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勢(七)(1 / 1)

鐵血帝國 月蘭之劍 2047 字 2個月前

1904年11月3日,微晴,天空詭異地若明若暗,仿佛宇宙崩塌的前兆。總理大臣官邸。王虎牌轎車在官邸外院嘎然而止,一位高鼻濃眉、闊唇圓耳的中年男子風急火燎地跳下車,快步奔向位於官邸二樓的總理辦公室。他叫陳嗣廣,現年三十四歲,原駐德公使,現任外交大臣。噔噔噔地跑步上樓並非他的習慣,或者說,完全不在他的日常行為範疇之內,然而此時的他卻顧不得那麼多了。一重門,正廳,旋轉樓梯,秘書辦公室,二重門,朱紅色檀香木辦公桌,總理大臣,劉雲。陳嗣廣微微喘著氣。“出什麼事了?”表情平靜而威嚴,深沉的聲音宛如龍吟,卻有誰了解他的內心?傳言中帝國真正的主宰,有幾個人類敢褻du這一非神聖卻強有力的存在?陳嗣廣微一低頭,呈上一份電文,內容如下:“昨日荷屬東印度的雅加達發生針對華人之暴亂,至發電時止,已有華人店鋪及住宅數百家遭暴徒洗劫焚燒,死傷暫無統計,僅領事館已收容避難者四五十名,其中傷者過半,多名婦女遭奸汙,綜合避難者之反映,可推斷此事係當局唆使縱容當地痞無賴所為,望帝國政府早做籌斷,儘速拯救海外同胞。帝國駐雅加達領事葉華,含淚謹叩……”劉雲看畢,已是劍眉怒舉,頓時拍案而起:“荷蘭算什麼東西,彈丸之地,微寡之民,竟敢在這種時候挑戰我大中華帝國!該死,該死!”“閣下要親自召見荷蘭公使嗎?我已經電令帝國駐荷比盧三國公使向荷蘭政府提出最強烈抗議了……”“把荷蘭公使叫過來!”半小時後,荷蘭公使瑞德納神氣活現地昂著腦袋、拄著根文明棍走進了總理大臣官邸會客室,不到五分鐘,公使紅著臉膛,罵罵咧咧地踢門而出,不時還蹦出幾個生硬的中文詞:“栽贓……威脅……愚蠢……野蠻人……”“蘇副官!”劉雲在辦公室裡又是大叫又是搖鈴。劉雲多年以來的心腹侍從、首相秘書長蘇蒙新三秒鐘之內完成了從秘書室跑出、推門進入劉雲辦公室和柱子般立正的全套過程。劉雲看見他依舊如此麻利,語氣稍緩:“你現在不是軍人了,用不著立正。”“在下隨時聽候大人的指示!”蘇蒙新現在比柱子還柱子。“傳兵相胡大人、內相楊大人、財相韓大人、總參謀長鐘大人、海軍司令兼海軍參謀局長劉大人、前首相致德公文大人、前首相子爵張誌高張大人,一小時內到內閣議事廳開會!”“是!”劉雲發布完命令,長舒一口氣,滿臉突然掩不住的獰笑。“荷屬東印度,也就是爪哇了,輕質石油,天然橡膠,金雞納霜,都是好東西啊……都快等不急了……就是那樣!截斷太平洋和印度洋……難道真的要等十年?怎麼可能等得起……”1904年11月5日,雅加達灣。中華帝國海軍巡洋艦“冬雨”、“鬆雨”號於中午時分駛入海灣,大大小小的炮口指向了海岸邊的荷蘭式洋房、印尼式民居、椰子樹、常綠灌木、白皮膚的統治者、黑皮膚的被統治者……午後兩點,一艘蒸汽交通艇從“冬雨”號上放下,載著南洋第一特遣艦隊司令廖勝真上校及其隨員,在丹戎不碌碼頭靠岸。兩天前,同編在第5輕巡戰隊的“冬雨”和“鬆雨”號正結伴在南沙附近海域遊弋,午飯前突然接到海軍參謀局急令,要兩艦以最大航速開往雅加達,冒著鍋爐破裂的危險,廖勝真率兩艦4時內疾駛近千海裡,及時抵達目標。碼頭上早已如臨大敵,橙色軍服的荷蘭衛兵打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站了長長兩排,廖勝真一上岸,就與全副武裝的幾位荷蘭軍官打了個照麵。“中華帝國海軍南洋第一特遣艦隊司令官廖勝真上校,奉命求見總督閣下。”一位麵似鬼魅的荷軍上校不待翻譯將廖勝真的話傳達完,便緊按著佩劍咆哮起來:“你們無視我方軍艦的阻攔,強行駛入海灣,還以艦炮瞄準市區,這是不可接受的!我要求你們立即退出海灣,駛離海岸5海裡之外!”