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前麵的那家夥說話還算正常,那麼後麵講話的那人,問題可就大了。什麼叫做“本來打算宰了他的”?我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來的是工作人員,這會兒倒是琢磨出不一樣的味道來,下意識地將手中的魚龍戟收了起來,然後閉上眼睛,根據外麵的腳步聲和呼吸,在腦海裡勾勒出了外麵的情形。來的一共有四人,除了出聲的這兩人,還有兩個沉默寡言者。那兩人的氣息沉穩,顯然比前麵兩人強上許多。當然我不敢放出太多的氣息試探,故而並沒有太多的信息反饋回來,但大概也知道,這四個人,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他們都是修行者,很厲害的修行者。他們來到這兒,不是彆的。他們為的,是畢永。肯定是畢永在假死之前,打電話通知了接應的人手,而這些人趕到這兒的時候,恐怕也是得知了我即將到來的信息。而知道我來了,還敢來接應,這幫人裡,應該是有高手的。幾秒鐘之後,太平間的鐵門給人弄開了。哢嚓一聲,門往裡麵退去,然後四個人魚貫而入,我剛才翻看了一下那床底的包裹,發現除了隨身衣物和那根魚龍戟之外,沒有彆的東西,也就是說,其餘的玩意,畢永都是貼身放著的,壓在了身下。隻是剛才我全部都檢查過了,什麼都沒有發現,根本就沒有畢永的蹤跡,那麼他到底藏在哪裡?我瞧見這些人都進去了,先是打量了一眼那逃過一死的守門老大爺,然後遁入了虛空之中。虛空中的我能夠用多角度、全視角來打量停屍房的一切。正因為如此,使得我能夠找到裡麵那些人的視野死角,在用那遁世環藏住氣息之後,我回到了停屍房這兒來,剛一出現,就聽到有人抱怨道:“這人也真是的,明明通知我們來這個鬼地方接他,結果自己卻又不出現,這算是什麼事兒?”說話的,是準備殺人的那一個。而另外一個則勸他,說徐濤,畢長老說不定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他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要不然咱背後的大人物也不可能找他——耐心等等吧。那徐濤一身的戾氣,冷笑著說道:“畢長老?哼,他辦事兒還算靠譜?如果不是他們自己的安排失誤,招來那麼多的豺狼,咱們至於在茅山那破地方折損那麼多人麼?現在好了,不但外麵支援我們的洋鬼子都掛了,就連我們這些年苦心經營的關係網也都暴露了,實力折損大半,連秦爺都折了,你說說,他哪裡靠譜了?”那人終於不再勸了,冷聲說道:“徐濤,我知道你哥哥這一次也折在了裡麵,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還真的怪不了畢長老,而是茅山命不該絕。”砰!我聽到一聲巨響,卻是那徐濤一腳將旁邊的一架推床給踹到,上麵平放的屍體一下子就摔落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落到了我藏身的不遠處來。緊接著徐濤怒氣衝衝地說道:“白宇飛,你彆以為當了個隊長,就可以管我了,我當初加入中華兄弟會的時候,你在哪兒杵著呢?”他的情緒並不太好,有一點即著的架勢,而這個時候,有一個腔調古怪的家夥開口了:“兩位,彆吵了。”“對!”另外一人也開了口,同樣的怪腔調:“有人在。”啊?我愣了一下,正要閃人,卻發現有一個黑影攔在了我的跟前。他踩著剛才那具屍體的身子,這屍體正是剛才我檢查過出車禍的那一具,本來身子就有些殘缺,此刻給腳一踩,鮮血又流了出來。這個時候,我也瞧清楚了對方到底是誰。是一老外。不是美國片子裡麵的那種白種人,而是有點兒像是中東、阿拉伯的那種麵孔,眉高眼深,長得挺帥的,隻不過一對眼睛有點兒無神,黑眼圈嚴重,透著一股子的殺氣。與他一起出現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是同樣的長相,隻不過多了濃密的胡須。我感覺不出他們身體之上的生命體征來。很顯然,他們並不是人類。而是……血族麼?我能夠瞧出老鬼的幾分影子,但比起老鬼來,這兩人顯然要差上一些,讓人一眼就看出不像是正常人。天知道他們是怎麼大搖大擺來到這兒的。我是藝高人膽大,即便是被人抓住了,也不會有半分驚恐,而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幾位爭吵結束了麼?”