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說他怎麼了?聞銘歎了一口氣,說我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這副模樣了,還好我的人認出了他的模樣來,救得及時,沒有死。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他什麼狀況?”聞銘說死不了,但隻有半條命了。我走到跟前來,伸手去搭黃胖子的手,發現他經脈儘斷,除了心臟處有微微的跳動之外,整個人居然沒有幾分生機,再瞧他的周身,到處都流膿滲血,看模樣聞銘已經給他處理過了傷口,但還是沒有控製住,有極為腥臭的腐爛氣息從皮肉裡滲透出來,讓人聞之欲嘔。我說確定過什麼情況沒?聞銘說應該是中了毒,我對這個不是很懂,通過關係去請了醫生,不過是西醫,講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總是不到重點,另外想辦法去津門請懂行的名醫來了。我檢查了一下黃胖子的彆處,又拍了拍他的身體,結果發現他依然陷入昏迷之中。中毒?我最初入門,學的是巫蠱之道,陸左的傳承到了我這兒,該有的都傳了,《鎮壓山巒十二法門》我也是倒背如流,不過這些東西,我並沒有時間下來將其沉澱,故而了解的也並不算多。不過從目前來看,黃胖子身上多處受傷,雖然綁得跟木乃伊一樣,但傷口處一直流膿出血,並沒有止下來。再加上腐爛的傷口處有惡臭溢出,的確是中了毒的樣子。倘若是聚血蠱蘇醒的時候,我可以讓聚血蠱將這毒素給吸出來,簡單得很,但此刻聚血蠱沉睡,除了我自己之外,它沒有辦法對黃胖子起到什麼幫助。我沉默了一會兒,說是誰把他弄成的這個樣子?聞銘歎息,說我也不知道,我的人是在陰溝裡發現他的,當時的確有彆人在附近找尋,但至於是誰,我下麵的人能力不強,也不敢亂追下去。我說黃胖子這個樣子,怕是活不了幾天了。聞銘說那位師傅已經在路上了,具體什麼情況,等人來了再說吧——其實即便是沒救了,我也有辦法的……我愣了一下,這才問道:“你是說,讓他變成你的後裔?”聞銘點頭,說對,這是實在沒辦法的一招兒,當初牛娟也是瀕臨死亡,才給我轉化了的,這事兒談不上好不好,就我個人而言,最是知道這裡麵的不便,所以倘若是有希望,肯定不想讓他來走我的老路……我點頭,問他:“王明現在在哪兒呢?”聞銘說之前來過信,說找李皇帝聊過一次,雙方並不是很愉快,甚至還吵了一回,不過後來李皇帝提出了一個要求,說隻要找到那東西,就算是將那法門交給他也可以,所以現如今估計是在幫著找東西呢。我將我這次去往白城子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說白城子是龍潭虎穴,那李皇帝也是當今天下之間的梟雄人物,修為十分高強,會不會有問題?聞銘笑了,說他李皇帝厲害,王明也差不到哪兒去,這點倒用不著擔心。他對王明的修為十分信任,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隨後聞銘問起了小龍女的來曆,我如實回答,他沉吟了好一會兒,說你覺得她可以被信任麼?彆把我們的底子摸清楚,回頭將我們給一網打儘哦?我笑了,說這事兒屈胖三既然同意,想來應該是有一定的把握。聞銘是知道屈胖三前一世的身份,所以對他也很有信心。既然是屈胖三點頭同意的,問題應該不大。我又問起了關於黃胖子的一些事情來,聞銘如實作答,我又檢查了一番,心中雖然很是擔憂,但卻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等回頭了,我靜下來的時候,好好想一想,在我所學的種種手段裡麵,有沒有能夠幫得到忙的。出來之後,聞銘張羅了一桌酒席,請我們幾人吃飯,牛娟和另外一個叫做吳格非的男人作陪。那位吳格非,也是聞銘的後裔之一,目前負責京都這邊的工作。我們幾人是多日未見,聊起分彆之後的情形,倒也不缺話題,隻不過多了黃胖子病情的陰影,吃得倒也不是很痛快,酒也少喝。在有外人在的情況下,小龍女比較矜持,並沒有那天的豪爽和彪悍,就好像是受氣小媳婦兒一樣,吃得可小心了。