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巡的日子,和在泠雪宮中並沒有什麼不同,照舊是我和蕭亦炫對坐,他改奏折,我看書。皇家的馬車,就是不一樣,雖説隻是微服,不是正式的巡視,但還是華麗非常。掀開馬車的簾子,兩麵都是置頂的書櫃,擺滿了各種從宮裡帶出來的書籍,另一麵留了一扇窗戶,可以隨時掀起簾子來透氣,靠著書櫃,是一方小幾,後麵是幾個大大的坐墊,厚厚的棉布織成,舒適非常,小幾旁九龍戲珠的香爐裡燃著味道清雅的百合香,使整個氣氛顯得寧靜而悠遠……我靠在窗下,時不時好奇的掀起簾子來看看,想感受一下異國風情,哪怕身後的蕭亦炫用他冰冷的眼神淩遲我,我也視若無睹的繼續著,瞪就瞪,怕你啊!反正又不少塊肉!一路西行,景色荒涼了許多,據《四國誌。南冥》裡記載,南冥和整個都相對富饒的北覲不同,以峨嶽為界,以東則雨水陽光充足,稻可收兩季,以西則以草場為足,稻隻收一季,等越過南冥和勒苛的交界處的大草原,連草場都稀少了,隻是在勒苛首都附近的平原有相當豐美的草場,書上説是引了兩川之水之故。一路上趕路甚急,也沒什麼時間感受一下風俗民情,過了峨嶽,行不了幾天,就到了南冥和勒苛的交界處的大草原。這天起得很早,空氣中飄著薄薄的霧氣,當清晨的第一屢陽光透出朝霧的時候,我掀開了簾子,頓時一股帶著甜甜朝露香味的冰冷空氣撲麵而來,我打個哆嗦,神誌一陣清明,放眼一望,呼吸立刻一滯,沒到過草原的人,絕對無法想象和感覺到草原的雄壯和蒼茫,隻有身臨其境,才能被其所震撼,所感動,那一片的綠,一瀉千裡般綠到天際,極目之處,綠和藍在模糊中交融著,感染著,即相互影響著,又那麼明朗的分開。而天空,是那麼的高,那麼的空,空到讓人感到連心都幾乎融化在這白雲蒼狗間了。不禁的,我輕吟出聲:“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香後常作驚人之句啊!”身後的蕭亦炫一臉淡然。我轉過來伸個懶腰,不理會他的諷刺,“這不是我作的,隻有遊牧民族才有如此的胸襟和氣度,隻有對家鄉深深的眷戀才能作此佳句!”蕭亦炫正待説什麼,外麵突然而來的通報聲打斷了他將出口的話。聽到來人的聲音,蕭亦炫臉色陡然一變,我也跟著嚇了一跳,認識他也算有一段時間了,從未見過他如此失常。蕭亦炫不聲不響的掀了簾子下車,片刻之後回來,臉色如常,但仔細看還是覺得蒼白了些。進來之後,蕭亦炫抿緊了唇,閉目靠在書架上,下一刻,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像是下定了決心。我不自在的動了動,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最近本王的王弟閔王返京。”我點頭,就是駐守在邊關的那個閔王吧。“你也應該知道南冥和北覲不同,北覲是分封諸侯,而南冥國則是由各個不同的部落組成,南冥國主相當於部落聯盟的頭領,不過權利更大更廣泛!”我再次點頭,四國誌上提到過的。“本國和勒苛的交界處,是蒺藜族之地,所以蒺藜族的族長是否忠於本國對本國來説十分重要,本來蒺藜族一向對皇族十分儘忠,但閔王最近得到密報,説蒺藜族族長和勒苛過往甚密,所以本王才一定要親自來一趟,以作安撫和威懾!“我皺眉,怪不得蕭亦炫要在這個劍弩拔張的時刻跑到如此危險的地方來。“可是炫王陛下不覺得這個賭注太大了嗎,如果我是勒苛的王的話我一定先攻南冥。”“哦?為什麼?”蕭亦炫挑眉,“不是應該先攻北覲嗎?北覲正處於分裂的時期啊,不是應該一舉拿下嗎?而本王得到消息勒苛也確是在北覲邊境駐有重兵。““那應該是疑兵之計吧,”我思忖著,“雖然北覲現在是內亂中,但一但外敵入侵,我想我王陛下和修宇一定會聯合起來,畢竟是自己的國家,豈容他人染指?而我更相信南冥不會不插手,唇亡齒寒的道理,炫王陛下一定比我清楚,不會讓勒苛吞了北覲再來吞並南冥的!而攻打南冥則不一樣,表麵上看南冥比較平靜,不易攻打,但實際上北覲和南冥的合作關係已經破裂,北覲現在無論是誰,都不會有能力來幫忙,都在互相牽製中,所以説攻南冥更加有利可圖!“‘啪啪’蕭亦炫輕輕鼓掌,“和本王分析的一樣,但我們能分析到的,勒苛王也一定能分析到,所以蒺藜族之地絕不容有失,否則南冥就會像被打開門戶的房子一樣,任人來去了。”也不儘然,不是還有峨嶽這個天險嗎?最多南冥的江山去掉一半而已,當然我隻敢想象,不敢開口,我還沒有不想活的**。“那現在怎麼樣?”想到剛才他的反應,我打個寒戰,不會那麼巧吧?看著我變了的臉色,蕭亦炫點頭,“對,正如香後所想,蒺藜族叛變,現下聯合勒苛囤兵20萬,誓要拿下我南冥!”我呼吸陡然一滯,手足驀的冰冷,20萬?這是個怎樣的數字?足夠睬死我一百萬次了!“你有辦法的對不對?”我的聲音有點發抖,“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你來這裡不可能不設後著!”他咬牙,“有,這場仗是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打的,所以閔王的5萬兵力,正在距離此處一百裡處待命!我們正趕去和他們彙合!”5:20??好可怕的懸殊,能打嬴嗎?這,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嘛!這時,蕭亦炫仿佛看穿我想法的聲音傳來,“所以,現在隻有依靠香後的妙計了!”我一愣,猛的提高聲音,“我是人,不是神仙,我能怎麼樣?!”蕭亦炫神色未變,隻是冷哼一聲,“那麼隻有請香後為我南冥陪葬了!”我大驚,張口就想破口大罵,囁嚅了幾聲兒,卻沒發出任何聲音,脫力似的向後一靠,罵他現在有用嗎?如果沒用,還不如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才好!深吸了幾口氣,閉上眼睛,古今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在我腦海中一一浮現,好半晌,我才睜開眼,定定的看著蕭亦炫,“把地圖給我看看吧,看看有沒有辦法讓我不陪葬!““早就準備好了!”蕭亦炫露出笑容,抖抖手中的羊皮地圖。我疑惑的掃他一眼,“你這麼相信我?”“能提出推恩令和治國之道的,本王有理由相信香後不是普通人!”我頹廢的向口靠了靠,北覲的皇宮裡,到底有多少他的密探啊!思極此,我不禁陷入更深的疑惑,他和杜駿宇的關係,真的隻是感情那麼簡單嗎?還是,另有隱情?“香後?”“啊,沒事!”我挪向小幾前,仔細的研究著附近的地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抬起頭來,看見自己的眸子倒映在蕭亦炫的眸中,正灼灼發光,“看來如今唯一的辦法也隻有如此了!”“哦?”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四個字來,“背,水,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