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章雅在哭,孩子尖厲的哭聲透過沒關的很嚴實的門傳出來,很吵。章柳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梁建國,兩人間的氣氛,很冷。很僵很冷的兩人這樣對視站著,耳邊是很尖厲吵鬨的孩子的哭聲。良久,章柳開口了,說:“我辭職。”本來有些尷尬的梁建國聽到這話,一愣,脫口而出問道:“什麼?”章柳說:“我辭職。”重複了一邊剛才的話,言畢,章柳越過梁建國推門就要回屋。梁建國剛反應過來章柳話中的意思,眼見章柳要回屋,明白這是自己刺傷了這個看著很冷清實則內力很高傲的年輕人的自尊心了,急忙拉住章柳,梁建國這個人,本質上來講還是一個好人,他來找章柳的本意不是要逼這個拖著三個妹妹本就很困難的孩子離開。然而就在梁建國拉著章柳手腕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回頭看著自己的章柳嚇住了。雖然總是聽有些新人例如李蔚然說什麼“章柳有時有些嚇人”之類的話,但是梁建國一種都覺得那都是新人之間的競爭引起的嫉妒,畢竟章柳卻是太能吃苦太能乾,可是此時此刻,當章柳用那對極黑極冷的眸子看著自己時,莫名的,梁建國覺得像是惹到了什麼不能惹的東西,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從骨子裡升起一股寒意,讓梁建國下意識的鬆了手。章柳就這麼掃了梁建國一眼,然後推門進屋隨手關了門,關門上門後,章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此時他眼中的陰影已經已經開始彌漫得快要溢出來了,因為他能聽到“耳邊”一個瘋狂的聲音在叫囂:“他敢這麼侮辱你!他憑什麼這麼侮辱你!殺了他!殺了他!”“你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他隻不過是一介愚蠢庸碌的凡人!他竟然敢侮辱你!他竟然也配侮辱你!宰了他!宰了他!”……閉嘴!閉嘴!閉嘴!!!在心裡瘋狂的衝著這個鼓動他殺戮的聲音狂叫,捂著眼睛的章柳極速喘息著。現在,在章柳的精神世界裡,屬於一個凡人的那一部分在憤怒,瀕臨入魔的那一部分在趁著著憤怒情緒翻攪的縫隙而入,叫囂著殺戮,而那三世為人的屬於劉靈和謝雍的部分,那屬於更高階層的修士部分的靈魂,正在冷陽旁觀,毫無情緒和感情波動的勸告章柳冷靜,這一部分的靈魂在對章柳說,你知道你現在的時空是心魔作祟的結果,你也知道如果你不控製住自己會有什麼後果。我當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不用你和我囉嗦!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在忍不住咒罵冷靜到近乎冷血的那一部分靈魂,瀕臨入魔的那一部分仍舊在叫囂殺戮,而章柳分明感覺自己屬於凡人的那一部分憤怒正在加速心魔的強大,他正在加速失控。“哥,我背完了,能吃一袋薯片嗎?”衣角被人扯了扯,一個囁軟的女童聲清晰的傳入耳中。睜開眼睛,看到章芳那張稚嫩天真的笑臉,正撅著嘴帶著一股撒嬌又有些頑皮討好的神情看著自己,一瞬間,耳邊所有嘈雜的叫囂都消失了,章柳愣愣的看著章芳。章芳看到章柳好久都不說話,以為章柳不同意她吃薯片,有些不開心的扁嘴說:“哥你說過兩個小時內背完就可以有獎勵的。”不論是憤怒叫囂還是近乎冷血的輕喃,都消失了,章柳低頭看著章芳,看著章芳像一隻尾巴耷了下來小狗狗一樣,拖著自己的作業本就要轉身往桌子旁走,章柳忽地拉著章芳,平靜了下自己的情緒,說:“可以吃薯片,但不能吃太多。”這話一出,章芳高興的不得了,一下子就蹦起來,高興的叫道:“好耶!”然後在蹲下裡和她說話的章柳臉頰上快速的“吧唧”一聲親了一口,留下一個大大的口水印子,便迅速的轉身撲向桌子的抽屜櫃,她早就知道章柳把薯片放在抽屜裡了。章柳仍舊保持著半蹲的姿勢,有些愣愣的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那個口水印。已經平複下來沒有再翻滾的精神世界讓章柳可稍微清醒的思索眼前的情況:所以,因果因此而起,也因此而得消?