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限製接觸(三)(1 / 1)

見趙振中態度堅決,朱慶瀾也不好再勸,歎了口氣後,說道:“大洋就不用了。此前,振中為東北義勇軍提供的款項還有幾十萬剩餘,這次從中拿出部分就足夠了。不過,這事還是我到張家口跑一趟吧。”“您老先彆急。”趙振中勸道,“再過兩個小時,成林也就從太原回來了,讓他陪您老一起去。有機車用,估計傍晚前後就能到張家口。”同蒲鐵路雖然已經正式通車,但由於客、貨流量低,現在除了少量向太原運送物資的貨車和隔天開往天津的客車外,每天也就是保德—天津間對開的四列貨車。這樣的運輸條件,又掌握備用機車,趙振中完全可以和鐵路方麵協調,開行臨時專車。朱慶瀾一想,再急也不差幾個小時,何況還有機車用,速度反而更快,也就點頭答應下來。上午10點半左右,劉成林從太原返回,聽了趙振中的一番吩咐後,便匆匆吃了點東西,與朱慶瀾一同乘車去往張家口。朱慶瀾看著車窗外入夏後的晉北風光,卻漸漸感覺出有些不對來:“這車怎麼比我們去太原參加慶典時快得多?”“上次我們用的是從美國引進的燒煤的機車,一般速度也就50公裡左右,這次用的是喝柴油的機車,列車速度能達到80公裡以上。”劉成林笑著解釋道,“不過現在用油都要從國外買,考慮到成本,師叔現在隻引進了兩台這樣的機車在天津、保德兩地備用。等這邊工廠都建成投產後,這種機車還會增加。”“我們國內現在不生產柴油,這機車雖好,確實有點用不起啊。”朱慶瀾感歎完,又想起一事,便問道,“成林,我看振中似乎對馮玉祥他們有成見,你知不知道原因?”“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不過似乎師叔對他們接受蘇聯人的幫助不滿。”儘管劉成林知道趙振中不滿的原因,可同一車廂中還有從太原跟隨而來的《大公報》記者在,他也不便細說,隻含糊說道,“小日本不是個東西,可蘇聯同樣對我們不懷好意。或許是這個原因吧。”朱慶瀾並未想到眼下同盟軍接受蘇聯裝備的事情,還以為是二次北伐前馮玉祥接受蘇聯裝備以及和**合作的事情,便說道:“馮玉祥接受蘇聯幫助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日本人已經快打到北平腳下了,可不能總盯著老黃曆。”“就怕他們這一次也和蘇聯牽扯不清啊。”劉成林苦笑道,“聽說馮玉祥他們組織的抗日同盟軍現在有10萬多人,這麼多人的裝備他是從哪弄來的?”抗日同盟軍中固然有方振武、吉鴻昌等人聚集起來的舊部,可這頂天也就3萬多人,那剩下的7萬多人中,除了從東北敗退下來的義勇軍以及收編的民團、土匪外,還有幾萬新招收的青壯,這些人的武器裝備是哪裡來的?“你是說,馮玉祥他們這次又和蘇聯人勾結一氣了?”朱慶瀾心中震動。曾在黑龍江省主政一方的朱慶瀾自然知道從沙俄到蘇聯都對中國包藏著野心,也知道這些年國內的戰亂有蘇聯人的黑手在暗中作用,若是眼下抗戰中再出現蘇聯人的身影,這雖在實際上對中國有利,但同樣也對蘇聯遠東的安全有利。更何況,蘇聯人一直在外蒙小動作不斷,策動外蒙乃至內蒙從中國分裂出去。“這我可不知道。”劉成林搖頭說道,“師叔讓我和您老一起去,除了要處理有關物資和商團人員被扣留一事,也想看看馮玉祥這幫人裡有沒有**勢力。若是有,那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們和蘇聯人聯係上了。”“就是馮玉祥和蘇聯人、**聯係上了,又怎能擺在明麵上?”朱慶瀾雖搖頭失笑,心中卻也是一片沉重。“那我就不知道了,師叔隻讓我跟您老一起去看看。”劉成林攤手說道。從保德、五寨間出發到張家口,鐵路裡程有400多公裡。由於使用的是柴油內燃機車,路上無須加煤、加水,加上速度比較快,到下午5點半左右,朱慶瀾、劉成林等人已經抵達了張家口。,5月下旬的5點半,太陽尚未落山。朱慶瀾在見識了車站上那些驕狂的兵痞以及車站裡被扣的幾趟列車後,便眉頭緊皺。由於常年在國內奔波救災,朱慶瀾的名號大都聽說過,因此,在朱慶瀾報上名號後,原本有些囂張的小頭目便恭敬起來,並派人帶路,將朱、劉等人直接引向馮玉祥在張家口的司令部。聽手下通報,說是朱慶瀾來了,正在司令部裡商量事情的馮玉祥連忙帶著方振武、吉鴻昌等人出門迎接。“哎呀,子橋兄大駕光臨,煥章實在高興得緊。”馮玉祥滿臉是笑,上前握住朱慶瀾的手就是一個勁地搖,“抗日同盟軍初創,還望子橋兄大力襄助啊。”正為10多大軍的糧餉發愁,朱慶瀾卻找上門來,說馮玉祥欣喜若狂可能有點誇張,但抓根救命稻草的心理多少還是有的。“煥章兄,聽說你在張家口這邊做的好大事啊,我也就過來看看。”