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跟在楚傾後麵出了蓮院,見男人似乎要帶他去比武場,程鈺不願意了。他不怕跟楚傾比武,卻不想浪費時間與楚傾做無意義的比試,含珠懷孕了,他一天一夜沒瞧見她了,有這功夫,陪含珠說話多好。“嶽父,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程鈺停住腳步道,“走遠了回去晚了,表妹該擔心了。”楚傾轉身,看女婿一眼,再看看左右,沉聲道:“噩夢的事是不是你教唆菡菡騙我的?”被他看出來了,程鈺並未太過震驚,微怔之後坦然承認道:“嶽父高明,什麼都攔不住你,早知如此,我該直接跟嶽父言明的。”楚傾冷哼了一聲,瞅著侯府大門的方向道:“菡菡有孕,確實離不了你,你可以每隔一天來這邊陪她用晚飯,飯後必須回去,每月休沐時可以陪她一整天,但晚上也必須回王府去住。菡菡回娘家養胎已經惹人非議了,你再跟過來算什麼?”女兒回來他不管,女婿要來他反倒在意起流言蜚語了,分明是不想留他的借口。程鈺無奈地笑,想了想,認真問道:“嶽父,不知姨母懷表弟時,你是怎麼照顧她的?”楚傾一怔,眼睛不悅地瞪著女婿,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回憶了起來。當時妻子雖然與他和好了,其實還是會吃醋,她自己沒法伺候他,他招百花園的歌姬,她不明著跟他耍氣,也會冷他一陣。她懷著孩子,楚傾不想惹她生氣,儘量多陪陪她,好在忍不住的時候,教了妻子彆的手段幫他,但後來妻子身段漸漸走了樣子,她不願意讓他瞧見,將他往外麵趕,楚傾也就不去了,最後臨產前她睡不著,他才陪了一個多月。他明顯沉浸在回憶裡,程鈺覺得差不多了才開口道:“嶽父,懷疑表妹有孕後,我跟司嬤嬤打聽過,說是女人懷孕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養好身體,心情開朗。後者除了彆生氣動怒外,還得有人陪著哄她開心。司嬤嬤說女人懷孕後脾氣容易焦躁,夜裡起夜頻繁身體也會浮腫,這些男人願意做最好,男人不願意就讓丫鬟照顧。嶽父,我想給表妹最好的,她焦慮害怕我想在她身邊安撫她,她身體不適我想親手幫她緩解,我相信當年姨母心裡肯定也是這樣期待的,不管她嘴上怎麼說。就好比表妹,我讓她跟我一起撒謊騙您答應時,她並不願意,但剛剛您看到了,她幫我了,說明她希望我搬過來,陪在她身邊。”給她最好的……他給了妻子最好的嗎?楚傾心裡苦笑,論權勢,他比程鈺強,論對妻子,程鈺甩了他幾條街。他可以提點程鈺朝局形勢可以提醒他君臣相處之道,可以提點他功夫拳腳,唯一沒資格教他的,是怎麼對妻子好。妻子去世多年,以前的事遺憾不遺憾也沒有意義,楚傾看看女婿,麵色緩和了些,語氣依然強硬,“你說這麼多都沒用,照樣勸服不了我。”程鈺皺眉,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他皺眉不滿,楚傾笑了。這是他的侯府,他想讓誰住就讓誰住,女婿不好好求他,還企圖用一大堆破道理讓他主動承認是自己的不對?沒門!程鈺能說的都說了,讓他死乞白賴地求楚傾,他做不到,轉身就走。楚傾還等著女婿說兩句好聽的就準了他呢,一看人走了,揚聲問道:“你去哪兒?”“既然你不願意我陪著表妹,我隻好帶表妹離開,舅母家裡多安排些侍衛,表妹住在那裡應該也安全。”