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已經被嚇傻了，從剛才碎發青年對卓哥開始動手到蘇亦凡和邢哥出現，再到蘇亦凡忽然出手把碎發青年打翻在地，她一直沒吭聲。其實短發的謝安看上去絕對是個倔強又叛逆的女孩，偏偏在遇到這種之後變得看起來略軟弱。一直到蘇亦凡回頭問謝安是不是接受道歉，她才從震驚中略微回過神。“我……”謝安也是猶豫了，現在這種情況她都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接受。主要是謝安不知道蘇亦凡是不是希望自己接受。現在對於謝安來說，那個剛才隻會指著彆人鼻子狂罵的卓哥，還有看似氣場很強大的邢哥，都不如蘇亦凡的意見來得更重要。蘇亦凡對謝安笑了笑，他對李佑容這幾個閨蜜沒有太大意見，尤其是謝安，她既然第一個去舞池裡來跳舞，肯定不會是算計自己的人之一。“沒關係，你說吧，是接受還是不接受？”謝安這才確定蘇亦凡真的是希望聽到自己的意見，她稍微定了定神，看著躺在地上的碎發青年說：“我不接受……我也不想再看見這個人。”蘇亦凡很容易就理解了謝安的意思，她這是不覺得彆人罵過自己再道歉有什麼意義，但也不希望這件事繼續擴大下去了。這是一個正常小姑娘的思維方式，蘇亦凡表示理解。“那就算了，咱們走吧。”邢哥看了蘇亦凡一眼，他剛才觀察了一下蘇亦凡跟人動手的架勢，總覺得這個少年確實比較厲害。“蘇老弟說算了，那就算了吧。”邢哥像個領導一樣總結道，“服務員結賬，我們走。”那邊已經有菲斯的領班趕過來了，看到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碎發青年一行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邢哥……”這個領班是個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的大胸姑娘，也就不到三十歲的模樣，身材傲人，臉上掛著不算清淡的妝。領班一開口就好像認識邢哥，剛才這邊要打起來的時候她卻沒出現。邢哥看了那個領班一眼：“小舞，怎麼？”對於在菲斯裡碰到這種事，邢哥也挺不高興的，看見小舞居然喊住自己，臉色頓時不太好。小舞認識邢哥，知道他以前是乾什麼的，小心陪著笑說道：“邢哥……那個，你看都鬨成這樣了，不如讓老大來調解一下，免得日後還有麻煩，你看怎麼樣？”邢哥眼皮一抬：“怎麼？許老板今天在店裡？”小舞笑著點點頭，她一旦抬出自己老大的名號，就不太怕這位邢哥了。邢哥想了想，點頭道：“行，我去跟許老板說。”小舞在心裡抹了把汗，她剛才認出那個碎發青年好像是一個公安分局新任領導的子侄，心說這樣的情況還是推給自己老大做決斷吧，自己是斷然不想參與進去的。剛才躺在地上的碎發青年已經爬起來了，他看著蘇亦凡，眼神閃爍，卻沒有說任何的狠話，估計是在想著君子報仇的問題。蘇亦凡太懂這種人的心思了，他遇到的不要太多，轉頭看向已經走過來安慰謝安的李佑容：“你們也跟著一起過去吧，彆留在外麵。”李佑容知道蘇亦凡是關心自己的安全問題，順從地點點頭，被她抱著肩膀的謝安也一樣點頭。這兩個姑娘很顯然已經被蘇亦凡的行為給鎮住了，本能地覺得他說的話必須照做。邢哥也不廢話，回頭瞪了那個碎發青年一眼，讓小舞帶路。一行人離開舞池，跟著小舞穿過人群，在議論紛紛和繼續響起的音樂聲中來到二樓夾層的工作區。工作區有給那些領舞和歌手們換衣服的更衣室，再往裡去才是經理辦公室。小舞很乖巧地敲門，聲音也比剛才更起膩：“老大，邢哥過來了。”“進來吧。”裡麵的聲音聽上去不是很高興。一行人推門進去，這是間不算大的辦公室，裡麵的裝潢居然跟整個菲斯迪吧格格不入，入眼所見是原色書架和一些文雅的擺設，老板台背後掛著條字幅，上書天下大部分商人的座右銘。“和氣生財。”許江就坐在老板台後麵，正目光炯炯地看著這幾個進到自己辦公室的人。他是個身材不太高大的中年人，一張方臉看起來挺堂堂正正的，怎麼看也不像是乾夜店生意的。邢哥真見到許江之後表現得可沒剛才那麼端著，立刻臉上切換了相當親切的笑容：“許哥。”許江對邢哥微微頷首，他現在混得比邢哥好太多，就算是以前關係不錯，也不用太給對方麵子。身價不對等的情況下，攀交情也要看各自實力不是？許江的平淡反應讓邢哥覺得有點沒麵子，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法跟許江比，而且這是在人家地盤上鬨出事來，也不是自己裝逼的好時機。“老邢，好久不見了。”許江這半句話讓邢哥臉色好看一點，他覺得自己好歹算是被重視了。正打算說兩句得體的話，邢哥卻發現許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蘇亦凡。