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出差,本來隻要銷售經理出麵即可, 但是想到去美國,江續還是親自走了一趟。林明宇在美國漂了也有好些年了, 這幾年,江續見了他三次,三次都是不一樣的女友。本以為這次他那間公寓裡應該又會有一個新的“女主人”,不想,他居然就這麼單了近一年了。兩個大男人,隨便找了家店吃飯,唐人街的火鍋店,味道說不上多好,但是在異國他鄉, 食物是眷戀祖國的遊子唯一的慰藉。林明宇身上穿著一件很長的灰大衣,看上去有些頹廢。江續皺了皺眉:“為什麼不回國?”吃下一塊涮毛肚, 林明宇抱怨:“我一回去我老媽就催婚,煩死了。”說完,他又頓了頓:“還好我妹林西也沒結婚,現在我們倆是家族的罪人, 拖了姓林的後腿。”江續聽了林明宇的話, 頓了頓:“嗯,我知道。”她一直還在等那個姓韓的。江續說完,就陷入了沉默。火鍋熱氣氤氳,朦朧間,大家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鍋裡水開翻滾的聲音,碗筷碰撞的聲音,旁邊食客拉桌子推椅子的聲音不絕於耳。一片嘈雜中,林明宇沉默了兩秒,問他:“話說江續,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江續差點一口菜嗆到:“……你吃多了?”林明宇看著他,特彆認真地說道:“你老跑美國來,又關心我的婚姻狀況,搞得我心裡毛毛的。你彆喜歡我啊,我喜歡女的。”“滾!”江續差點把一鍋熱湯潑他臉上。從美國回來,江續忙得焦頭爛額。期間接了蘇悅雯的婚禮。蘇悅雯也有點不懷好意的意思,把那笨妞弄來當跟妝師不說,還把他倆安排在同一桌,基本也是相對無言。近來他們打交道的機會其實也不少,就是她總是把他視為洪水猛獸,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那種抗拒姿態,真是軟硬不吃,刀槍不入。江續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唯在她身上踢鐵板。她想在他生命裡不特彆,都很難。說起來,第一次和她見麵,還是大學剛入學的時候。當時江續也是初來報道,拿著行李進了寢室,寢室裡已經有兩個男生。一個一直對著鏡子梳頭,見到江續,介紹完以後就不停問江續,帥不帥,**不**,勾不勾妹子。當然,這個室友也保持這秉性整整四年。很色,癡迷大胸,追女孩的方式就是“和我在一起,我送你一條骨骼驚奇的染色體”,又或者“我對女孩特彆大方,一晚上就能送她好幾億”。江續無話可說。另一個相對要正常一些,記住,隻是相對。江續進寢室的時候,他正專注地看著金庸的,江續第一印象,以為他是個愛看的普通大學男生。後來再接觸接觸,才發現他也病得不清。江續不過是拿個水盆,他立刻過來幫忙,嘴裡還在喋喋不休“俠客”的精神。江續簡直無語。這個室友是個愛國憤青,有點類似於後來網絡上一種叫做“自乾五”(自帶乾糧的五毛)的群體。動不動就“我們江湖武林”“義字當頭”。再後來麼,林明宇就出現了。江續想,一個寢室總不可能全是奇葩,僅剩的那一個,應該是正常人吧?於是,林明宇來的時候,江續主動和他說了一句話,表達善意。之後的很多年,江續都有些後悔。事實證明,如果一個寢室全是奇葩,剩下的那一個,絕對是最可怕的奇葩。但是,這世上哪有後悔藥?當然,剛來的林明宇並沒有表現出他的奇葩屬性,一切禮儀都還算正常。剛來的林明宇要鋪床。兩個人的床連在一起,兩個高個大男人在上麵鋪,很容易彼此撞到,那畫麵太gay,於是江續把空間讓給了林明宇,自己去食堂吃飯。從食堂回到寢室,寢室裡竟一個人都沒有,江續有些欣然,正準備一個人看看書,他的床上,就傳來一陣抖被子的聲音。他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穿著白色棉質襯衫短袖的女孩,坐在她床上,抱著他的被子,很溫柔地理著。白色的蚊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掛上了,隱隱約約現出女孩年輕粉嫩的臉龐,高高的馬尾,尖尖的下巴,臉上有一抹熱氣帶來的紅暈。那一刻,江續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想,難道田螺姑娘,是真有其人嗎?那姑娘鋪好了被子,頭也不抬喊了一句:“林明宇,枕芯呢?怎麼不在床上?”江續幾乎是下意識地,遞上了放在書桌上的枕芯。那姑娘三兩下就套好了枕頭,然後抿唇微微一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些向下,看上去很是無辜。她拍了拍手,說道:“林明宇,你可真是巨嬰,這麼簡單都不會。”這話說完,她才抬起頭,正好與江續四目相對。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忽閃忽閃,那從大大咧咧轉為羞澀抱歉的小鹿一般的眼神,第一次勾起江續對女性的興趣。