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劍閣那幫小鬼，倒是十分放心。”
師如月話裡話外都是趕人的意思，但凡識趣點，都該借坡下驢了，可偏偏諸葛青雲裝作聽不懂，隻是笑：
“孩子們大了，總要獨立的。”
在師如月開口前，他一直像個尾巴似的墜在她身後，也不說話，單拿探究、深思的目光打量她，恨不得將她看出個花來。
以至於空間外，由諸葛青雲負責的這塊靈鏡畫麵，展示的都是師如月修長挺拔的背影。
但見她體態從容、步履平穩，不似尋常女子走起路來那樣的婀娜多姿，反而隨性恣意，自成一派神韻氣魄。
引得演武場外議論紛紛。
“這位藥王穀的帶隊長老，什麼來頭？”
“聽說是慈安仙君的親妹妹。”
“慈安仙君的親妹妹，那想必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吧？畢竟藥王穀能放心將領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於她呢。”
“這……就不好說了。來之前，也沒人想過帶隊長老也要一同入場的。”
“倒也是，往年帶隊長老都是坐著觀賽便好。”
“聽你們的意思，這季蕪仙子修為似乎並不高？可我看她這通身的氣派，竟覺得比之其兄長慈安，還要更勝幾分。”
“哈？”有道女聲誇張地叫起來，“她也配跟名滿天下的慈安仙君比？一個繡花枕頭罷了！”
她話音一轉，又冷笑：“啊不，連繡花枕頭都稱不上，畢竟她那張臉幼時毀了容，戴個麵具遮醜罷了！”
那位稱讚季蕪氣質非凡的男子聞言，眉頭一皺，忍不住反唇相譏：
“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有多景仰慈安仙君呢，對人家的親妹妹說出如此刻薄的話。”
“我又沒說錯！實話也不讓說嗎？！像她這樣貌醜無鹽的廢物，除了拖累慈安仙君還有什麼用！”
說話的姑娘臉都氣紅了，一手插著腰，一手差點沒直接戳上男人的鼻子。
男人後退一步，嘲諷：“跟你有什麼關係，鹹吃蘿卜淡操心！”
“吵什麼吵！還看不看比賽了！”
“就是啊！不行直接打一架成不成！”
那姑娘剛要發飆，被邊上的人一吼，才發現一雙雙眼睛都目露排斥地盯著自己，不禁氣焰一矮，縮了縮脖子，低聲咕噥道：
“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他一個金丹期，我怎麼跟他打？”
男人嗤笑一聲，也沒再搭理她。
與此同時，空間內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師如月將神識一放，就精準找到了容京墨的位置。
而就在她不緊不慢地朝著容京墨的方向晃悠過去時，迎麵撞上了八個劍閣弟子。
其中領頭的，還是時宇。
他看到師如月，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卻不是躲，而是領著隊伍大步走來，麵色張狂。
對視會被剝奪五感之一，但那也得需要引路人有這個能力才行。
諸葛青雲見時宇那副來勢洶洶的嘴臉，也立刻心領神會。
“看來我宗弟子，對你這位引路人不是太信服。”
他笑意盈盈，嘴上溫溫柔柔地說著話，人卻悄然抽身，站到了一邊。
沒有絲毫要插手的意思。
哪怕隻要他一句話，劍閣弟子便不至於如此，但他偏不，因為想看熱鬨。
“季蕪”一個人，不能使用任何靈力、法器，對戰八個劍閣弟子。
一個金丹，七個築基巔峰。
想來……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局麵吧。
靈鏡前的眾觀賽者們，都下意識為“季蕪”捏了把汗。參賽者的規則裡，可沒有不許攻擊引路人。
若這位“季蕪仙子”當真如傳聞中那般手無縛雞之力，又落在睚眥必報的劍閣弟子手裡，怕是……
難免受辱。
再看空間裡化名“季蕪仙子”的師如月本人，她定定地對上時宇的目光，並未有動作。
直到時宇走到她麵前。
“又見麵了，季蕪仙子。”
十足輕佻的眼神，惡意滿滿的語氣。
師如月眸光懨懨，顯得有些煩躁。
“上次隔著馬車，未能見到季蕪仙子真容，但隻聞其聲也令我等夜夜魂牽夢縈，今日好不容易再會，季蕪仙子為何也麵具遮麵？”
頓了頓，時宇眼睛一眯，話語愈發鋒利：
“莫不是......不敢見人？”
師如月的目光挨個從眼前八人麵上掃過，確保他們每個都能達成與引路人對視的條件。
“是與不是，你摘下我的麵具一看，不就心知肚明了？”
她說話的語速總是很慢，帶著難以捉摸的朦朧。
可這話聽在時宇耳中，卻多了幾分蠱惑的意味，像在調情。
一時之間，他竟還有些緊張。
“這、這可是你說的。”
他咽了咽口水，向前兩步，隨即朝著她的麵具緩緩伸手，指尖不易察覺地輕顫，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一眨不眨。
然而，就在他指尖將要碰到麵具邊緣的瞬間，師如月單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她似是歎息一聲，喃喃低語。
“膽大包天的小鬼。”
而後，掌心用力。
時宇還沒反應過來，便覺骨頭像要裂開一般，慘叫差點就要衝出喉嚨，但被他強行忍住，化作一聲悶哼。
冷汗一個勁地滲出，時宇麵露陰狠，來不及細想，另一隻手果斷拔劍！
忽的，下腹一痛！
他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其他劍閣弟子怔怔地看著，隻瞧見師如月緩緩收腿，再一眨眼，她已化作一道殘影。
時宇正調動靈力想要穩住身形，還沒來得及落地，後背又受一腳！
剛聚起的靈力瞬間潰散！
這一次，他直接麵朝黃土摔下去，啃了滿嘴的泥！
一隻手薅起他的頭發，迫使他抬頭，眼前是那張素白沒有表情的麵具。
唯一露出來的那雙眼睛，也看不到情緒，她看著他，像在看死物。
“你的視覺，我收下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時宇的世界也兀地墮入黑暗。
而後蒼穹中，審判之聲降下：
【參賽者時宇，違反規則六，被引路人剝奪視覺。】
師如月站起身來，轉向剩下七個劍閣弟子。
“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