高聲的喊道:“趙兄弟,是你嗎?”我循聲望過去,看見一輛汽車停在了路邊,緊接著,王書記打開車門,走下來了。我看見王書記,不由得心頭火起。但是我一句話也沒有說,而是背著薛倩,一步步的走過去了。我走到王書記的車邊,說道:“幫我把人放進去。”王書記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趙兄弟,劉局長呢?”我沉聲說道:“死了。”王書記嚇得一哆嗦,問道:“死了?”我沉默的把薛倩放在汽車的後座上,然後轉過身來,啪的一聲,給了王書記一個大耳光。王書記早已過了中年,被我一個耳光打過去,身子趔趄了一下,撞在了汽車上。他估計也知道自己把事情搞壞了,捂著臉叫了一聲:“趙兄弟。”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這一次,王書記沒有再說話。他隻是悶哼了一聲,默默地忍受著。我也沒有再說話,拳腳相加,沉默的揍他。幾分鐘後我就停下手來了,不是火氣消了,而是以王書記的身子骨,經不起我再打了。我的聲音裡麵不帶任何感情,淡淡的說道:“開車,去薛倩家。”陣島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