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時還盯著屏幕,隻是不均勻的呼吸表明他並沒有和外表一樣平靜。蘇小燕迅速轉過頭,可微燙的臉,告訴她剛才的確是發生了什麼。她深吸口氣,目光轉回了熒幕。此時電影進行到結尾了。女孩穿著潔白的婚紗緩緩倒在男孩的懷裡,此時屏幕漸漸暗沉,隻餘一雙滿懷眷戀的眼眸不停地放大再放大。蘇小燕已經完全沉浸在劇情裡。起身離開座位的時候,還在滿心唏噓,腳不不小心踩到滑溜溜的果皮,人就要往後倒下,好在一雙有力的手撐住她的腰。待她站直後,手掌已被韓時牢牢地抓在手心。她試圖抽出,可他握得愈發緊了。這一握直到門口,他也沒鬆手。蘇小燕再沒有經驗,也知道意味著什麼。牽手就是男女戀愛身體接觸的第一步,以往在校園,那些初涉愛河的女孩,回來總喜歡找同寢室的同學傾訴:他牽我的手了,他摟我的腰了,他摸我的胸了。最後一步,不用說,地球人都知道的。男人牽手是種表態,更是試探。須知男人是種狡猾的動物,他知道什麼地步該乾什麼,就算真地愛女子,該走的步驟還是會有條不紊地走下去。當然也有□□,一步到位的,那就少了許多樂趣。其實萬事萬物都一樣,太直白就少了含蓄的情調,男女之情尤為如此。走出電影院,已是晌午,陽光明媚,暖風襲人。“我們去吃飯。”韓時也沒問她,徑直就做了安排。坐在車上的蘇小燕悄悄打量,他的側臉線條硬朗,隻有笑的時候,才柔軟幾分。他應該是個強勢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她能消受得起嗎?她不知道答案,也不願費心思想,於是轉頭看著窗外。他帶她來的是家很尋常的餐館,外表看上去沒什麼出奇,走進裡麵,大堂也沒什麼出奇。倆人揀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三菜一湯。上菜的速度也令人不敢恭維,比某些出名的菜館還慢。想她蘇小燕跟在周敏身後,也是吃遍了s城大小餐館的。等到第一道豆鼓蒸排骨上的時候,她都餓慌了,也不管風度禮儀,吧唧就連吃了三塊,再喝口啤酒時,才發現這家餐館的妙處。普通的家常菜,吃後令人回味無窮,竟停不下來。“彆急,後麵還有菜。”第二道菜是炒鵝肉,入口竟然比一般的豬肉還嫩滑,須知鵝肉在家禽裡肉是最粗的。她從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鵝肉,當然又是吃個不停。等到肚子墊了個底,她才抬頭,對麵的人也在不緊不慢地吃,盤子裡的骨頭不少,可見他的食量不小,可舉止很斯文,和她知道的男人都不一樣。在她家,她爸,她哥,吃起東西都是狼吞虎咽。有限的幾次相親,吃相好看的男人也沒碰到過。其實,她並不在乎這個,她自己的吃相也並不好。可真正碰到了這麼個人,還以自己男朋友自居,並且就坐在她的對麵,蘇小燕還是有些自殘形愧的。她抓起紙巾,擦去嘴角的油膩,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韓時突然笑了,發出輕微的聲響。蘇小燕有些羞怒,他肯定是譏諷自己,不像個淑女。可觸到他視線源頭的眼眸深處,竟是極其紳士,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家餐館的點心也很好吃,你可以留點肚子。”韓時很體貼地建議。蘇小燕吃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就算是五星級酒店的點心也沒有這家小餐館的可口。儘管胃裡塞得滿滿的,她還是忍不住吃了好幾個。“韓時,這家餐館味道怎麼好,怎麼不出名啊?”她忍不住問。“你看看它的就餐率,再來討論這個問題。”蘇小燕剛才一直顧著自己門前的一畝三分地,根本無暇關注周圍。現在打量下,才發現周圍的座子都坐滿了,還有不少人在門外排著長長的隊伍等位置。如果不是他們來得早,恐怕也得等位置。這頓午飯是吃得她心滿意足,恨不能做這裡才常客。出來的時候,外麵等餐的人還是黑壓壓的一片。蘇小燕站在台階上等韓時取車,無聊地取出手機玩遊戲。有人從身側擦過,然後打住,“小燕。”她抬頭,笑得燦爛,“周敏。”她也尋到了這個好地方。然後,才注意到她身邊有個男人摟著她的腰。趙軍油嘴滑舌的,蘇小燕對他印象並不好。總覺得這人不牢靠,見著了,也沒什麼好臉色。他倒是不以為忤,滿臉笑意,“剛才敏敏還念叨你,說是往年初三,你們兩人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的。今年多謝你成全啊!”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她還能怎麼?蘇小燕笑咪咪說,“咱們周敏可是搶手貨,你可得看緊點。”