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程嘉嘉?”逢寧笑眯眯地彎下腰。她人不算特彆高,穿著寬鬆的運動短褲,腿又長又直。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美的殺氣騰騰。坐在旁邊十二班的人紛紛朝這邊行注目禮,有窸窣的議論聲響起。程嘉嘉有些緊張,不動聲色地問,“我是啊,怎麼了?”“你認識我嗎?”程嘉嘉側身避開了一點,沒說話。逢寧從容道:“整我的人是你?”“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麻煩你不要像個潑婦一樣。”程嘉嘉不喜歡這種大庭廣眾被彆人看笑話的感覺,她起身想走,卻被人按住。逢寧湊近她耳邊低語:“聽不懂?”她把手裡的一大堆廢紙塞到程嘉嘉懷裡,“冤有頭債有主,咋的,分手了不敢找江問麻煩,柿子挑軟的捏啊?”下一刻,旁邊的女生終於忍不住了,“還有臉提江問,搶彆人男朋友,你要不要臉。”逢寧陰著臉望向她,“你又是誰?”那女生梗著脖子,一臉不屑加厭惡:“你管我是誰,倒是你,想攀高枝兒的心真是藏都藏不住。什麼年代了還在做灰姑娘的夢呢,不嫌丟人。”啟德的富家子弟遍地都是,但江家在南城的豪門地位有目共睹。江問和程嘉嘉在一起,不少人等著看笑話。他們光速分手後,八卦就傳開了。說什麼的都有,不少邊角料還提到了逢寧,程嘉嘉和身邊朋友早就不滿。“這位同學,我認為做灰姑娘的夢一點都不丟人,相反嘲笑彆人夢想比較丟人哦。”逢寧盯著她看,九分嚴肅裡帶著一分鄙視:“淫者見淫。我看你年紀不小,階級觀念還挺嚴重。既然你覺得和江問在一起就是攀高枝,那你無形之中就暴露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你把自己放在了下等人的位置,你就是個loser。”被她一通冷嘲熱諷,女生氣急:“你才是下等人!你才是loser!”逢寧懶得和她費口舌,看回程嘉嘉,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把怒火撒在不相乾的人身上,這種做法愚蠢且無用。尤其是你這種低級的手段,根本不能傷害到我絲毫,除了幼稚我想不出第二個詞來評價。”她表情有點狠:“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下一次你再惹我,彆怪我不客氣!”說完,逢寧對程嘉嘉溫柔地笑了下,走了。吵完架,逢寧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去1500米的檢錄處領衣服。她穿好之後,長長呼了一口氣,左右扭扭腰,開始給自己熱身,壓腿。雙瑤在旁邊幫她拿外套,真是佩服她的好心態,“我這輩子都碰不到比你心理素質還強大的人,上一秒還被人關小黑屋,中途去吵了個架,下一秒就若無其事來跑步,我真是服了你。”“如果我能被這種小把戲就嚇唬到,我還是你偶像嗎?”她臉上又露出驕傲自負的表情。“是是是,你是我一輩子的偶像。”年級報名參加1500的人很少,每個班勉強有一個。學校隻安排了一個場次,半決賽和決賽一次性跑完。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個項目,場邊上聚集了很多看熱鬨的人。槍響之後,有個男生跟在旁邊陪一個女生跑,起哄的很厲害。一共接近四圈,逢寧不斷調整著呼吸,放鬆麵部表情。第二圈之後,跑的很累,腳底下步伐越來越重。她抹了一把汗,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班長組織了“醫療小分隊”等在終點處,準備給跑完長跑的逢寧服務。趙瀕臨把江問也強行拉了過來。“靠,逢寧真的好強啊。”郗高原五體投地,“這姐們,喝的了白蘭地,跑的了1500,我真是respect(尊敬)。”第三圈,汗水不停地滴落,漸漸模糊了視線。就算再累,再苦,她也一定,一定能堅持到最後。她就是這樣的人。逢寧轉過彎,在心底倒數:三、二、一。班長激動地跳起來,“我靠,逢寧居然開始提速了!”她像刮過的一陣風。這陣風帶著血性,刮過九班在的看台,引起一片歡呼。還有一百米。逢寧拚命衝刺,就這麼一個接一個,超過前麵的女生。最後和第一名齊頭並進。風聲在耳邊呼嘯,踏過終點線的瞬間,逢寧控製不住往前衝了十幾米才慢慢停住。雙手撐在膝蓋上,控製不住地喘。有人踉蹌了兩步到她眼前。逢寧稍微抬眼,瞟了一下,是江問。他顯然是被好事者推過來的,那幾個男生滿臉的八卦,笑的像朵花。江問整個人都不太自在,彆扭了兩秒,把礦泉水遞給她,“班長給你的。”孟桃雨太驚訝了,又開心又激動,也想跟過去,被趙瀕臨一把拉住,“誒誒誒,你去湊什麼熱鬨?沒點兒眼力見!”長跑之後不能坐下來,需要慢走,等待身體慢慢恢複。1500米跑完,今天的比賽項目基本已經完成。散場了,各班都收拾著東西,陸陸續續往體育館出口那兒走。應了班長的強烈要求,醫療小分隊成員江問,被迫去陪女英雄逢寧繞操場走圈。很久都說不出話,喉嚨和破風琴似的。逢寧默默喝水,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是有點沙:“江問,你是不是跟程嘉嘉分手了?”他回神,有點茫然:“什麼。”她打量著他,問的很直接:“因為我?”江問:“......不是。”江問走在左邊,頭發剪短了一點,脖子很白。他穿著牛仔外套,把暗橘色的夕陽光擋住。逢寧還有點虛脫:“那你們談了多久?”“不知道。”“一個星期有沒有?”江問表情淡淡的:“沒有。”“你不喜歡她?”“嗯。”“但是她喜歡你,你知道嗎?”江問皺著眉看她:“她喜歡我,跟我有什麼關係?”“那你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江問無言以對。“你答應和她在一起,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和她分手,這也是你們兩個人的事。”逢寧又渣又拽,表情險惡:“人都有陰暗麵,都有惡趣味。所以我的觀點是,玩弄彆人感情可以,但是首先要保證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不會波及到彆人。”他反應的很快:“程嘉嘉找你麻煩了?”她露出招牌的張狂表情:“這個我已經解決了,你不用管,你管好你自己。”江問站住了:“我什麼?”逢寧高深莫測地微笑:“我希望你不要談個戀愛都談不明白。”“......”江問看著她。“你這是什麼表情?”逢寧和顏悅色地問。江問麵無表情,自嘲地說:“我玩弄了她感情,我會跟她道歉。”他把玩弄這兩個字咬的很重,“那你呢?”“我什麼?”江問沒意識到自己講話都走音了:“我也是你的惡趣味嗎?”話剛說完,廣播台突然響起播音員清晰溫柔的聲音:今天最後一首歌,由匿名人士點播的,送給高一九班江某某同學——接著,整個操場全方位環繞著:叫我怎麼能不難過,你勸我滅了心中的火。...每一次神情眼光的背後,誰知道會有多少愁。...旁邊經過兩個人,一人問:“這是什麼歌?”一人回答:“好像是,《愛要怎麼說出口》?”她們走遠了,最後一句話卻隨著風飄過來:好搞笑哦,江某某同學愛誰說不出口啊?逢寧嗆了一口水。江問全身的血都衝到了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