廖勝真認真聽完翻譯的傳達,不緊不慢地回應道:“這裡正在發生針對我們同胞的屠殺,我奉命前來調查此事,並將想要撤離的同胞運回國內。”“沒有屠殺,隻是一次小規模的騷亂,事情已經解決了,無辜的人已經得到當局的保護,暴徒將受到嚴懲,這是我國的內政,貴國無權乾涉!”“涉及到我國僑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就與我帝國有關,總督閣下如果真心想解決此事的話,就應當立即與我見麵,協商相關事宜。”“你不是外交官。”“政府已經特授我緊急外交處置權。”見到廖勝真不肯罷休,幾個荷蘭軍官嘰裡咕嚕地鬼扯了一番,那鬼臉上校又轉向廖勝真道:“總督大人不會接見你,但是你可以去領事館,與貴國領事會麵。”廖勝真稍加思慮,同意先去見領事。馬車載著廖勝真一行人駛過不算寬闊的馬路,前後有荷蘭騎兵護衛,或者說,監視。馬車接近領事館之前,廖勝真發現了異常之處:好幾個街口被巨幅的幕布遮住,幕布前布置著崗哨和衛兵,不斷有人從幕布後麵抬出些什麼東西。“請問那些街口的幕布是怎麼回事?”廖勝真問陪同而來的鬼臉上校。“沒事,街道在改造。”廖勝真決定不再跟這家夥浪費時間。領事館到了。亞俄戰爭爆發前,廖勝真還是輕巡第四戰隊司令官的時候,曾率“夏雨”號巡洋艦開抵雅加達訪問,受到雅加達領事葉華的熱情招待,兩人一見如故,一連數日,開杯痛飲並兼暢談古今大事,廖勝真奉命回國後,兩人書信往來不斷,不想有緣在此地再次相見,隻是時過境遷,眼前的一切無法令廖勝真產生一絲一毫的風雅情緒。領事館的鏤空銅柵欄後麵,原本如畫般的草地花園,此時卻被帳篷與臨時搭建的窩棚徹底覆蓋,館外人頭攢動,不斷有人想要衝進館內,橙色軍服的荷蘭衛兵與藏青色軍服的駐館海軍陸戰隊員手持步槍緊緊護衛著館門,在衛兵的縫隙中探出頭來向人群用力喊叫著什麼的那個人……不就是葉華嗎?荷蘭騎兵用馬蹄和馬刀驅散了民眾,廖勝真這才順利進入領事館。“承元兄,你這裡什麼時候塞進了這麼多人?”承元正是葉華之字。葉華兩眼一亮:“付堅兄,你可來了,怎麼樣,帶了幾艘兵艦、多少兵員過來?”“我的第五戰隊兩艘巡洋艦,水兵695名,陸戰隊員40名,剛剛開進海灣。你這裡究竟怎麼回事?”“從2號晚上到現在,避難的同胞源源不斷地衝進來,館內已經擠進了三四百人,其中不乏傷員,我正在想辦法安排他們上船回國,這邊剛送走十幾個,那邊又湧進來上百人,有的人又害怕又不想走,認為避過這一陣就沒事了,說也說不動,外麵的人又不斷地想進來,亂七八糟的,當局又不合作,總督一直不肯見我,亂七八糟的,頭大啊……快,進來說話吧。”葉華拉著廖勝真走過領事館大院,院內早已擠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老少傷病,一看到有一位雪白軍服、胸掛金色綬帶的海軍軍官走進來,驚恐、忍耐、期盼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彙攏過來。汙穢的人群螞蟻般地擠在一起,嬰兒哭叫,傷員呻吟,婦女哭泣,末日般的合唱。夾雜著汗臭、屎尿與腐肉味,令人作嘔的氣息不斷衝擊著廖勝真的嗅覺神經,他抽了抽鼻子,不過毫無意義。“糧食和藥品供應得上嗎?”廖勝真問。“勉強采購得到,不過要委托當地人去買才行,中間會受到盤剝,不過能買到就不錯了——這裡的**情緒醞釀很久了,荷蘭人和當地土著都嫉恨華人,因為這裡的華商總能把生意做大做強,荷蘭人競爭不過,當地土著隻配打雜,當局又常常散布不利於華商的謠言,挑動土著與華商為難,被坑害的華人也不是一個兩個的,不過這次做得也太過頭了,簡直就是歐洲人在美洲對印弟安人一般的種族滅絕!”葉華咬了咬牙,推開主樓大門。