程鈺邊走邊道。“放.屁!”楚傾大怒,快步攔住他,“你舅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有什麼本事保護菡菡?再說哪有女兒有娘家不回去舅母家養胎的?”“至少舅父知道表妹最想要的是什麼。”程鈺沒看楚傾,繞過他繼續往前走。楚傾氣得不行,讓開地方道:“行行行,你去,我看菡菡跟不跟你走!”程鈺做了個承讓的手勢,“希望侯爺放開心胸,表妹答應了便痛快放我們走,彆再推三阻四。”臭小子連聲嶽父都不叫了,楚傾頭頂冒煙,隻是看著程鈺越走越遠,他望望蓮院的方向,咬咬牙,無奈喝道:“行了,看在菡菡的麵上,我讓你搬過來。她現在懷著我的外孫,你不心疼她故意讓她煩心,我當父親的卻怕她折騰來折騰去傷了身子。”他也想要外孫女,但既然程鈺想要女兒,他便不如他的意。程鈺見好就收,回頭朝他拱手,“多謝嶽父成全。”楚傾哼了聲,招手將他叫了回來,他先走到一旁的樹蔭下,瞪著眼睛道:“我問你,你夜夜睡在菡菡身邊,忍不住了怎麼辦?”程鈺不太習慣跟旁人討論這種問題,沉默了一下。楚傾哼著囑咐道:“女人懷孕後就不能碰了,你實在忍不住,成親前自己怎麼解決的就還怎麼解決,敢碰菡菡一下,傷了我外孫一毫,我立即趕你出去。”程鈺看他一眼,點點頭,心裡卻笑了。楚傾這是對女兒太好對女婿太差,可他不知道,司嬤嬤特意提醒過他,懷胎前三月後三月萬萬不可行房,言外之意也就是,中間那三個月是可以輕點來的。就讓楚傾誤會他什麼都不懂好了。翁婿兩個說完話,一起往蓮院走,到了那邊,就見阿洵緊緊挨著姐姐而坐,姐弟倆不知在說著什麼。瞧見他們,含珠紅著臉彆開眼,阿洵則扭著小屁.股往姐姐身邊靠了靠,生怕爹爹表哥搶走他的位置似的。晚飯四人一起在蓮院這邊用。飯桌上,楚傾不停詢問女兒今天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還給女兒夾了好幾口菜,阿洵不甘示弱,爹爹夾一樣他也夾一樣,有模有樣地道:“姐姐多吃點這個,這個對小外甥女好。”爹爹說的是外孫,阿洵想要外甥女,跟姐姐一樣好看的香噴噴的外甥女。外甥的話,姐姐有了兒子就不喜歡他了,他才六歲,他也是小孩子呢。父子倆接二連三的給她夾菜,含珠應接不暇,偷眼看丈夫,對上程鈺溫柔的目光。含珠放了心,就怕他被冷落了不高興。楚傾知道女兒肯定有話要對女婿說,雖然不大願意便宜女婿,還是牽著阿洵走了,臨走前提醒程鈺:“今晚你先回去,跟那邊交代一聲,擺平了麻煩再搬過來,免得他鬨到這邊。”程敬榮不願女兒回來養胎,楚傾替女兒解決後顧之憂乃理所應當,至於女婿,他才不管。“嶽父放心。”程鈺平靜地道,顯然早有打算。楚傾看看小鳥依人般站在女婿旁邊的女兒,又提醒程鈺:“說會兒話就走,一會兒天該黑了。”彆耽誤女兒休息,孕婦不能累著。這話程鈺就沒接了,含珠垂眸忍笑。楚傾哼了哼,慢悠悠領著阿洵走了。夫妻倆終於可以單獨相處了,一進內室,程鈺便將含珠抵在了牆上,一手攬她腰,一手捧著她臉親。含珠在他靠過來時就笑了,閉上眼睛回應他。說不清是一個吻還是連續不停地很多個,停下來時含珠側目看窗外,天比方才暗了很多。“是不是……”含珠想問他是不是該走了,才轉過來,看見他褲子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含珠小臉本就紅著,對上他那樣臉紅得更沒法見人了,扭頭罵他,“你……”程鈺握住她手,湊在她耳邊道:“幫我,這樣沒法回去。”