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七、風雲帳下奇兒在(1 / 1)

去年在日本的時候,這四個小夥子挑頭,替孫元起報了一箭之仇。隻是孫元起當時病得厲害,病情稍有起色便馬上啟程回國,都沒有和他們說上話。如今他們在日本軍隊裡實習一年,終於學成歸國。孫元起見了他們也是大喜,連忙招呼他們坐下,親自動手給他們沏茶:“百川、頌雲、誌清、行止,你們幾個沒給學校丟臉吧?”經過三四年的軍校磨礪,他們早已脫去年少的輕浮張狂,雖然現在穿著棉衣大褂,軍人淩厲之氣卻絲毫遮擋不住。他們聞言頓時一齊起身,乾淨利落地朝孫元起敬了個軍禮:“報告校長,沒有!”“嗬嗬,這裡不是軍校,我也不是陸士的校長,你們不必朝我敬禮。”孫元起朝他們隨意的擺擺手,“你們沒有給學校丟臉就好。對了,聽說陸士優秀畢業生能夠獲得日本天皇的賜刀,你們這一屆是誰得了?”看來他也是為傳聞所誤導。幾個陸士的畢業生麵麵相覷,半天,趙景行才答道:“先生,據我所知,陸士優等生的賞賜品最開始是望遠鏡,後來換成了銀表,沒聽說有賜刀啊?陸大前六名畢業生倒是有天皇賜刀,不過陸大並不招收中國學生。”孫元起笑道:“難道是我記混啦?”蔣誌清插話道:“校長,行止兄是本屆陸士步科中國班的第一名,得的是銀表,應該不會錯。”“那要恭喜行止嘍!”孫元起把第一杯熱茶首先端給了趙景行。趙景行連忙恭敬地接過來:“謝謝先生!不過百川大哥、頌雲、介石他們成績也非常優異,都獲得了銀表呢。”“哦,那真是恭喜啊!”孫元起笑道,旋即表情一滯,“介石?誰是介石?”蔣誌清“啪”一個立正,大聲答道:“到!”“你——?”孫元起yijing不知道臉上該擺出什麼表情了。程潛介紹道:“介石到了日本之後,看大家都有字號,就想給自己取一個。正好之前聽校長說過有人名中正、字介石的,覺得非常不錯,就借用了人家的字號。因為這事,還被我們笑了很久呢!”蔣誌清撓撓頭:“校長,您不會和他們一樣,因為這個笑話我吧?”不、不、不,我不是校長,你才是名副其實的校長!孫元起心裡大叫道。好在沉浮官場數年,表麵上的鎮靜功夫還是有的,總算沒有當場失態:“蔣介石,這個名字好!嗯,這個名字非常不錯。嗬嗬,我怎麼會因為這個就笑話你呢?”閻錫山這時說道:“彆看介石平時頑劣,學習倒不差,是我們這屆陸士騎科的第五名。”蔣誌清嘻嘻一笑,像江湖藝人似地朝眾人抱拳作揖道:“純屬僥幸!純屬僥幸!學生能獲得銀表,一來是校長教導有方,二來是諸位仁兄的謙讓與抬愛,三來嘛,實在是本屆騎科人數太少,‘蜀中無良將,廖化作先鋒’、‘山中無老虎,猴子數霸王’,學生比起諸位兄長,不及遠甚!”孫元起強按住心中的驚詫,問道:“那百川、頌雲的成績究竟如何?”蔣誌清說:“百川大哥是本屆陸士步科的第七名,不過步科總共有98人,而騎科隻有37人。所以我這第五名完全不能和他的第七名比!至於頌雲二哥,則是炮科第三名。當然,我們這裡最厲害的還是行止三哥,可謂是百裡挑一啊!”…,“你們都非常優秀!”孫元起讚道,“你們用自己的優異表現,為後來的師兄弟樹立了良好的榜樣,也證明學校選拔你們去日本的正確。那你們回國之後,有什麼打算?”閻錫山作為大哥,代表大家表態:“具體如何安排,正要請校長示下!”孫元起搖了搖頭:“學校選拔和資助你們去日本留學,隻是為國家培養人才,沒有任何限製條件和特定目的。所以在你們去日本留學之前我就說過,你們畢業之後的去向自己決定,學校不做任何乾涉。當然,如果你們需要學校推薦,乃至回學校工作,學校的大門也會永遠向你們敞開。”頓了一頓,孫元起接著說道:“你們四人中,行止如何,我不太清楚;但百川、頌雲、介石你們三個,應該都加入同盟會了吧?”閻錫山、程潛、蔣誌清三人的神色開始有些不太自然。“你們不用擔心,我的思想還是非常開明和開放的,慈禧太後、光緒皇帝我見過,梁任公、鄭蘇戡、張嗇翁我也見過,孫中山、蔡鶴琴我還見過。”孫元起強笑道,“雖說我現在是大清的官兒,但主要是在教育這一塊,幾乎不涉及政治,所以你們革命黨人也不必視我為寇仇。想造反就造反吧,不必客氣的。”此時再拿捏著就有點矯情了,所以閻錫山率先說道:“校長,如果學校沒有什麼特殊的安排,學生想回山西陸軍小學堂任教……”“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就是!”孫元點頭。“學生想回湖北參加新軍。”程潛接著說道“學生xiangdao上海去。”蔣誌清也答道。孫元起見趙景行在一邊不說話,便主動問道:“行止,你的打算呢?”“我?”趙景行憨厚地笑道,“我的誌向一直沒變,就是給先生帶好學校的那些保安。”讓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步科中國班第一名來帶學校的百十名保安,忒奢侈了點吧?孫元起看這麼多人在場,不好單勸,隻好說道:“你的事兒,等會兒我們單獨商量商量?”“好!”