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了之後,我看見帶頭的是石警官。一顆心頓時就放下來了。自從在忠字營認識之後,石警官就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人為人耿直,一旦拿你當朋友,甚至比王書記還要真誠。警察們把屍首抬走了,然後讓我們做了個筆錄,就此放我們回家了。這時候快要天亮了,呂先生並沒有再回薛倩家,而是和我在空亡屋湊合著睡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我看見薛倩站在空亡屋裡麵,正聽呂先生吐沫橫飛的講昨晚的經曆。我說道:“老薛,怎麼樣?是不是後悔沒去?”薛倩擺擺手:“你算了吧,我才不後悔呢◎天晚上沒有跟著呂先生東奔西跑,我睡得很踏實。”然後他對我說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晚上我和我媽商量了一下,打算重新開張保健品店了。”我聽了這個消息自然高興,心裡麵也暗暗納悶:“薛阿姨可真是有意思≡己兒子開這種店,她也不覺得丟人?”呂先生又問:“薛夫人考慮的怎麼樣了?”薛倩說道:“這兩天她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昨晚上和我商量了半夜,基本上算是同意了。不過具體的日期,還沒有定下來。”我奇怪的問他們兩個:“你們在商量什麼?”薛倩猶豫了一下,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後腰,說道:“這個紋身。我媽年紀大了,漸漸地有點受不了紋身上越來越重的陰氣了。所以想讓呂先生想想辦法。不過,這東西畢竟是一代代傳下來的,她有點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應該動它。”我們正在屋子裡麵商量。一輛車忽然停在門口了。然後王書記從車上走了下來。問道:“趙大師,呂先生,薛兄弟。你們都在啊。”我心想:王書記真會做人,即使打招呼,都一個不落。呂先生問道:“你兒子怎麼樣?”王書記笑了笑,說道:“還是老樣子,沒什麼危險。現在等著你們去救命呢。”王書記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脖子裡麵還帶著黃領結呢。我問呂先生:“你打算怎麼辦?”呂先生指了指我已經發黑的右手:“放心,封老師臨死的時候已經交代好了。隻不過,現在天色還有些早。我們等到了晚上再動手吧。”我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子裡麵總是閃現出封老師的影子來。尤其是他被惡菩薩扼住脖子,在空中掙紮的時候,仍然向我喊道:“救我的學生。”陣雙司巴。我忽然覺得,這個人雖然有些偏激,但是心地還是善良的。我想了一會,說道:“王書記,你帶我們去學校怎麼樣?我想跟學生們說兩句。”薛倩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老趙,你又想出什麼幺蛾子?”我擺擺手:“我這算是幫封老師最後一個忙了。”王書記也沒有多問,開著車把我帶到了學校。在這種學校,學生的地位比老師高,家長的地位比校長高。門衛沒有任何阻攔,將我們放進去了。我徑直走到封老師的班級中,站在講台上。學生們雖然有些驚訝,但是誰都沒有亂動,他們都在靜靜地學習。我看著他們,想了想,說道:“同學們,封老師不會再來了。”那些學生像是反應遲鈍一樣,疑惑的看著我。我看不到有關心的目光,似乎這一切不關他們的事。我又說道:“為了教好你們,他將自己弄了個半死,昨天晚上為了救你們,他死掉了。”學生們仍然茫然的看著我。我有些沮喪的看著這些麻木的學生,說道:“今晚之後,你們脖子上的黃領結就可以摘下來了。你們可以像以前一樣,愛做什麼做什麼,不會有一隻手管製著你們。”我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學生們的眼神中開始有一絲期盼。不過,仍然沒有人說話。我歎了口氣,說道:“但是我希望你們能繼續保持。保持著一個月以來的習慣。熱愛學習,孝敬你們的父母,將來做一個有用的人。不要辜負了封老師對你們的付出。”學生們仍然沒有動靜。無奈之下,我大聲地問道:“你們記住了嗎?”這時候,那些學生忽然齊刷刷的站了起來,開始大聲地背誦黃領結宣言。我在這宣言聲中,狼狽的從教室裡麵逃了出來。薛倩站在門口,臉上露著古怪的微笑,他拍拍我的肩膀,說道:“老趙,沒想到你這麼能裝……那啥啊。”我連忙擺擺手,說道:“彆鬨,我覺得封老師挺不容易的,他雖然沒有來得及說遺願,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希望學生們能做個好人。我隻是想幫幫他。”旁邊的王書記擦眼抹淚,說道:“我和趙兄弟都是性情中人。封老師的精神把我也感動了。我保證,以後一定要好好地管教兒子。哎,再也不讓老師們操心了。”呂先生對王書記說道:“你想辦法,把這個班的家長通知一下。今天晚上,在封老師家裡麵集合。對了,讓他們準備一隻白紙燈籠,不會做的去紙紮店買。到了封老師家之後,誰也不許進屋。”王書記答應了一聲,就去打電話了。到傍晚的時候,王書記把我們幾個送到了封老師的村子。在村口的時候,我看見轎車從村子裡麵一直排隊到了外麵的小路上。我們隻好下車,步行走進了村子。村民像是看猴一樣看著我們。王書記大聲地說:“鄉親們,晚上都不要出來看熱鬨啊,政府有事要辦。”我們走到院子裡麵,看見裡麵站著不少人。他們都在竊竊私語,有幾個隔著門縫向裡麵望。因為呂先生之前的吩咐,倒沒有家長走進去。我們等了一會,等天完全黑下來之後。呂先生高聲說道:“都讓讓,把院子中間讓出一塊空地來。”那些家長紛紛讓開了。呂先生拍拍我的肩膀,拉著長音說道:“拜太陰。”我會意,學著封老師的樣子,跪倒在地上,然後對著月亮虔誠的拜了下去。拜了幾拜之後,呂先生就帶著我走近了屋子。我們兩個剛剛進屋,那些草人就有了反應,不過這一次,我們卻沒有害怕了。呂先生說道:“你跟著我做一個手印。”隨後,他開始結那個繁複的手印,隻不過這一次動作慢了許多,顯然是希望我能跟上。等我把手印結成的時候,我感覺原本沒有知覺的右手出現了一種憋漲感,裡麵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要冒出來一樣。呂先生拿出一把小刀,在我的右手上割了一下,然後指了指那些草人,說道:“挨個在他們的黃領結上拍一下,力度要大一點。”我點了點頭,挨個拍了過去。我每拍一次,黃領結裡麵就冒出來一道黑氣。這黑氣縈繞在半空中,並不向外逃散。而那草人,則變得很鬆散,慢慢的倒在地上,變成一堆稻草了。等我把所有的草人都拍了一遍之後,呂先生站在門口,對那些家長說道:“馬上排隊。把自己中指的血滴在白紙燈籠上,然後一個個的進來。”過了一會,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了門口。呂先生囑咐道:“你提著燈籠轉一圈。等什麼時候燈籠上麵出現了一個人影,你再出去。出去之後不要耽擱,坐上車,馬上趕回家。把孩子脖子上麵的黃領結解下來,緊閉門窗,在他床前把燈籠燒了。如果雞叫之後,孩子沒有醒,你再通知我。聽到沒有?”那個男人千恩萬謝的答應了。然後提著燈籠,小心翼翼的走到屋子裡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