搞得聞銘頻頻看我,大概是覺得這姑娘的表現,跟我剛才的描述大相徑庭。飯沒有吃完,有人過來通報,說醫師到了。聞銘趕緊起身,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說好。酒席之上已經談過了黃胖子的事情,所以屈胖三和小龍女都不避諱,當下也是隨著聞銘一起去見醫師。醫師是蒙著眼睛過來的,一直到我們剛才見麵的地方,方才取下眼罩來。與想象中的老中醫不同,這位是一個四十多歲、正值壯年的漢子,臉色有些枯黃,左邊的眼睛是白色的,顯然是失明了,唯獨右邊的眼睛黝黑晶亮,顯得十分有神。醫師姓柳,單名一個茶字,在津門一帶十分有名,人稱回春柳。聞銘對回春柳十分恭敬,拱手說道:“此番請得先生過來,手段有些粗鄙,還請先生不要怪罪。”回春柳冷著臉,說好說,隻要答應的診金給了就行。聽這意思,人是聞銘花了大價錢請來的。簡單寒暄之後,聞銘領著回春柳去了黃胖子睡著的房間,那房間不大,所以就我們幾個人進去。回春柳的脾氣不太好,也沒有給我們什麼好臉色看,但樹的影人的名,這麼大的名氣倒也不是白來的,進來之後,望聞問切的聞,吸了吸鼻子,便說道:“中毒了吧?”聞銘拱手,說先生高明。回春柳走到了床前來,先是大概地打量了一下人,又伸手去號了脈,隨後將黃胖子身上纏著的繃帶給全部取了下來。這過程有點兒不堪入目,繃帶取下來的時候,上麵沾染了紅黑色的鮮血和黃色的膿,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惡臭。我都有點兒惡心,想要嘔吐,然而旁邊的小龍女瞧見,卻頗為好奇。她雙眼瞪得滾圓,仿佛看什麼新奇的事兒。果然是白城子那鬼地方出來的,果然不是正常的人。回春柳檢查過了之後,皺著眉頭說道:“這人是乾嘛的?”聞銘賠著笑,說一朋友。回春柳說你找西醫幫他包紮過傷口,對吧?聞銘說對。回春柳大怒,說他這個樣子,還包裹得結結實實的,你想乾嘛呢?是準備把人弄成木乃伊對麼?聞銘有點兒尷尬,說這個,我們也不是很懂,所以……回春柳揮了揮手,說彆說了,他耽擱了最佳的治療時間,我也治不了了,給他準備後事吧。啊?這話兒一說出來,我們都急了,我走上前去,說柳先生,不管請你來的人對你多不尊重,但病人是無辜的,還請你看在扁鵲祖師爺的份上,不要斷下妄言。回春柳眯眼打量著我,說你覺得我是因為他們對我不敬,所以故意不治病人的,對麼?我拱手,說不敢。回春柳冷哼一聲,走到黃胖子的床頭那兒來,將他的眼皮掰開,說你們自己看,雙目無神,魂魄早已遊離,氣息一斷,誰都招不回來——他身上中的,應該叫做“相思痛”,這是一種很毒的藥,具體怎麼弄的我不知曉,卻知道它能夠讓中毒者傷口鮮血不停,一直到死亡為止,一寸相思一寸愁,死前受到最為痛苦的折磨,連夢中都痛苦萬分,這毒已經發了好幾日,生命力都被耗儘了,就算是扁鵲再世,也救不活他。啊?聞銘說您知道解藥麼?回春柳搖頭,說不知道,相思痛是魅族一門的獨門毒藥,外人不能知曉,我也是讀過祖輩的醫書,方才知曉這玩意兒的。魅族一門?黃胖子怎麼惹到那幫人的?回春柳解釋完畢,收拾醫箱,準備走人了,結果這時屈胖三走上前來,開口詢問道:“這人之所以沒有救,是因為生命力耗儘,生機斷絕了,對吧?”回春柳點頭,說對。屈胖三問道:“那如果給他輸血,能不能延緩他的死亡?”回春柳搖頭,說不行,輸血是西醫的法子,那鮮血是彆人的,而不是他自己的,輸再多,都不能給他帶來分毫生機,反而會因為排斥反應,而加速死亡的到來——之前幫著處理的那個家夥,多少也懂一些,所以才沒有用你說的這個蠢辦法……屈胖三思索了一會兒,又問道:“那如果我能夠將他的生命力增強,然後再這段時間內將那相思痛的解藥找到,人是不是就有救了?”回春柳冷冷一笑,說這法子倒是不錯,不過你如何增強他的生命力——小朋友,彆異想天開了,你們真的以為我不想賺這份診金?那是沒辦法而已,我可以說,在這長江往北,我柳茶說了沒救,那就是沒救了,你找誰來都一樣。屈胖三朝著我示意,我點點頭,摸出了一物來。我說先生,你先看看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