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發的時候,我沒有見到杜修宇,也許他也知道我不想見到他吧,將我安排在一輛看上去即輕便又豪華的馬車上,一行人向著澄江走去。澄江,將北覲一分為二的天險,當然也就是靠了這天險,杜修宇和杜駿宇分江而治。也就是靠了這天險,才在四年前抵禦了勒苛的侵略,而這次,澄江兩邊,壓上的是四國今後的命運,這一戰,又會如何呢?“痛”將所有人趕出馬車,我抱著肚子蜷縮在一角冷汗涔涔的發抖,好痛,開始還隻是吐血,到了最近,已經開始撕裂般的絞痛。咬得全嘴是血,疼痛才慢慢的消退,不一會兒,又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拿出手巾來擦著額頭的冷汗,我的心思卻分外的清明,這個身子,撐不了多久了,我要趕快,將一切結束掉,這徹底的崩潰之前。思忖間,馬車停了下來,我知道,已經到達了澄江邊上的北覲軍和南冥軍的駐地。下了馬車,我回望身後,不遠處的澄江,在日光下閃耀著粼粼波光,散發出一種近乎妖異的風情,這裡,就是一切結束的地方了。“你怎麼會在這裡?!”身後,暴怒的聲音響起,我輕笑,好多年沒聽到他對我怒吼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呢。“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呢?炫王陛下?”盈盈轉身,下拜,記得自己已經不再是皇後,隻是一個平常女子而已。“是我讓她來。”杜修宇的語氣,倒是平靜得很。“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蕭亦炫一把拽過杜修宇的衣襟,惹得隨行的兩國侍衛一陣驚惶,卻誰也不敢妄動。“是,我知道,但是我們需要她,對軒轅一戰,關係到四國的未來。”杜修宇的臉上,一閃而過一絲痛楚,很快恢複了平靜。“該死,我把她送到北覲,不是要讓你帶她上戰場的!”蕭亦炫懊惱的低吼著,我微微漾開一點笑意,似乎,他是真的拿我當朋友的,敵人似的朋友。好吧,我承認我心軟,不過還沒開始打仗合作的兩國之主就開始打起來實在是有點難看,緩緩的走上前去,施禮,“兩位陛下,請注意你們的身份,另外,小女子身體不好,就允許我先行告退了。”壓低了聲音,“如果兩位一定要打一場的話,那麼我壓炫王陛下能贏。”説罷,轉身離去,留下一連串的笑聲。軒轅禦天的大軍,在澄江另一邊並沒有強行進攻,他在等,等一個時機,同樣的,這邊的人,也在等,等一個時機,一個是生,是死的時機,而誰也沒想到,這個時機來得這麼突然。“汛期?”我從一大堆軍事地圖中疑惑的抬頭,看著兩個一臉嚴肅的男子。“是的,澄江的汛期將至,我和炫王陛下都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杜修宇指著地圖上橫貫整個北覲的澄江道。“你們打算怎麼做?”雖然頭腦裡已隱隱有些端倪,但那太可怕了,應該不會吧。“香兒你看這裡,”蕭亦炫指著澄江上遊的一個峽穀道,“這裡的地勢隱蔽,因為有一個大大的拐彎,所以水勢不算太凶猛,如果在這裡堵住水流的話,再加上大汛一至。”“你們瘋了,”我狠狠的皺了下眉,也顧不上那些虛偽的禮貌,直接罵道,“你們以為軒轅禦天是什麼人,如果你們想引來澄江大水的話,總要先撤離自己的軍隊和百姓吧,但是你們不管如何隱蔽地撤離自己的軍隊和百姓?軒轅禦天會發現不了嗎?”“不,我們不打算撤離!”杜修宇一口截斷我未完的話。“那你們的意思是……”我驚恐的指著他們,後半句話怎麼也説不出來。“不錯,全部陪葬!”杜修宇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決。“不,不,你們瘋了,一定是瘋了,北覲和南冥的三十萬人和勒苛,黎國的三十五萬人,再加上澄江下遊數不清的百姓,你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我激動的胡亂拍著桌子,那都是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雖然打仗有犧牲在所難免,經曆過戰爭的我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小女孩,可數百萬的人啊,數百萬啊,那是什麼概念,就輕易的葬送掉嗎?“香兒,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蕭亦炫捉住我的手臂一陣搖晃,“我們沒辦法,沒辦法,如果不這麼做,一但軒轅禦天攻過澄江,那就是國破家亡啊!”我一把摔開他的手,“我不懂,我不懂,我一點也不懂什麼國破家亡,我隻知道你們這麼做,會葬送掉無數的生命,與其讓你們這麼做,還不如讓軒轅禦天一統天下。”‘啪’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我還沒出口的話。杜修宇的臉上一片茫然,他盯著自己的手,仿佛不相信自己會出手一樣。“我明白了!”我靜靜的看著他,目光中澄清一片,“我都明白了!”轉身,離去,我想,我已經下定決心。“香葶!”杜修宇一把拽住我,“我不是,我不是……”“修宇。”柔和到極點的呼喚聲讓他驀然一呆,“我説過,不要騙我,你説什麼,我就信,隻要你説是。那麼,請你告訴,這場仗,為的是什麼?”他默然,不語。我苦笑一下,“還是為了爭霸吧,黎清的一句天下能者為主讓你們所有人都心動了,隻是,你們還不如軒轅禦天純粹,至少,他還敢大聲的説出來,我要的,就是天下!”“香葶……”杜修宇的神色,有了微微的慌亂。“修宇,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允許你傷害我,從今以後,不再能了!”冷冷的,我拋出一句話,不再看杜修宇陡然之間麵若死灰的表情,走出大帳。抬頭望天,天依然清澈,其中,有那麼一個小小的黑點,一掠而過,這場仗的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