含珠耳根發燙。月事遲了他就一直素著了,但不能敦倫,不代表沒有彆的法子。含珠不知道他是自己領悟的還是又去找旁人請教了,一開始說什麼都不肯,可晚上夫妻倆緊挨著躺著,她躲不過他,他啞聲哀求又那麼讓人不忍拒絕,她便在他手把手的教導下用另一種方式讓他滿足。可現在雖是黃昏,依然算是大白天,更羞人的是,兩人旁邊幾步便是內室門口。還在猶豫掙紮,他等不及了,將她手牽了過去。“你耽誤地越久,外麵的丫鬟就越容易懷疑。”程鈺低頭,唇輕輕碰著她耳垂。含珠咬咬唇,最後一次嘗試勸他打住,“一會兒天快黑了,我想跟你多說說話。”“這樣也能說。”程鈺太了解她,臉蛋羞答答的他喜歡,手也害羞他就難以忍受了,知道時間不多,他握住她手帶她,看著她眼睛問,“想跟我說什麼?昨晚我很久才睡著,你呢,有沒有想我?”他兩邊都不耽誤,聲音暗啞,頓住時呼吸有明顯的加重,含珠突然覺得這樣說話還不如不說,登時撲到他懷裡,擺出不要說話的架勢。程鈺也不想三心二意,見她乖了,他專心致誌做一件事。手終於得了自由,含珠想逃,程鈺不許,化成另一堵牆,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中間。含珠閉著眼睛,但她聽見了他最後的那點動靜,也知道他剛剛扯下她小衣是為了什麼。想到她求他用帕子他嫌棄帕子太小,想到或許就是因為他太多她才早早懷上了,含珠眼睛閉得更緊,怕自己看見不該看的。“含珠……”程鈺輕輕喊了一聲。含珠睜開眼睛,就見他一手攥著她小衣,一手指了指地上,示意她幫他提起褲子。含珠不想縱容他得寸進尺,扭頭朝他伸手,“給我,我去洗了。”他臟了床褥她已經習慣讓丫鬟們收拾了,卻不肯讓丫鬟憑這小衣猜到夫妻間的花樣。“我洗吧,怕你累著。”程鈺熟知她的脾氣,沒有提起丫鬟。他高高抬著手,打定主意不給她,做著最沒羞沒臊的事,看她的眼睛語氣裡卻充滿了溫柔。含珠沒轍,瞪他一眼,蹲下去幫他提褲子,眼睛看向一側。程鈺低頭看,強忍著才沒有往前湊,怕她真的生氣,雖然他已經在腦海裡幻想了無數次。穿好褲子,程鈺說到做到,恰好屋裡有水,他直接朝銅盆走了過去。含珠不想讓他幫忙,跟上去勸道:“你快走吧,不用你管了。”“我不管誰管?”程鈺笑著看她,將衣服放到水裡,一邊卷袖子一邊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他越來越沒正經,什麼話都能套到這事上頭,含珠再懶著理他,去了床上坐。前麵是輕輕的水聲,含珠悄悄抬起頭,就見男人側對她洗衣服呢。銅盆放在架子上,她與如意四喜洗衣服都得彎腰,他個子高,彎下去的更多,燦爛的夕陽餘暉斜照進來,恍惚了他俊美的臉龐,明明仙人似的人物,卻在做這種事……這就是夫妻吧,有些樣子,隻有最親密的枕邊人才能看到。“要不要換水再洗幾次?”洗完了,程鈺側頭問她。肯定得換啊,一水盆都是他的東西……“那個不用你了,我自己來。”含珠小聲道。程鈺笑笑,端起銅盆去了恭房,先幫她把證明兩人做過壞事的水潑了。他心思縝密體貼周到,聽著裡麵的水聲,含珠心裡甜甜的。處理了臟物,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含珠靠在丈夫懷裡,問了最緊要的,“你確定他不會攔你嗎?”昨天是她,今日輪到程鈺,如此接二連三的挑釁,程敬榮能不生氣?程鈺聲音低而篤定,“他不會,咱們不一樣,我白日進宮,晚上不回去,他還能大張旗鼓地來找我?