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1)

林西下意識抬頭環顧周圍,發現大家都沒有覺得太異樣的表情, 試卷一下發,拿起題目就開始奮筆疾書。這讓林西覺得有點糊塗了?難道老師真的這麼善良?給原題了?……都是原題,林西很快就做完了試卷, 但是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考完了也沒有提前交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考試結束鈴還沒打響, 考場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經濟學的龍老師一臉嚴肅和另一位不認識的老師,一起進了林西的考場。在和林西考場的監考老師低語後,龍老師皺了皺眉,低聲說了一句:“林西, 你暫時不用考試了,拿著你的試卷和包, 出來一下。”“……”林西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全程都有些莫名其妙。要不是看老師一臉嚴肅, 她都要懷疑是不是老師聯合同學一起整她了?跟著龍老師一起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裡一個老師都沒有, 隻龍老師的辦公桌邊還站著一個女生, 這個女生是林西的同學, 住林西隔壁寢室。龍老師表情嚴峻,靜靜坐在椅子上,許久才對那個女生說:“現在林西來了,你說說看,試卷是從哪裡來的?”那女生戰戰兢兢地走到林西身邊,竹筒倒豆子一樣說起來:“昨天我找林西借試卷來看看,她當時不在,就叫我在她桌上拿。我去拿的時候,發現她桌上有一份和我不一樣的試卷,我以為她是有上一年的試卷,悶著不告訴大家,就偷偷拿去複印了一份,想做著看看。”她看了林西一眼,眼眶有些紅:“結果考試開始以後,我發現考試的題目居然和林西那份試卷一樣,我想拿出來對一對是不是完全一樣,真的不是要作弊,結果就被監考老師抓了……”聽到這裡,林西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果然女人的感覺是準確的。這試卷一模一樣,確實就是有問題。重生以來,所有的事都太順利,讓她幾乎失去了警惕之心。她以為避開了單曉的情書,那麼之後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殊不知命運的齒輪轉動,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的標誌是“薩拉熱窩事件”,抗日戰爭開始的標誌是“盧溝橋事變”一樣,林西被同學冷暴力,也有這樣一個標誌**件。說起來,也是大二上學期的學期末。當時林西選了一門叫“國際經濟環境與形勢”的選修課程,這門課程是交論文的。她一貫貪玩,趕到快到截止時間才上交了論文,結果老師用查重軟件,發現她的論文超過一半抄襲,找她談話。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的論文被人動了手腳。老師訓斥她時,她解釋許久,但是老師對她的說辭將信將疑。那老師也是個好人,給了她一夜時間讓她修改論文,如果抄襲率依舊那麼高,就隻能掛科了。她鬱悶地回到寢室,在自己的電腦裡找原文,發現電腦裡保存的版本,居然也是抄襲的版本。不知道是誰動了她的電腦,她氣憤極了,卻找不到凶手。熬了一整夜,憑著記憶修改論文,最後勉強過了關。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卻不想,她抄襲率超過百分之五十,老師給了二次機會的事,被有心人編成了很多版本,捅了出去。把她和老師在辦公室的談話編出了各種交易故事,他們平常的師生關係也被描述得很肮臟,論壇上關於她的帖子莫名多了起來,她和老師都被學校領導叫去談了話。那時,事情嚴重到那老師都被調查了。值得慶幸的是,後來另一個老師的孩子站出來作證了。原來,當她被老師訓斥時,那個人正好在他父親的躺椅上休息。那個人作為證人證明了這件事,事件才算過去。不然林西覺得她都有點對不起人家老師。隻是那事之後,林西在女生之間的人際關係驟然降入冰點。她莫名開始被以前玩得好的女生討厭。有人傳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人傳她校內有人,什麼事都能擺平;還有傳說她假裝幫女生追江續,背後把人家的小心事到處告訴彆人……那之後的一年多,林西過的日子都一言難儘,所有的難受,也無從說起。校園冷暴力最可怕的,並不是有人弄了她的水瓶和被子,也不是有活動故意屏蔽她,而是無休止的無理揣測和走到哪裡都停不下來的議論聲。有很長一段時間,原本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教室,隻要她走進去,大家就立刻安靜下來;如果女生間正在閒聊,一看到她來就會自覺散開;如果有人在討論什麼生活瑣事或者情感困惑,一見到她,必然會瞬間停住。她就像一團垃圾一樣,被眾人排斥,而她自始至終,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這些事都發生在她“承認”自己追求江續之後,所以她自然地把這一切都聯係成是江續太受歡迎的緣故。