周敏聽後,心裡發笑,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她現在說話也會耍心機了。趙軍果然很緊張,“那是,我可得看牢點。”對男人,可不是得耍點手段。再好的女人,在一起久了,就失去新鮮感。看見外麵的野花,忍不住也會摘上幾多。隻因喜新厭舊是人的本性,特彆是男人的本性。可要是家花遭外人窺視,男人的所有權受到挑釁,就會激起他的保護欲。女人適時給男人製造點危機,是保持感情持久的良方之一。“都碰一塊了?”韓時已來到她身邊,手裡還拿著車鑰匙。“哥。”趙軍叫了聲,見對麵倆人行跡親密,眼珠子都快掉下了。要知道,韓時身邊可是有一兩年沒有女人了。說來也怪。早幾年,韓時身邊可是姹紫嫣紅,群芳圍繞,可打前年,就像個和尚一樣,不近女色。身邊的朋友看著心急,免不了拉個皮條什麼的,可他愣是百毒不侵。就算是七仙女下凡,送到他身邊,也不多看一眼。大家那個失落啊!以前去哪好玩的地方不得叫上大哥,可現在人家根本就不甩。失去了主心骨,大家玩得也沒那麼起勁了。可日子還得照過。趙軍心想,要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了,又熱鬨了。韓時見他眼珠骨碌轉,淡淡地說,“彆瞎想了。”說完,拉著蘇小燕的手就走了。趙軍這次是徹底石化了。牽手!記憶中,那可是多少年前,才玩的把戲。就他所知,韓時女友交過不少,可大多隻能算是女性朋友。正兒八經地談過得,幾乎是沒有。車子穿過一條條街道,駛向高速公路,下來後,馬路兩旁的莊稼地搭滿了大棚,路旁的鬆樹沐浴在陽光下,愈發蔥鬱。“出外走走,真好!”蘇小燕歎道。韓時開得更慢了,路旁的景物在緩慢地移動,一切,幾乎都觸手可及。蘇小燕貪婪地看著,希望這條路一直沒有儘頭。難怪,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住在郊外。這裡有清新的空氣,廣闊的天空,大片的綠色,怎麼能不令人向往?手機鈴聲響起,蘇小燕下意識地摸摸手機,沒有震動。“路汶,什麼事?”韓時非常嚴肅地問。“隊長,今天我們抓到了一個慣偷,他有上次南山街飛車黨搶項鏈的線索。”“好,你們仔細審,我馬上去局裡。”韓時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好握著手機。果然,美好的事物都是不長久的。蘇小燕靠在椅背上,懶懶地看著外麵的景物。“蘇小燕,我在北京路放下你,你自己坐車回家。”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有點命令的語氣,也許是平時發號施令慣了。她明白。可一天的好心情,在此刻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了。車子開得飛快,幾分鐘後就停在路邊了。她的手按在車把上。韓時的手掌恰在此時搭在她的肩頭,低聲說了句,“乾警察就是這樣。”蘇小燕背對他,點點頭,就下車了。可心情好多了。此後,一直到元宵,韓時也沒來找過她。劉心琴閒來無事的時候,會問上幾句,這人怎麼回事?哪有熱戀中的男女十天半個月不聯係的。頭兩天,蘇小燕心裡像是少了什麼東西,空落落的。過了一星期,她開始冷靜地思索他的所作所為。對他的行為有了點理解。半個月後,就想得很清楚明白了。他一定是後悔了,然後就不來找她了。兩人在一起,原本就是月老牽錯了紅線。起初韓時或許是沒發現,或許是將錯就錯。等到他清醒的時候,紅線也就解開了。就算是想明白了,蘇小燕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錯過了他,她到哪裡再去找這麼個出挑的男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果她一開始就沒遇見韓時,也就不會有什麼妄想,那找什麼男人不是找。可遇著了,還唾手可得,結果卻飛了,感受就不一樣了。蘇小燕悵然了半個月,心態慢慢地恢複平常。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要怪,隻能怪倆人沒有緣分。元宵過完了,也該上班了。蘇小燕的惆悵,難受都在正月裡消化掉了。隻是眼看還有半個月,全家就要搬回以前的房子,那急切地想成家的念頭,如同雨後的春筍節節往上竄。走到大街上,看見青年男女親密無間的時候,她會幻想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晚上回家,坐在公車看著外麵的萬家燈火,她會幻想其中的一間小屋就是自己未來的家。就算是上課的時候,講到某些曆史人物,她也會幻想成自己穿越到古代,然後就成為了將軍夫人之類的。蘇小燕知道,她快瘋了,或者她已經瘋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