那樣反而會更丟人,我隻希望他一氣之下去皇上那兒告我這個不孝子一狀,分我出來。”含珠苦笑,想分家,哪那麼容易,那樣的家,但凡有辦法,他早出來了。反正明天開始就又能天天見麵了,含珠沒什麼不舍的,說了會兒話,送他出去。程鈺舍不得讓她多走,到了蓮院門口催她回去,連目送都不許。看著她走到上房門口,回頭望過來,程鈺才朝她笑笑,抬腳走了。楚傾自然不會去送女婿,派兒子去。阿洵小大人似的跟在表哥身邊,走到侯府門前,遇見楚淵下馬,背後衣衫都被汗水打濕了。“大哥,我要當舅舅了!”阿洵沒留意到兄長的狼狽,興奮地炫耀道,爹爹派大哥出了一次遠門,都不知道姐姐的事呢。楚淵愣了愣,很快回神,朝程鈺賀喜道:“恭喜了。”程鈺頷首,客氣道:“博遠快回去休息吧,改日我請你喝酒。”楚淵點點頭,摸摸阿洵的小腦袋,先去找二叔回話,交代完了,才回了大房那邊。老太太大夫人正在納涼,心疼他趕路疲憊,一個吩咐丫鬟給大少爺備飯,一個催他快去洗個澡。“你去瞧瞧他吧,讓他好好休息,明早再來給我請安,不著急這一時半刻的。”天馬上就黑了,老太太叮囑兒媳婦道。大夫人輕輕應了聲,送老太太進屋休息後,去了兒子的院子。楚淵洗澡,兩桶涼水就夠了,一桶澆在身上,搓完了再來一桶衝乾淨,簡單利落,母親過來時,他已經換好了衣裳。廚房端飯過來還得等會兒,大夫人瞧著好像又瘦了黑了的兒子,心疼壞了,打聽這趟差事辦得怎麼樣。聽兒子果然又說一切順利,報喜不報憂的架勢,大夫人索性不問了,提及了二房侄女的喜事,“菡菡有喜了,你二叔怕旁人照顧不好她,接她回來養胎。”楚淵聽了,忍不住皺眉,“靜王……”“那個你二叔心裡有數,不用你管,你還是管管自己吧。”大夫人立即打斷了兒子,“兩個妹妹都出嫁了,一個都快生孩子了,你呢,到底打算何時成家?博遠啊,你彆嫌娘嘮叨,天天催你煩你,娘不急,娘可以等你,可你想想你祖母,她盼抱重孫盼了多少年了?你忍心讓她一直為你操心?你都二十一了啊。”楚淵沉默。大夫人最怕兒子這樣,頭疼無比,起身道:“算了算了,我走了,免得你對著我吃不下飯。”楚淵抬頭,眼看母親要跨出門口了,突然下定了決心,“娘,你為我安排吧,我都聽你的。”大夫人猛地轉身,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你,你真答應了?”看著母親驚喜的樣子,楚淵壓下心中苦澀,笑著點點頭,“我喜歡溫柔懂事的,娘彆挑錯了。”她這輩子都會是他的堂妹,她已為人婦將為人母,她對他從來沒有動過心,他又何必執著?她有人照顧了,他也要照顧他的親人,不讓長輩憂心。靜王府,程鈺回來時已經夜幕降臨,他看看正院的方向,吩咐陳朔:“明日直接把我貼身用的搬過去便好,那邊問,你就解釋,不問,你也不必過去說。”陳朔低頭道:“二爺放心,我明白。”程鈺自去歇下,翌日天沒亮就進了宮。他要搬過去的除了衣物也沒有多少,一輛馬車就夠了,陳朔多喊了幾個小廝,準備一趟就搬完。東西放進馬車,沒惹起程敬榮的注意,倒是被碰巧要出門的程鐸撞見了。“這是怎麼回事?”程鐸疑惑地問。陳朔大大方方地道:“二爺不放心夫人,也想過去住幾日。”程鐸失笑,“京城屬他最疼媳婦。”言罷上馬走了,走出一段距離時回頭看,麵容平靜,手卻攥緊了韁繩。不管程鈺打的什麼注意,他都會保住自己的東西,該是他的,誰也彆想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