這一世,她沒有幫單曉傳遞情書,沒有選那本“國際經濟環境與形式”,以為一切都會不一樣,可是事情換了一種形式,依舊發生了。發生在她剛剛下決定和江續在一起之後。難道還是因為江續嗎?……林西看得出來龍老師很生氣,可她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辯解:“老師,這試卷是您要我拿的啊”龍老師被她的理直氣壯氣到了,他打開手邊的抽屜,拔高了嗓音說:“你拿的是我打印出來看題量的草稿卷,我特意放在屜子裡,還用教案壓住,你告訴我,我叫你拿了嗎?”“當時桌上的試卷沒有了,大家都在抽屜裡拿的啊。”“哪個大家?一共就一份!哪裡來的大家!”龍老師一拍桌子:“你隨便開老師的抽屜,你覺得這是正常的行為嗎?”林西聽龍老師這麼一說,才想起她那份試卷排版有些亂,也沒有題頭,確實不太像老師會下發的模擬卷。難道她真的拿錯了?“可是……”林西突然想起那天的情形:“那天是單曉告訴我的,她說桌上的沒了,我後來一找,桌上的真的沒了。她說在屜子裡,我就打開看了一下,就是那一份,我就拿了……”見林西還在“狡辯”,龍老師立刻拿出了手機:“單曉是我選出來的學生助教,勤奮又老實,你都賴上單曉了?”他頓了頓,又說:“行,那就叫單曉來對峙。”……等了十幾分鐘,單曉才急匆匆地來到辦公室,以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龍老師要她們當麵對峙,剛把事情講完,單曉就緊張地哭了起來。她說:“老師,真不是我。當時我確實碰到林西了,但是我隻是提醒她卷子沒有了,讓她晚點再來要。我後來就走了啊。”她的肩膀一直在打顫,完全就是林西熟悉的“膽小怕事”的模樣:“辦公室裡是有監控的吧,要不查監控吧,我真的沒做過……”勤奮善良,一笑起來眼睛像一輪彎月的單曉,哭著求老師還她清白,而站在一旁的林西,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整整十年,林西雖然沒有再和單曉密切往來,但她心裡一直覺得單曉是個膽小內向的女孩。而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這十年來,她對單曉的一切判斷,都是錯誤的。哭嗎?不想哭。可林西還是覺得難過,她難過的是,曾經有很久很久,她是真心把單曉當朋友的。在單曉的再三要求之下,老師真的去調取了監控。林西和單曉說話的地方正好是個監控盲區,監控隻能證明她們確實說過話,而林西在老師抽屜裡翻試卷的畫麵,監控拍得清清楚楚。能說什麼呢?證據確鑿不是嗎?龍老師讓彆人都走了,隻留下林西。處理這些事,老師既氣憤也無奈,許久,隻聽他疲憊地說:“學校那邊我得上報,具體處理我不能確定,但是我這個學分肯定要取消。”老師輕歎了一口氣,對她揮了揮手:“林西,學習的能力和做人的品格相比,做人的品格更重要。”“……”林西失魂落魄地回到寢室。一見林西推門而入,付小方立刻緊張地走了過來:“怎麼樣?還好嗎?到底怎麼回事?”寢室裡隻有林西和付小方,十分安靜。付小方踱了幾步,最後咬了咬嘴唇,下定了決心,對林西坦白:“對不起,我嘴巴太大了。”林西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冷不丁聽她這麼道歉,有些錯愕:“嗯?”“論壇上有你的帖子了。考一半被被老師叫走,說你投了期末考卷。這事肯定不是真的,我是知道你的,你不可能做這事,我是知道你的。”付小方的聲音裡帶了幾分哭腔:“隻是我把你害了,有幾個上學期托你追過江續的人,都在帖子裡罵你。都怪我,我和單曉聊天時聊到的,本來是想安慰她,人家也都不成功。沒想到她居然去和‘情敵’做朋友,把我說的那些事都和人家聊,人家都以為是你說的。”付小方抓著林西的手臂,滿臉歉疚:“對不起……”原來是這樣。善良的人,總是容易做出一樣的蠢事。上一世,林西也曾像付小方一樣,拿那些追江續不成功的人做例子,來安慰單曉。鼓起勇氣表白被拒絕,本來就是心理的傷了,還成為彆人的談資,有誰不生氣的?也不怪大家都不爽林西。林西撫了撫額頭,覺得哪哪都很難受。她動了動嘴唇說:“小方,你先出去吃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林西……”“我沒事。”林西笑了笑:“我就像靜一靜,想想後麵怎麼解釋。”“……”付小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寢室裡終於隻剩她一個人了。原本想休息一下,林西剛脫鞋,手機就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江續。林西沒有接,而是直接掛斷了。剛要放下手機,手機卻又響了起來。這次是老媽的電話,林西想了想,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在她開始說話前,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很青春活力的聲音說:“老媽~”人入中年的林媽變得絮叨,什麼生活瑣事都愛和林西嘮嗑。每天都要給林西打電話。一講就是近五分鐘,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她努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老媽想到期末,不想耽誤林西,說道:“好好考試,彆掛科啊。”“知道啦。”