但是她不停提到林明宇,江續想,難道是林明宇的女朋友?她見他一直盯著她,眼神有些逃避,捋了捋耳邊碎發,她結結巴巴地自我介紹:“我……我是林明宇的妹妹……”江續聽到是林明宇的妹妹,居然有點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然後禮貌回答:“我是林明宇的室友,我叫江續。”她尷尬地從床上爬下來,纖細的手臂抓著上鋪的樓梯,一雙又長又直的腿就這麼冷不防出現在江續的視線裡。江續本質是個紳士的人,趕緊移開視線,隻是餘光仍舊可以隱約看見她。她小巧的腳踩著鐵樓梯的橫撐,膝蓋一直一彎,那是和男性完全不同的骨骼結構。皮膚白皙得好像會發光,讓他覺得這寢室似乎更窄小了一些,讓人感覺有些熱。等她小心翼翼爬下來,最後一腳利落蹬進她的涼拖裡,江續才撇回頭來。她穿著一雙人字涼拖,夾趾上有一朵向日葵,旁邊便是她如花骨朵一樣的腳趾頭,一動一動,盈盈可愛。大約是不好意思和一個陌生男生共處一室,她又小心翼翼地問他:“林明宇呢?”“好像去打水了。”她站在他身前,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那也許是洗發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總之,很清新也很好聞。她不過隻到江續胸前,他微微移過視線,就能看到她的頭頂,邊分的劉海,分著一條很規矩的分線,露出點點白皙的頭皮,那視角,可真奇怪。“噢。”她頓了頓聲,又軟軟地說:“那……麻煩你和他說一下,床我幫他鋪好了,我先回去了。”他淡淡一笑,最後才吐出一句話:“你鋪的是我的床。”她愣了一下,那種尷尬地表情,讓江續有種惡作劇成功的感覺。她抬起頭,訥訥問他:“不好意思……那,要不,我給你還原?”說完,她似乎又覺得不對勁,表情糾結。江續道:“鋪好了我正好睡覺。”她長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啊!”江續問她:“不坐坐?”“不用不用!”說著,轉身就要走。她一轉身,江續才注意到,她的裙子並不長,大約是剛才在床上動的時候弄到,此刻,裙擺居然卡在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硬挺質量的裙子,此刻成一個立體三角狀。內褲的就這麼露了出來。全麵的質量,一隻粉色小豬的圖案,正中還有一根小尾巴。江續自覺非禮勿視,但是就這麼任她出去,也十分不妥。猶豫了一下,喊了一聲:“林明宇的妹妹?”她被嚇了一跳,一個大角度轉身,那裙擺又因為她的用力一轉,又抖了下去,蓋住了那挺翹的小豬屁股。她回頭看著他,眼神中有些許防備,沉默兩秒後問他:“還有事?”他看見那粉色裙擺下隻有白皙的筷子腿,最後笑笑,揮了揮手,半晌回答:“沒事了。”當天晚上,寢室第一次夜聊。一寢室奇葩,各說各話倒是也很和諧。江續原本一直沒插嘴,唯林明宇談到他妹妹,他才和他旁敲側擊了一番,最後順利知道了她的名字。雙木的那個“林”,東西的那個“西”。據說,因為她是太陽西落的時候出生的,所以取名為“西”。那時候的江續並不知道,這個名字,未來會和他出現在同一個戶口本裡,且以妻子的身份,與他共度了一生。很久很久以後,兩人靠在床上聊天,林西問他:“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江續笑著回答:“一見鐘情吧?”林西不信:“以我的長相,一見鐘情有點難度吧?”江續抱著她,笑嘻嘻地說:“大約是因為,你一次見麵就對我色/誘。”又是露大腿,又是露內褲。他也不過是個20歲的愣頭小子,哪裡把持得住?當然,他不會告訴她這些,讓她得意。林西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臉難以置信:“怎麼可能?我一直都很保守的好嗎!”江續注意力已經去了彆處,一雙灼熱的手探進被子裡,自膝蓋往上移,最後在大腿上摸索:“你第一次見我,就爬到我床上去了,還不是色/誘?”這一提醒,林西也想起了那次烏龍的鋪床事件。趕緊解釋:“那不一樣,那是我搞錯了床。我本來是要給林明宇鋪的。”“嗯。”江續的手指懶懶挑開睡衣上那礙事的紐扣。淡淡說:“所以注定了,你是我老婆。”林西啐他:“切,哪有那麼多注定?我們倆能在一起,全是你死纏爛打,我不得不從。”林西一把抓住江續的手,掃了江續的興,他不得不又與她對視。她問他:“那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印象?”江續不回答,隻是反問她:“你呢?”林西仰頭想了想,很認真答道:“很高,很白,長得還行,話很少,還有……腹黑?明知我鋪錯了還讓我繼續鋪。”說完,她抓著江續的手,逼迫他回答:“我說完了,該你了,說吧,對我的第一印象?”江續:“唔……大腿很白,還有,腳趾頭長得很可愛?”林西:“……你特麼到底在看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