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的界限存在於愚昧的平衡之上……近300門重炮和1000多門師旅級火炮(75毫米山野炮和90毫米榴彈炮)從相對兩個方向上拋射出的鋼鐵之雹瘋狂地洗掠著赤塔要塞的一切,從堡壘到炮台,從半永固工事到掩體,從壕溝到鐵絲網,從馬路到屋頂,從軍帽到紅葡萄酒,從腦漿到馬桶……4小時內,數量在20萬以上的新鮮彈坑添加在四十平方公裡的範圍之內,大片的鐵絲網、鹿砦以及大段的戰壕掩體被徹底夷平,一段段鋼筋混凝土的堡壘胸牆和炮台護壁則被305毫米攻城炮的350公斤巨彈所撕裂,……南風吹走了戰場上空濃重的硝煙與灰塵,使得聯軍的校射飛艇能夠清楚地觀察彈著點以為炮兵部隊提供校射服務,雖然此次赤塔攻略部隊總共隻配屬了20架飛機和6艘飛艇,卻分到了全軍最優秀的飛行員和校射員,他們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工作效率彌補了飛行器數量的不足。十一時整,在徐進彈幕的掩護下,由金永寧大將指揮的東部攻略集群在5公裡進攻正麵上同時展開5個旅(朝軍禁衛第1和第2旅,步兵第1和第2旅,華軍預備步兵第79旅),分成三個梯隊開始突進,每個旅均由指定的2到3個野戰炮兵營提供密切支援,並加強有2個專業工兵連,重炮則在空中引導下向敵縱深目標實施精確的摧毀射擊。東部攻略集群保留有4個旅作為預備隊。約一刻鐘後,由白羽中將指揮的西部攻略集群則在不到5公裡進攻正麵上展開了6個旅(步兵第1、2、8、9旅,預備步兵第73、74旅),分三個梯隊依次開始突進,每個旅均加強有比原編製多四成以上的機槍和迫擊炮以及1個專業工兵營,並由指定的3到4個炮兵營提供密切支援,重炮的作戰方式與東部攻略集群一致。西部攻略集群保留有3個旅作為預備隊。兩個集群相向而行,彼此前鋒的距離不到7公裡,俄軍被迫同時在兩個相反的方向上應付精巧而凶猛的攻擊。所謂精巧,主要在於聯軍攻城方式的變化,事實上,在此次總攻發起前一周裡,聯軍集中了33門305毫米攻城炮和不下100門150毫米重榴彈炮對要塞主要工事實施破壞性射擊,平均每天發射1000發305毫米炮彈和一萬發150毫米炮彈,其中至少6門305毫米炮和50門150毫米炮因身管磨損過度而被迫送後方軍械所更換身管。炮擊主要集中在要塞西部的b堡壘、2號炮台和東部的d堡壘、4號炮台,在持續的轟擊中,這些永久工事的主體均遭嚴重破壞,守軍死傷嚴重,但俄國人仍以頑強的決心借著夜色填補了堡壘胸牆和炮台護壁上的缺口,當然,攻略部隊總司令趙飛雪中將也並沒有指望光靠炮擊來解決問題。趙飛雪自接到攻略赤塔的任務後,與參謀長秦飛葉一起仔細研究了之前的海蘭泡、伯力、雙城子諸要塞攻防作戰的前例,並參考了正在進行中的海參崴要塞攻防戰,得出的結論是:要塞攻擊作戰應在強大重炮火力支援下,以加強有機槍、迫擊炮和工兵破壞隊的強擊分隊作為突破中堅,以配備重火力的主乾縱隊來鞏固作為後繼進攻基地的已占領陣地,以強大的預備隊對敵人可能進行的反撲進行反擊或直接轉入對敵軍縱深之突擊。在此次攻擊中,作為主攻力量的西部攻略集群徹底地實踐了這一結論,每個旅均在正麵展開全部3個團,每個團分為3個梯隊:第一梯隊即強擊隊以1到2個步兵連為基乾,加強1到2個戰鬥工兵排,1個機槍排和1個60毫米迫擊炮排,作為攻擊先導,強擊隊的任務是排除敵軍工事前的障礙,包括從鐵絲網、鹿砦、地雷和陷阱構成的混合障礙群中開辟一條通道,在壕溝上架起一突擊橋或乾脆下到壕溝底部在壕溝壁上分彆架起兩具梯子,此外,強擊隊還擔負著引導團屬以至旅屬炮兵射擊在戰鬥中新發現的敵軍火力點的任務。第二梯隊即主乾縱隊通常為1個半步兵營即6到7個步兵連,攜帶有團屬的57毫米山炮和80毫米迫擊炮,第二梯隊可隨時以充沛的兵力補充第一梯隊之損失。第三梯隊即預備隊通常為1個步兵營即4到5個步兵連,這些部隊將在主乾縱隊的火力支援下向敵縱深突進。