孫元起轉向三個未來大紅大紫的學生:“畢業之後,xiwang你們也能繼續努力,爭取取得更大的功績。在此時,我想向你們提一個要求。”閻錫山道:“古有明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校長待學生恩重如山,彆說一個要求,以後隻有用得著學生的地方,儘管吩咐便是,學生絕對全力以赴!”程潛、蔣誌清也一齊點頭:“百川大哥說得沒錯,以後隻有用得著學生的地方,儘管吩咐便是!”孫元起笑道:“你們到底還是學生,沒有淪落為官場人物,真是純潔啊!等你們在政治的汙水裡打滾幾年,你們就不會這麼說嘍!”這是孫元起有感而發,因為他此刻xiangdao了陳儀。陳儀對湯恩伯如何?想當年,湯恩伯還叫湯克勤的時候,留學日本,窮困潦倒,是陳儀慷慨解囊,助他修完學業;看他一個人原在異國,孤苦伶仃,是陳儀將其才貌雙全的外甥女許配給他;等他回國,就業苦難,又是陳儀向蔣介石舉薦他進入中央軍校,開始了飛黃騰達。為此,湯恩伯曾跪地感激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乃陳老也!學生願拜陳老為師,生死與共。”並改名為“恩伯”,就是要牢牢銘記感恩於這位伯父。…,然而湯恩伯是怎麼報答陳儀之恩的呢?在1949年民國敗退之台灣之前,時任浙江省主席的陳儀眼見局勢不利,親筆寫信給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嘗試策動湯恩伯一同投誠。誰知湯恩伯轉手就把陳儀賣給了蔣介石,使得陳儀被軟禁,次年在台北被槍決。比起陳儀對湯恩伯的恩情,孫元起絕對自愧弗如;誰又能保證學生們不會比湯恩伯更過分呢?不待學生們反駁,孫元起徑自說道:“我對你們的要求和數年前一樣,就是要愛國愛民。你們現在剛從軍校畢業,心思比較純潔,經過同盟會的熏陶,腦袋裡所想無非是如何‘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以為這就是愛國愛民了。“當然,滿清特權**無疑是必須要推翻的。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驅除韃虜’是如何驅除法呢?滿族與漢、蒙、藏、回一樣,生活在中華大地上數百上千年,早已成為中華民族的一部分。現在為了漢族而驅除他們,是否是愛民呢?把他們驅除到黑水白山之間,是否是愛民呢?黑山白水也是國土的一部分,你們把他們驅除到那裡,是為了圈禁,還是為了劃域而治?這是愛國嗎?你們為了推翻滿清,取得革命成功,與其他國家簽訂喪權辱國條約,這算愛國麼?我想,這些都是需要思考的問題。“恢複中華,建立民國,這是指日可待的事。等到那時候,你們可能都進入了軍隊、政府,並掌握一定的權力。你們認為會就此人民安居樂業、國家繁榮昌盛麼?錯!在現階段中國出現一個軟弱的民主的中央政府,後果必然是災難性的!外國列強固然是擇肥而噬,恐怕各位手中有槍的也會自立山頭,攻伐不已。那時候你們隻會關心手裡的軍隊多少、地盤大小,還會有愛國愛民的念頭麼?“我對你們的要求,就是在掌權之後不背叛祖國,不與外國侵略者勾結出賣民族和國家的利益,少打內戰,甚至不打內戰,槍口一致對外,保家衛國,造福人民。”雖然三個學生都是拍胸脯保證一定會牢記校長的教訓,但孫元起卻沒抱多大xiwang:如果勸說幾句,大家就能幡然醒悟放下屠刀,那shijie不早就實現**了?孫元起如此一說,不過是儘人事安天命罷了。封上一封厚重的程儀,送走三位前途遠大的學生,孫元起這才回過頭來和趙景行仔細商議他的未來發展方向。可是趙景行卻油鹽不進,咬定青山不放鬆,一門心思想留在學校裡,嘴裡還說道:“先生,您之前不是一直說,要想回學校工作,學校的大門會永遠向我們敞開?”老趙聽了更是頻頻點頭:“景行做得對!老爺對我們全家恩同再造,如今老爺四處奔波,無心照料家業;你學得武藝,難道不該留下來,替老爺看家護院?”孫元起大為惱火:跟這爺倆就沒法說理!可是生氣歸生氣,卻不願耽誤趙景行的前程,尋思半天,孫元起才找到一個折中的法子:“行止,經世大學如今在長江中下遊有17所附屬中學、36所附屬小學,正缺乏軍訓老師。不如這樣,你先培訓好經世大學的百十名保安,然後你帶領部分人員挨個學校軍訓。大體上,小學每年軍訓7天,初級中學每年軍訓14天,高中則是21天。以後萬一有什麼變故,至少讓大家有個自保之力吧!”孫元起的意思,這些學校都是革命黨首蔡元培一手操辦的,未來肯定都是革命發源地。趙景行幫他們軍訓,以後一旦起事,難道他們還能虧待自己的教官不成?如此一來,趙景行作為教官的教官,混個一官半職總是沒問題吧!不過趙景行在聽到“至少有自保之力”時,貌似有些理解錯誤?#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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