房子裡麵同樣擠滿了人,大多是老人和嬰兒,或是木乃伊般裹著層層繃帶的重傷員,聲音與氣味,與外麵沒有多大區彆。走廊邊的一扇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瘋了般地哭叫著撞向廖勝真,廖勝真手急,一把抱住了她,她卻發出了令人戰栗的極度絕望的嘶叫,下一秒鐘裡,她頭一歪,昏死了過去。“交給我們吧。”兩位修女打扮的女子對廖勝真說道。廖勝真疑惑地望著她們:“她怎麼了。”其中一位修女眼睛含著淚,另一位修女連連搖頭,就是不說話,隻顧把那位昏迷的少女扶回房間。“她和她媽媽被暴徒強奸,就在她麵前,暴徒割下了她媽媽的腦袋,然後用同一把刀割下了她的**,這是她弟弟告訴我們的。”葉華說完,向走廊一角努了努嘴,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蜷縮在牆角,不停地打著冷顫,嘴裡碎碎地呢喃著什麼。廖勝真一拳打在牆壁上。“混蛋!真他媽不是人!回頭看我用十五公分的大炮把這幫人渣通通轟爛!我堂堂天朝剛剛才打敗了在歐洲尚不可一世的俄羅斯,荷蘭算個屁,爪哇人連屁都不算,統統殺光都不足以解恨!”“還是先想一些實際的問題吧。軍警一旦放手不管,那些地痞流氓什麼事都乾得出來,當局至今也不允許我前往事發地調查,恐怕正在乾毀屍滅跡的勾當吧。難民報上的失蹤者已多達兩百人,還有很多人目擊到殺戮、奸汙、放火的場麵,當務之急,要立即把剩下的難民轉移出去,至少要轉移到海灣的軍艦上去。”“我這邊沒問題,重要的是當局的態度,難民必須能安全地從這裡轉移到碼頭去。”“我已經多次向總督府請求派軍警護送難民前往碼頭了,總督府那邊卻借口要鎮壓暴亂,說什麼警力不足,所以我一直不敢大規模地轉移難民,隻能偷偷地一小股一小股地送過去。”“給總督府打個電話,告訴他們,如果當局警力實在不夠,我們將派水兵和陸戰隊上岸,自行保衛領事館並護送僑民離開,如果需要的話……”廖勝真惡狠狠地以拳擊掌,“告訴他們,如果需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幫助當局鎮壓暴亂分子——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可是,並沒有收到國內的授權吧。”葉華猶豫道。“先這樣威脅看看,不行的話再想彆的辦法,轉移難民要緊,這裡的情況太糟糕了,”廖勝真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蜷縮在牆角的小男孩,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帶我去電報室。”下午四時左右,兩艘蒸氣交通艇和幾艘救生舢板相繼從雅加達灣內的中**艦上放下,背著步槍的水兵和陸戰隊員蟲子搬地通過鋪到舷側的繩網下到小艇上,以蒸氣交通艇為首,後麵緊跟著劃漿舢板,多達八十名的中國水兵和海軍陸戰隊員向丹戎不碌碼頭挺進。碼頭上的荷蘭士兵荷槍實彈,緊張地注視著海灣裡發生的一切,他們不僅僅是在麵對那幾艘小艇和八十名中國士兵,幾十門從三十七毫米到一百五十毫米不等的大炮正陰森森地指向他們,幾艘噸位總和還不及一艘中國巡洋艦一半的荷蘭巡邏艇、魚雷艇和炮艦小心翼翼地在海灣內外打著轉,即便最大膽的荷蘭軍艦,也不敢駛到距中**艦1海裡的範圍內。小艇編隊在平靜的海灣中自顧前行,一秒,一分,時間流沙般地瀉去,很快,碼頭上荷蘭兵的刺刀與舢板上中國兵的刺刀之間隻剩下了一根蜘蛛絲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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