突破的要義,就是在儘可能短的戰線上集中最強的火力予以掃蕩,以最強的兵力展開衝擊,但對於敵軍堅固設防的要塞防線,冷冰冰的理論必須以溫熱而淋漓的鮮血來加以具體化。巨大的“西方司直指一號”飛艇在戰場上空一圈接一圈地盤旋著,從豔陽高照到夕陽西下,飛艇裡的趙司令官自然看不見具體而細微的死亡,但手持爆破筒和zha藥包在鐵絲網中穿行的士兵卻依然固執而真實地化為血肉模糊的屍體。激戰一直持續到午夜,華軍第2步兵旅主力在本旅各強擊隊的引導下鍥入了要塞西部的b堡壘,遭到了俄軍的瘋狂反撲。第2旅旅長當夜向趙飛雪提交的報告寫到:“……伴隨一陣又一陣極準確之炮火,敵軍輪番自三個方向衝擊而來,他們高喊“烏拉”,以密集隊形突進各連的防區,我軍的機槍手往往來不及換子彈就被衝到眼前的俄國人挑死……從17時至22時,類似的大規模衝鋒進行了15次,第4團幾近崩潰,幸好(第3旅的)第9團及時趕到,我們總算牢牢控製了堡壘廢墟的西半部分……”其他旅團的遭遇亦大體如此,趙飛雪卻毫不在意。次日一早,趙飛雪找來秦飛葉,讓他看自己擬的電文:“自昨日總攻發起以來,我軍進展順利,赤塔之敵雖拚力反撲,實無法將我兩股攻擊集群稍有撼動,朝軍因前期作戰不利,傷亡亦較重,意誌已趨消沉,其參戰各部進展最為不利,即便如此,照目前情勢,提前完成攻略赤塔之任務仍不在話下……”“這是給大本營的吧,如今戰事尚處僵持狀態,你怎麼能說我軍進展順利呢?”秦飛葉冷著臉道,他從靈魂層次鄙視趙飛雪已經很久了,然而至今為止,他還從未與趙飛雪有過不可調和的衝突,一方麵應該是出於責任心,一方麵大約是由於趙飛雪那張似乎能融化所有針刺的優美而戲謔性的笑臉罷——或者說,那是一張乍看之下欠揍、細想之下卻找不到充分理由下手的臭臉。“第一天隻損失了5600人,這遠在我的估計之下,而敵人的損失應該遠在我軍之上,我對這次攻略作戰更加充滿了信心,所以也該是讓大本營放心著手其他方麵戰事的時候了。”趙飛雪抿著茶吞著點心說道,按照戰後秦飛葉的記述,這位趙司令官最大的特點就是任何情況下都能吃喝拉撒。“如何?不願與我聯名發電嗎?我自己發也沒關係的……”趙飛雪故意抽過電文就要去電報室。秦飛葉抽出了筆:“拿來,緣分一場,就算善始善終吧,我看這場戰爭也快結束了,以後說不定沒機會跟你搭檔了……”趙飛雪笑眯眯地又吞下了一片果酥皮。這兩個人都不知道,在大本營方麵看來,北京西北郊的山林中那幾十個“該死的搗亂者”要比不知情者所關心的這場戰爭更能令人緊張和憂慮。日曆已撕到了光興九年五月二十日。這天是特遣隊的預定回收日,曾一度前往天津大本營接受劉雲“谘詢”的總參謀長楊正金提前一天趕回了北京,一方麵繼續履行他的臨時帝都警備司令和北直隸軍管區司令之職責,另一方麵,他還擔負著監視特遣隊離去並清理現場的重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按照方天華、梅文華和劉千樺三方麵的陳述,特遣隊的預定回收時間區為北京時間5月20日22時至22時45分,在此之前,楊正金牢牢地守在a2通訊終端的屏幕前,每隔半小時與特遣隊指揮官梅文華聯絡一次。21時30分,梅文華最後一次出現在可視電話的視窗中。“你們的聯絡員到那邊了嗎?”梅文華問。半小時前,駐在特遣隊的兩名虎豹營出身的聯絡員登上了飛往京師的直九直升機——那架看似輕巧的直升機頻頻往返於特遣隊基地與財政部大院之間,在二十天裡運出了價值一千一百萬華元的黃金珠寶。“到了,多謝關心。怎麼樣,都準備好了嗎?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楊正金覺得,對於將要去死的人,不管曾經是敵是友,多惡心的關切都不為過,何況自己的關切離惡心還差個十萬八千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