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八百噸的“巴甫洛夫”號巡洋艦放在大洋上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在黑龍江航道中央逆流而上,艦艏劈開湧動奔騰著撞來的江浪時,掀起更大的白色浪花和白茫茫的水霧,又是那麼的氣勢非凡。100多米長的戰艦有著前後主桅杆、三個煙囪的修長線條,在水域有限的黑龍江航道上是那麼的剛強有力、碩大無朋。大副謝苗.葉連科海軍少校敲響了艦長艙室的鐵門,低聲報告:“艦長閣下,本艦距離布拉戈維申斯克42海裡,按照你的要求,下官特意前來提醒。”艙內響起安德烈.伊萬諾夫沙啞的聲音:“唔,這麼說,很快就能炮擊六十四屯地區嘍?”“是的,艦長。”“命令炮手就位,打開炮罩,我們要給清國人一個熱烈的見麵禮。”“是。”少校離去好一會兒,甲板上傳來水手和炮手們的跑動聲了,伊萬諾夫海軍上校拉開艙門,在過道上伸了一個大懶腰,把身上的軍服拉平,特意把幾個大勳章掛得更顯眼了,才慢騰騰的步向艦橋。清軍趁夜氣息烏拉吉米斯克島控製了艦船,這種事兒雖然發生了,可第二次發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巴甫洛夫”號不是炮艦而是巡洋艦,擁有大功率的探照燈,在阿穆爾河麵上可以實現夜航,利用倒車和結雅河口,戰艦也可以隨時實現掉頭機動,時刻保持艦炮火力對江東六十四屯、璦琿和黑河的覆蓋。在伊萬諾夫海軍上校看來,艦隊完成中將交予的任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從撫遠水麵到此,清軍根本就有些組織起任何形式的抵抗,顯然的,清軍是巨艦、大炮前嚇壞了。“巴甫洛夫”號以不到7節的航速逆流而上。鋒利的艦艏劈波斬浪,艦橋室裡充滿了濕漉漉的水霧。大副舉著單筒望遠鏡在前主炮的測距儀後不住打量左右兩岸的前方。小心謹慎的樣子讓上校看在眼底,笑在心底。前主桅上的瞭望員通過傳音筒報告:“三鍋山可見,已經進入江東六十四屯水麵。”上校從艦橋室的右邊探出頭去,因為艦艏劈開的水浪和掀起的水幕讓他在艦橋裡看不到多遠。水霧頓時浸濕了上校筆挺的軍服。他暗罵一句,抬手抹去臉上的水汽。向測距儀後的大副吼道:“謝廖什卡,我建議你回到艦橋來,清國陸軍無法與我們的艦隊對抗。”“閣下。艦隊即將進入戰區!可是我什麼也看不到。雨太大,江浪也太大,我建議減速到5節。”“減速5。”上校也是如此認為的,立即回頭向輪機長下令。輪機長用傳聲筒向輪機艙下令的同時,信號兵用大功率的探照燈向後麵跟隨的艦隊發出“減速5”的命令。當然,艦隊還可采用信號旗聯絡方法。卻在大雨中效果不彰。漸漸的,三鍋山出現在安德烈.伊萬諾夫上校的視野中。此時,雨水似乎因為減速而小了不少,艦艏與江水的撞擊也未形成彌散的水霧。“轟轟——咣咣!”劇烈的聲響從後方傳來,因為江風和艦速的關係,聲響有些忽忽悠悠、斷斷續續。“可惡的清國人!”嘴裡詛咒著,上校再次從艦橋右側向後看去,隻見兩股水柱正在雨幕中和江風中消散,形成遮蔽視野的水幕。而......火光刺破水幕映入眼簾,那是客輪所在的陣位!少校在測距儀後高聲下令:“一級戰鬥警報,加強觀察,查明我方損失,找到敵軍炮兵陣地!”…,“嗚嗚嗚嗚.......”汽笛聲嘶啞的響起,幾門舷側火炮在炮手們搜索江岸目標的同時左右擺動著炮口。“轟!”又一發炮彈在緩緩而行的艦隊中後端炸起一股高高的水柱,隨即又化為漸漸消散的水幕。後主桅下的後主炮測距手報告:“客輪中彈,客輪中彈,雅克薩號正在向左舷傾覆!懷疑敵炮兵陣地在左岸,左岸!“伊萬諾夫上校下令:“前後主炮,左舷火炮,搜索左岸,發現目標立即開火!”迫不及待的,左舷第三門速射炮向左岸的小王子屯“嘭嘭嘭”的發射了一串炮彈,可惜測距手在覘孔照準器裡看到的是被雨幕扭曲了的空間景象,由他引導的炮火全部射在距離小王子屯南屯口大約30米的地方,隨著戰艦向前移動,拉出一道由6發炮彈組成的彈幕。前主炮塔在葉連科少校的指揮下向左轉動,有了速射炮給出的參照方位,兩門203口徑的前主炮很快校準,“蓬蓬”兩聲巨響前後相隔大約三秒時間響起,後坐力作用下,四千八百噸的巡洋艦向右舷微微傾斜,似乎整條戰艦都在與炮聲共鳴中顫抖著。“咣!咣!”兩發巨大的炮彈炸響,把小小的村屯卷入火光和硝煙之中。