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隊部所在的小樹林往鎮中心方向走,中間有一座突二三十公尺的小山坡,鐵道從坡腳鋪過。梁根生大步攀上坡頂,借著林木的掩護,提起胸前的雙筒望遠鏡四下張望。在這堪稱全鎮製高點的山坡頂上,俄軍第二次進攻的情勢一覽無餘。鎮東麵,十多部裝甲汽車正緩緩繞過鐵路上那隻癱死的多炮塔怪獸,後麵緊隨著層層疊疊蟻群般的步兵——總共六個新銳步兵連,包括伊爾庫茨克守備隊第2備營的四個連和馬爾科瓦守備隊的兩個連。裝甲汽車來自昨天在阿爾尚被擊敗的那個連,當時全連二十多部裝甲汽車損失過半,隻有1部單炮塔火炮型、3部雙炮塔機槍型和8無炮塔(機槍安裝在車體正前方或兩側)運兵型及時返回伊爾庫茨克要塞,還沒來得及整備休養,這些還帶著彈痕甚至彈孔的裝甲車輛,連同抽空吃了頓夜宵的乘員一起裝上列車車皮,連夜趕運到安加爾斯克郊外,總算趕上了第二次總攻。這意味著,防衛鎮東的肖寧三中隊將麵臨更絕望的挑戰!鎮西麵,鐵橋的另一頭,“安加爾”號裝甲列車正掩護著烏索利耶守備隊的兩個連,氣勢洶洶地往周炎刃五中隊據守的兩處橋西高地逼來。鎮南麵,第一次攻擊時敗下陣來的伊爾庫茨克守備隊第1預備營把作為預備隊的第四連推了出來,由第四連打頭,領著另外三個連的殘部,小心翼翼摸向陸冰四中隊的陣地。梁根生不是上帝,當然看不透這麼多細節。他隻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十六門大炮接連不停地近距離轟擊下,半個鎮子已經化為殘垣斷壁或烈焰火場,飛起的瓦礫一陣一陣地撲蓋下來,把幸存的空降兵們蒙得灰頭土臉、砸出滿頭淤包、埋成墓中活屍……梁根生放下望遠鏡,麵無表情地轉回頭:“東邊是裝甲車隊,西邊是掛了一長串的裝甲列車,這下可不好玩了,魏元坤,你有什麼想法?”“集中兵力。各個擊破……”“哦?”“是行不通的。”“哦。”魏元坤接過梁根生遞來的望遠鏡隨便觀望了幾眼,點頭道:“敵人逼近得很快,我軍兵力兵器處於絕對劣勢,東麵也好,西麵也好,如果沒有戰車支援,根本頂不了多久,無論敵人攻入鎮內還是奪還鐵橋,我們都將陷入不利境地。“鐵橋是我們的第一選項。”另一旁的王雨寒提醒道。“可是……”梁根生舉起手,搖搖頭:“沒錯。鐵橋第一,戰車隊先集中攻擊橋西的裝甲列車。回頭再擊退鎮東麵過來的裝甲車隊,就這麼定了,魏中隊長,執行命令吧!”“可是三中隊怎麼辦?”魏元坤還不肯罷休。梁根生虎起臉:“一中隊會給他們增援地,這不是你的事,執行命令!”“是!”敬禮,撒腿跑開,不知名的野花在沉重的馬靴下呻吟。殘酷的時代,熱血的軍官,這樣的搭配足夠和諧。太過煽情,卻令梁根生不自覺地冷笑。魏元坤的飛狼座車領著第2隊兩部嬌小玲瓏的捷狐衝上鐵橋,三下兩下衝到對岸,與隱蔽在橋西高地後的第3隊兩部捷狐彙合。各車車長湊在一起簡單商量了一下,很快展開隊形,魏元坤率領2隊從左麵迂回。3小隊從右麵迂回,五|].來地致命彈雨,輕捷地繞出兩圈煙塵,好似狼群撲象,更如狐群戲蟒,不多時便湊近了那頭頂滿炮塔的鋼鐵巨獸。“安加爾”號上地所有炮眼槍眼都發了瘋地噴吐著火舌,同時機車拉響汽笛,企圖倒退逃避,無奈披掛沉重裝甲的列車不易開動,慢騰騰地挪了幾十公尺,正要加速脫離,華軍戰車卻已開到近前,左右兩麵同時開火,先集中射擊機車頭,很快把“安加爾”號打成了不能動的鐵碉堡。對戰中,3隊的一部捷狐被列車上的76點2米野炮一炮打碎,沾滿血肉的殘片飛落到幾十公尺外……其餘四部戰車又是三七炮彈又是鎢合金子彈,瞄準“安加爾”號的四個炮塔狂轟濫掃,三下五除二,烏龜殼變廢漏勺,密密麻麻的彈孔裡冒出僂縷青煙。魏元坤知道,乾到這個地步就夠了,見好即收,鎮子那邊的弟兄們還需要自己的戰車隊。列車上射出地機槍子彈打在裝甲板上叮當作響,魏元坤不為所動,命令駕駛員掉頭。以特務聯隊特有的理所當然的默契感,另外三部車體油漆差不多被子彈蹭光的捷狐很快跟了上來,飛也似地從鐵橋上掠過,全速奔向鎮內。此時,三中隊中隊長肖寧正抱著一束長柄手榴彈甩向一部雙炮塔地俄軍裝甲車,一串子彈掃過來,肖寧一弓身,顫巍著掙紮了幾下,撲然倒地,拋出的集束手榴彈在那部裝甲車前輪下閃雷般地炸響……硝煙散去,隻見一個冒著青煙的破輪胎在地上繞著圈打滾,裝甲車地車門歪歪扭扭地從內部被踹開,鑽出幾個頭破血流、麵黑失神的乘員來,遠遠射來一陣槍彈,又將這幫倒黴蛋打兔子般地放倒在地。一部裝有小口徑火炮的單炮塔裝甲車從肖寧血肉模糊的身體上一碾而過,在一幢門窗堆滿沙包的殘破小樓前停下,連著幾炮,磚屑木片亂飛,緊跟在裝甲車後的俄軍步兵隨即一擁而上,挺著雪亮刺刀又戳又捅,將樓內被炮火震暈的五名華軍空降兵紮成了血篩子。占領小樓的俄軍還沒來得及歡呼勝利,一陣炮彈呼嘯著從天而降,原本就已搖搖欲墜的小樓不堪蹂躪,吃到七八發炮彈時便轟然倒塌,把三十多名活蹦亂跳的俄軍士兵連同五具中國空降兵的屍體一並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