鬆開手後,朱慶瀾淡淡地笑了笑。接著,兩人相互將自己身邊的人給大家做了引見。當聽馮玉祥指著一位30多歲的人,介紹說是宣俠父時,朱慶瀾心中暗自歎息。而當馮玉祥聽朱慶瀾身邊的幾人,一個是出麵處理華美公司被劫車輛和物資的劉成林,另一個是大公報記者汪鬆年時,臉色不由得有些尷尬。由於平綏線暫時被馮玉祥部切斷,平津兩地的報紙一時還無法運到山西、綏遠等地,但就在中午前後,從天津那邊到包頭的車上卻給張家口帶來了今天早上出版的《大公報》。在第一版的醒目位置上,有一篇大字標題為“內爭何時休”的文章,該文章的副標題則是“馮玉祥張家口劫車,閻錫山晉東北增兵”。文章除了披露馮玉祥部在張家口劫車,閻錫山增兵大同以東等事實外,還將馮部此次劫車同10年前臨城劫車案對比。“……國戰連敗,馮氏察省舉兵抗日,口稱義舉,民眾亦有所期盼。然當此國難之時,同蒲鐵路通車未久,馮氏卻縱兵劫持貨車,遽使國人惶恐,友邦驚詫。……未見馮氏抗日之實舉,卻先見馮氏添亂於晉察。若口稱抗日便可肆意妄為,以武力劫持他方資財以為己用,國亂無日矣!……臨城劫車迄今已10年,而馮氏劫車較當年孫氏所為尤劣。蓋孫氏僅謀一列車,中外百餘乘客,以謀資財兼與當局妥協,而馮氏卻劫持多趟貨車,致使平綏線貨運中斷,客運停滯,晉、察兩省局勢緊張。……且聞美國領事已就美商物資被劫一事向當局施壓,馮氏果為國乎?觀其經曆,誤國久矣!”劫車的主意本來是吉鴻昌手下一個土匪出身的團長想出來的。華美公司在平綏線上運輸物資已經有幾年時間,又曾向綏遠、山西運送過大批糧食、衣物等救助災民,因而在一些人眼中,華美公司的貨車那就是充足物資的代名詞,隻要劫上一車就可補充軍需。可誰知,那些鐵櫃子裡竟都是一些機器等鐵家夥。後邊又劫了兩趟到綏遠的貨車也同樣沒撈著糧食等軍需物品。但這幾次劫車卻引發了輿論的抨擊,給剛成立的抗日同盟軍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馮玉祥中午看完運來的《大公報》後,臉色就一直難看,整個下午除了和方振武、吉鴻昌等人籌劃訓練部隊、對日作戰外,便是合計著該如何處理因劫車所造成的不利影響。因而,當馮玉祥聽說劉成林、汪鬆年的身份時,明白朱慶瀾是為劫車一事而來,自是難免尷尬。“嘿!《大公報》不愧是伶牙俐齒啊。”馮玉祥說完之後,便朝朱慶瀾道,“子橋兄,兄弟這邊有10多萬弟兄,難免有幾個不長眼的做錯了事。貨車停運之事我立刻解決,一定給各方一個交代。隻是,這10多萬弟兄的吃飯穿衣可都成問題,還望子橋兄能幫忙想想辦法。”“煥章兄,抗日是不錯,可也不能打著抗日的旗幟亂來。況且,你們劫的不僅有我國民眾的物資,還有美商的物資,在國難之時,此舉隻會為國樹敵,殊為不智啊。”朱慶瀾搖頭歎息。,朱慶瀾並未見到今天《大公報》上的文章,但他的這種說法卻和馮玉祥等人在報上看到的論調一致。這使得馮玉祥的臉上又黑了幾分。馮玉祥心中現在也有些懊悔,不該聽吉鴻昌和他手下的鼓動。他很清楚,抗日同盟軍的成立,本來就遭南京、北平的忌憚,又在這個時候鬨出劫持外商物資的事情,肯定會給老蔣以借口。“朱先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馮將軍成立抗日同盟軍正是為了抗日救國。”一旁的宣俠父振振有辭地說道,“當局不給我們提供丁點物資,下麵個彆弟兄氣憤不過,從美帝國主義者身上拿些物資補充軍用並不過分。”“要照宣先生所說,那隻要是個人,拉起一票人馬,吆喝幾聲說自己要抗日,就可肆意劫掠他人財物了?”劉成林反唇相譏,“況且,華美公司是以華人為主在美國開辦的一家公司,這些年來向國內運送大量物資救助災民、難民,宣先生輕飄飄一句‘帝國主義者’,就給自己肆無忌憚找到理由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者,劫持的那些屬於國人的物資又怎麼說?!”一邊的汪鬆年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到宣、劉兩人的唇槍舌劍,趕忙和其助手招呼一聲,掏出小本子和筆開始速記起來。“華美公司既然讓美國使領館出麵,那不是帝國主義者又是什麼?至少也是帝國主義者侵略中國,奴役我國民眾的幫凶!”宣俠父頗有些理直氣壯地說道,“至於國人的物資,為了抗戰,弟兄們連性命都不顧,這些物資先借用一下,等打完仗再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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