差不多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內,監控錄像全部被查了了一遍,然後關於誰偷了頂層圓頂的擺設這件事情,似乎就不了了之了,從後麵高層集體偃旗息鼓都不再提這事兒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弄清楚什麼人偷的了,但是也沒公布。這種情況,應該是其中有什麼不能對人言的內情,不過另一方麵,卻間接的加重了章柳的負擔,畢竟那天在總經理辦公室裡,魏佳音咬章柳偷東西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知道,現在這偷東西的人一直沒被揪出來,就有些平時和章柳不是很對付的新人在背後嚼舌根子了。這些章柳都是知道的,隻是沒放在心上而已,因為他已經決定要離開。那天和梁建國交談過後,章柳直接找了竇姐交了自己寫辭職報告,竇姐看著章柳交的辭職報告眼神很複雜,有意開口挽留,覺在章柳冷得嚇人的目光中收回來將要出口的話,改口為:“酒樓規定要走的話要提前半個月叫辭職報告,你現在交,也要半個月後才能離職,這樣也方便財務給你結錢。”章柳點頭,說:“我知道,半個月後工資結完我就走。”梁建國知道章柳決心要走了,好幾次想找章柳談話,但是章柳都躲開了,幾次下來梁建國也知道章柳不想和他再打交道了,也便沒有再試圖找章柳了。其實章柳倒是不至於那麼小氣,對於梁建國說的話那麼記恨,隻是上次差點失控的經曆使得章柳不想在麵對這個可能會觸動他情緒致使心魔趁機而入的人,這不是生氣,更多的是自保也是保護梁建國,畢竟,章柳不知道如果他失控了,不會不會真的按照心魔的叫囂那樣“宰了”梁建國。那可就茲事體大了。忘記是哪一天了,章柳下班回宿舍,聽到宿舍門口一片嘈雜,湊過去卻見他的妹妹都在:章芳正一手艱難抱著章雅,一手試圖去拉章芳,但是顯然人小力弱的她把章雅抱住都很費勁了,自然拉不住章芳的。章芳小小肥肥的身體黏在一個穿著悅泰服務員製服的女生身前,揪著對方的裙子,一對的眼睛狠狠的瞪著這裙子的主人,尖聲叫道:“我哥沒偷東西!我哥才不會偷東西呢!你胡說!”那個女服務生似乎有些尷尬,她和同事聊天,說到章柳,嘲諷章柳說:“彆看章柳看著人模狗樣的,私下裡手腳說不定怎麼不乾淨呢,圓頂的擺設肯定是他偷的,不然魏佳音怎麼不說彆人就說是他!”卻突然衝過來一個小丫頭揪著自己的裙子就開罵,讓她好不尷尬。這小丫頭糾纏不清,漸漸讓這個女服務生不耐煩了,抬手就像把這小丫頭推開,卻突然感覺到一陣陰寒,抬眼望去,看到章柳正冷冷的看著她,慢慢走過來,頓時嚇得一個哆嗦。章柳走到近前,把章芳抓著女服務生裙擺的手掰開,然後把章芳抱在懷裡,沒說什麼,轉身拉著抱著章雅的章秀回宿舍了,理都沒理圍觀的那一群悅泰的同事。就這樣,到了結工資的那天,章柳沒有半分猶豫,拿了錢就帶著章秀、章芳、章雅,背起整理好的行禮,走人了。走時,宿舍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悅泰發給他的那些東西,什麼盆子缸子肥皂牙刷等等,都留在宿舍,一件都沒拿走。從悅泰出來,做公交車到了一個中轉站,結果又趕上上班點兒的高峰期,章柳無奈,值得像剛來帝都時那樣,把被子撲在地上,自己抱著章雅哄慰,讓章秀、章芳坐在被子上休息。“嘿,小夥子,又是你啊!”聽到一個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章柳抬頭,看到一張有些眼熟的臉。齊鋼看著那張很是眼熟的臉,哎,沒法子,雖說公車站的人流量很大,人來人往,但是這小子長成這樣想讓齊鋼忘記也難。這不是就是幾個月前搶了自己地盤的那個家夥嗎?眼見和小子又把自己的地盤占了,齊鋼說:“得,我既然讓了你一次就再讓你一次吧。”如同幾個月前的那一幕重演,齊鋼在章柳旁邊坐下來,在身前扔了頂帽子,抱著吉他開始彈唱。“我在這裡尋找夢想,夢想卻總是離我遠去。我在這裡尋找未來,然而未來卻似天邊的雲彩,垂蕩在虛無飄渺間,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我不知道太陽升起後的明天,我是否已經死亡……”章柳坐在齊鋼旁邊,就如同他初來帝都時的樣子,背著行李,帶著妹妹,像個乞丐一樣很不美觀的在公交車站旁打地鋪。耳邊是齊鋼的歌聲,歌聲裡唱著對未來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