“報告艦長,尼古拉耶夫號中彈下沉!烏蘇裡2號起火,暴怒號請求減速救援!”一眨眼的功夫,三條客輪全部中彈!可是,海軍上校並未確定敵軍炮火來自何方,對小王子屯的炮擊完全是倉皇間的報複心理作祟而已。村屯在大雨中燃燒起來,被澆濕的木材和草頂冒出了大量的黑煙,隱隱可以看到人影在跑動,救火。清軍炮兵在哪裡?何處飛來的炮彈命中了客輪?!為了救援客輪上的陸軍,一條巡洋艦和兩條炮艦都脫離了主力艦編隊。讓心中生出幾分詭異、不安情緒的海軍上校覺出不妙來。艦炮對陸炮有著無可比擬的優勢,此時優勢一方卻出於光挨打而不能還手,不,是看不到敵人所在,無法還手。這.......太窩囊,太惱火了!“敵艦!敵艦!前麵航道出現兩艘敵艦!”前主桅上的瞭望員剛剛看到兩股黑煙就發出警報,隨即。他就從望遠鏡中看到兩艘原本應該懸掛聖彼得大帝旗,實際卻掛著莫名其妙的十五星旗的炮艦突然並排出現在江心。煙囪瘋狂的噴吐出濃煙。借助江水的去勢速度飛快的向己方艦隊衝來。前主炮慌忙轉動炮口,還未來得及瞄準敵艦,左岸山地中強光閃耀,一發炮彈帶著尖利的呼嘯聲破空而來。“咣”的一聲巨響,在前主炮塔後方的艦橋下方炸開。巨大的衝撞力和爆炸威力令戰艦猛烈的向後一頓,像是失去控製一般偏離了既定航道,斜斜的衝向右岸。硝煙散去。前主炮塔後的十多名炮手一片血肉模糊。測距儀戰位看不到葉連科海軍少校的身影,整個艦橋因為基座被掀開一個足足有一人半高的大窟窿而喪失了結構支撐力,扭曲的鋼鐵在黑煙和橘黃色的火苗中發出“吱吱呀呀”的“慘叫聲”,同時忽悠悠的搖晃著,令艦橋指揮室也隨之搖晃著。巨大的衝擊波令艦橋裡的人統統都失去了知覺,有的被直接震死在當場。有的重傷昏迷,有的被衝擊波掀飛出去、落入江水之中。比如新任阿穆爾區艦隊司令兼巴甫洛夫號艦長安德烈.伊萬諾夫海軍上校。…,失去指揮的戰艦向右前方而去,隨著艦艏底部傳來“喀喇喇”一陣響,戰艦艱難的向前又竄了竄,停了。此時,左舷和艦艉的火炮群才反映過來,因為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各自向著大約3000米處的三鍋山第一高地傾斜炮火。俄國海軍的炮手們是頗為頑強的,一旦發現目標就毫不停頓的發炮、發炮,將那一地段淹沒在火光和硝煙之中,令那裡的清軍火炮再也沒有射出第二發炮彈的可能。106米長的巡洋艦斜斜的擱淺在水道旁,失去艦橋指揮人員的艦員們各自為戰,輪機艙在努力的倒車,試圖借著流水的衝擊力量解脫擱淺的艦艏,重獲機動性。舵手們以人力操縱的方式儘量的配合輪機輸出的動力向左轉舵,以期為後續艦艇向前擊敵讓出艦艉占據的主航道。“咣愴!”一聲巨響帶著“吱吱嘎嘎”金屬摩擦的尾音,一艘從上遊而來的炮艦撞在“巴甫洛夫”號的舯部,總算幫助巡洋艦的艦艉向右岸橫擺,讓出了航道。卻......脆弱的炮艦艦艏粉碎,失去艦艏的炮艦打橫後吞吸進大量的江水,很快就一頭栽在主航道的中央,艦艉高高翹起,左右兩條螺旋槳還在無奈的飛速旋轉,過了一會兒才漸漸停下。另一艘懸掛十五星旗的炮艦也開始打橫,似乎是故意想橫在航道上讓俄羅斯人號上152前主炮狠揍一般。偏偏的,此時的俄羅斯人號巡洋艦艦長洛布索茨基海軍中校看出狡詐的清國人企圖,生怕打沉炮艦後反而阻擋住艦隊的去路,急忙下令艦員炮手們不得命令不準向“敵艦”開火。江麵上,巴甫洛夫號擱淺,前主炮無人操作,艦橋結構崩散而搖搖欲墜,大火從艦橋下方向上、向後席卷蔓延,兩舷的炮火毫無目標的向兩岸的村莊發射炮彈,後主炮則有些多餘的繼續向高地之間的“清國炮兵陣地”開火。後麵,江水中密密麻麻都是落水的陸軍們,他們之中隻有很少人得到救援,大部分人隨著奔湧的江風向下流漂去,直至沒頂。當然,也有一部分好運者向岸邊遊去,落入戰俘營中撿回了一條性命。暴怒號確實很憤怒,可在一瞬間,清國的炮火停了下來,它除了一邊向已經確定位置並被打得火花四濺高地某處開火,一邊救援落水人員,真還沒有其他事兒可做。俄羅斯人號竭力想避開前半截沉入江中、紮入淤泥,後半截還是高高翹起的炮艦,又要提防打橫的那條炮艦突然衝撞下來,看到火光熊熊的旗艦,又看到後麵亂作一團的艦隊,不得已之下,艦長洛布索茨基在升起司令旗之後,還是命令炮擊前方炮艦。兩輪炮火打擊下,那艘炮艦緩緩傾覆、沉沒,徹底封堵了艦隊向前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