林西努力用最精神的聲音說:“媽,我還要複習呢,先不說了啊。”媽媽在電話那端還在笑著:“加油考試,放假了我們來接你回家。”林西喉頭有些哽,卻還是努力壓住那聲音。“好。”電話掛斷,寢室又恢複了那種死一樣的寂靜。林西頹然地往陽台走,想要洗個手。冰涼的水淋在有些僵硬的手上,竟然也不覺得冷。用水洗了個手,又用冷水澆了澆臉,終於清醒了過來。怪不得上一世的時候,後來有那些人都那麼恨林西,怪不得大家都說她是安茜。原來是單曉啊,以那麼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將林西置於那麼萬劫不複之地。人到底能有多壞?不是親自接觸,又怎麼能知道呢?眼淚無聲地掉進了水池裡,一滴一滴,和水池裡的水融為一體,幾乎找不見痕跡。她不是難過自己遇到了那麼多困難,而是難過她真心付出的感情,被人踐踏。許久,林西抬手抹了抹眼睛,最後吸了吸鼻子。用毛巾擦了擦臉,她打開了陽台的窗戶,讓冷風把她吹醒。她不喜歡哭,因為哭是懦弱的表現。林西拎著水壺離開了寢室。不管發生了什麼,生活始終是在繼續的。遇到了問題,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她必須堅強地去麵對。給江續打了電話,說不去吃飯。江續沉默了許久,還是答應了。江續大約也是聽說了她的事,沒有太過強迫她。“你吃飯了嗎?”江續問。林西拎著水壺回答:“我先去打水。”“打完水,我陪你吃飯。”不等林西拒絕,江續已經掛斷了電話。林西走了一條近路,很快打完了水。也許真是冤家路窄,林西剛從水房出來,還沒走進去食堂的小道,就正好遇到單曉,她手裡也拎著水壺,正好和林西一條道。她原本在打電話,一撇頭看到林西,立刻就掛斷了電話,改了道。“喂。”林西忍不住冷笑:“你跑什麼?”林西開口叫她了,她再不好裝沒聽到。拎著水壺戰戰兢兢站在那裡,把單曉怕事真是演得惟妙惟肖啊。可惜,林西再也不會受騙了。林西對她勾了勾手,她眸中閃過一絲猶豫。過了一會兒,她拎著水壺一步一步走近林西,最後將水壺放在腳邊,和林西正麵對峙。老天讓她重活一世,有些事總是要問個清楚的。“為什麼?”林西沒有說太多,隻問了這三個字。小路口沒有一個人路過,單曉一直在看著彆處,許久,她臉上流露出一絲陰狠。“因為厭惡。”“為什麼?”“明明和我一樣平凡的人,憑什麼最後什麼都得到了?”單曉的聲音很小,她用那種讓人憐愛的綿羊音說著這麼可怕的話,林西覺得這好像是一幕配錯了音的電視劇。“嗬嗬。”林西笑了笑,本來有很多話想要質問她,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腦中回憶起前一世的一切一切,有認識單曉之前的,有被孤立後的,有和江續的,有和老師的,有和付小方的……她遇到過那麼多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挺過來的。她低頭,看了一眼單曉麵前的水瓶,隨手拎了起來。單曉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你要乾什麼?”林西沒有回答她,隻是想到上一世,單曉害她被那麼多女生討厭,丟了那麼多水瓶,多憋屈。“這是你欠我的。”說著,林西“啪——”一聲,把單曉的水瓶給砸了。劈裡啪啦的碎片掉落得到處都是。熱水飛濺,甚至燙到了單曉的手背。巨大的水瓶爆炸聲,引來了彆的路上的人,漸漸的,這條無人的小路上走來了不少人。單曉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抬手正要指向林西,還沒碰到林西的身體,林西已經噗通“摔”到了地上。旁邊路上的人越走越近,好多人圍了過來,對單曉和林西指指點點的。最重磅的觀眾——江續,他也趕了過來,這條路畢竟是他找林西的必經之路。他迅速扒開了圍觀的群眾,第一時間趕到了林西身邊。他一臉緊張地看了看現場,問林西:“怎麼回事?”林西用儘了畢生的演技,以一臉可憐的表情,一塊一塊撿著單曉水瓶的塑料碎片。嘴裡還在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氣了……”她可憐巴巴地回頭對江續說:“我不小心砸碎了她的水瓶,她很生氣,差點要打我。”單曉沒想到林西會使出這種爛招,更沒想到江續會來。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用很白蓮花的語氣否認:“我……我沒有……不是這樣的……”她喜歡江續,自然不希望江續誤會了她,趕緊解釋:“我不是這種人啊!林西,你為什麼故意這麼說啊……我得罪你了嗎……”林西見單曉否認,扯了扯江續的衣袖,用更白蓮花的語氣說:“你看,她都這麼說了……可見多生氣……嗚嗚,是我故意的,這樣可以嗎?”她表情誠懇,見單曉不接招,又回過頭對江續說:“要不你幫我和她道個歉吧,她很喜歡你,你說的,她肯定就接受了。”“……”抓人抓弱點,打蛇打七寸。林西不是不懂,隻是她從來沒有害人之心。單曉還是不了解林西。林西這個人,大部分時間是聖母。對誰都愛心泛濫,前提是,千萬彆惹她。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一鐵鍬掘人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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