這時旁邊走來一人,高低眉,國字臉,帶著一副黑鏡框眼鏡,眯著眼睛打量我,說你是誰?我說你是誰?那人說他們都叫我飛爺。我說哦,你可以叫我蒙誼,當然,叫什麼都無所謂,先把我師父找出來。啊?那白宇飛聽到,忍不住仔細地打量著我,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你是畢長老的得意弟子蒙誼?”我說怎麼,聽著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樣子。白宇飛轉頭,看向了旁邊一個苦大仇深的壯漢,那人應該就是剛才發脾氣的徐濤,而徐濤則不耐煩地說道:“彆看我,我是見過畢永,但沒有見過他的那幫弟子,鬼知道他是不是啊?”白宇飛又看向了我,有點兒緊張地摸著懷中,然後說道:“你如何證明?”我手往身後摸去,一抖手腕,掏出了那魚龍戟來,說這個呢,認識麼?瞧見魚龍戟,那徐濤點頭,說對,是畢永的。白宇飛這才鬆了一口氣,朝著我拱手說道:“蒙道長,剛才冒犯,多有得罪,畢長老叫我們來這兒接應你們,然而卻沒有瞧見他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說我師父跟你們應該說得挺清楚了吧?那茅山新任的外門長老陸言在追殺我們,還在我師父的血液裡下了藥引,能夠鎖定住他,所以他才會假死於此,瞞天過海;我當時與師父分散了,得到了他留下的標記,方才找來,比你們早一步——外麵的事情,你們都安排好了沒有?白宇飛說都弄好了,外麵有車,接了你們,直接上車,奔機場,有專門的灣流私人飛機,將你們送往港島,然後轉機飛夏威夷。我聽他說得一套一套的,知道這幫人顯然是有所準備的。不但如此,他們對於畢永的重視,也讓我有點兒意外,不過也更加堅定了我將畢永帶回去的心思。不能讓這家夥走了,要不然必將是一個大禍害。這家夥在茅山當了幾十年的長老,對於茅山可以說是十分熟悉,有這樣的一個家夥投敵叛變,我估計雜毛小道這掌教真人每每想起此事來,都會睡不著覺。我假裝很滿意的樣子,點頭,說我師父肯定藏在了這裡的櫃子裡,你們好好找一下吧。徐濤有點兒不耐煩,說你師父可真夠事兒的,既然我們都在這兒,一點兒危險都沒有,他直接出來就行了嘛,就窩在那死人盒子裡乾嘛?難道還想真的一輩子躺在那裡,等著進火葬場?我眉頭一揚,說姓徐的,閉上你的臭嘴——我師父進入了假死狀態,哪裡能夠知曉外麵的情形?我們不找,你想等到什麼時候?白宇飛到底是做老大的人,顧全大局,趕忙勸道:“好了,好了,這地方雖說來的人少,但長時間逗留,還是會出事兒的,我們趕緊找吧,司機都在外麵等著呢……”他一聲催促,那兩個老外便沒有任何猶豫地執行起來,而徐濤在這個時候倒也沒有再耍性子,也跟著幫起了手。而在瞧見這些人重新一次地翻檢起了那冷藏冰櫃裡麵的屍體時,我也大約明白了其中的奧妙。畢永並沒有憑空消失。他依舊在這停屍房內,隻不過改變了自己的模樣,將他的那張陰陽臉給遮了去。我可以改變外貌,畢永也可以。我剛才檢查的時候,因為太過於惡心的緣故,所以匆匆瀏覽,基本上隻要瞧見臉不是,就沒有仔細檢查,但事實上,如果我多一些耐心,就能夠發現他與普通人許多不同的地方。一個常年修行的家夥,體貌特征與普通人可以說幾乎是截然不同的。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也開始忙了起來。我依舊檢查,隻不過這回的手中,多了一把利刃。我基本上每瞧一個人,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朝著對方的脖子處捅上一刀去。能夠被送到這兒來的人,都是確定死亡了的,多我這一刀不多,少我這一刀不少,但畢永卻不會,如果他真的沒有知覺,進入假死狀態的話,給我這一刀下去,就算是閻王老爺,都救不了他。此刻的情形比較危險,白宇飛和徐濤都還好,另外兩個老外讓我摸不透,我不得不采取最穩妥的方式。當然,我捅人的時候,做得比較隱秘,不讓人瞧見。我的速度比較快,當翻檢到第七人之時,匕首再一次紮上去的時候,手腕卻給人從裡麵給一把抓住,然後那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來。我笑了。畢永,找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