這是什麼情況？蘇亦凡還是剛才那樣，沒什麼表情變化，見許江盯著自己看也沒表現得慌張或是受寵若驚，還是挺坦然的。兩個人的目光對視了能有幾秒鐘後，許江站起來。“蘇，蘇老弟……你怎麼來了？”聽到許江開口的這一句話，所有人都有一種被人大錘敲頭的感覺。什麼情況？！就好像怕大家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一樣，許江還快步走到蘇亦凡麵前，他的身高跟蘇亦凡差不多，兩人誰看誰都沒有居高臨下的意思。然後許江就直接抓住蘇亦凡的手，用力搖了搖——他用雙手握住蘇亦凡的一隻手，那動作表情和方式，完全就是小弟看見大哥的節奏。邢哥都懵了，剛才蘇亦凡跟人動手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不真實，現在這一幕則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蘇亦凡也很給許江麵子，把另一隻手握上，同時表示了歉意。“許哥，不好意思啊，給你添麻煩了。”許哥？！邢宏宇瞧著蘇亦凡說完許哥這倆字之後，許江那一臉受用的模樣，心中又是一突突。邢宏宇現在混的不算特彆好，剛才攀關係叫許江一句許哥心裡還有點忐忑，還好許江給自己的回應比較積極。可現在蘇亦凡喊了一聲許哥，這位許總的態度簡直就像被皇上臨幸了的嬪妃一樣，那一臉的興高采烈簡直不知道怎麼表達。“蘇老弟什麼話！”許江的人生經驗簡直不用再問事情經過，直接就自責道，“我這裡環境是有點亂，真是得說聲抱歉啊……我比你不好意思多了。外麵那小子用不用我再找人收拾一下給你出氣？”蘇亦凡笑著搖頭：“那倒不用了，許哥，今天這事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不用蘇亦凡說下麵的話，許江已經點頭：“放心吧，我肯定讓那混小子不再找麻煩，有問題你來找我算賬！”這時候不僅是邢宏宇，就連跟著他的卓哥也已經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我了個去，這小子是什麼人？怎麼就這麼牛逼？許江都不問事情經過，直接幫蘇亦凡把事給攬過來了，就當他自己的事一樣。跟在後麵的幾個女孩也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王佩等人心裡怎麼想不說，李佑容這時候已經明白自己有多可笑了。本來是打算用邢宏宇來壓蘇亦凡一下，沒想到人家居然比邢宏宇更有來頭，直接讓菲斯的老板站著說話，滿臉的諂媚。因為一起來的幾個人目光都集中在蘇亦凡身上，許江也招呼大家：“大家都彆站著，坐，坐！老邢，你不是外人，來我辦公室不跟回家一樣？坐下說！”邢宏宇心裡罵了句娘，又不得不承認許江熱情起來是給人感覺還不錯，自己沒有剛才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了。許江趁著讓大家坐下的機會，走到門口讓吩咐小舞出去如此這般，小舞帶著驚訝看了一眼蘇亦凡，點點頭出了辦公室。許江回來還要給大家解釋：“我讓那幾個小混蛋老實點，免得以後惹麻煩，也是為他們好。”蘇亦凡朝許江點點頭，表示承了他這份情。“謝謝許哥了。”許江搖搖頭：“蘇老弟你可彆這麼說……我都不知道你來我這玩，要是沒這件事錯過了，回頭得被人罵死。既然來了，你們一會好好玩，今天都算我的！”蘇亦凡笑道：“彆，許哥你這樣我下次就不敢來了，你還希望我來吧？”“這……”許江一直覺得蘇亦凡可能是那種不太通人情世故的少年，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如此上道，苦笑著搖搖頭道，“好吧，那打折總沒問題吧？”“那就謝謝許哥了。”雙方說了幾句沒什麼營養的話，邢宏宇算是看出來了，這位許哥幾乎是一直在巴結蘇亦凡。任憑邢宏宇想破頭也想不出來，蘇亦凡一個學生有什麼好巴結的？就算他是誰家的公子，隻要在上學，也不用如此巴結吧？關於這方麵的話題，蘇亦凡沒說，許江也沒提，就真的隻是跟大家閒聊了幾句，然後才送一行人回去繼續玩。在場的誰也不會知道，當初蘇亦凡在月色酒吧裡跟楚若親熱又和睦的場麵，被許多貌似一方大佬的人看在眼裡，許江就是其中一個。經過了這件事，大家誰也沒興致繼續玩了。出了許江辦公室，邢宏宇有點感慨地歎了口氣，轉頭對蘇亦凡說：“蘇老弟……今天哥哥眼拙，你彆介意啊。”那個卓哥乾脆不說話了，隻是用眼睛不斷瞥著邢宏宇和蘇亦凡，心情似乎很複雜。蘇亦凡對邢宏宇笑了笑：“邢哥你這是什麼話？大家不是都挺開心的嗎？”邢宏宇看著蘇亦凡這雲淡風輕的樣，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出了菲斯迪吧，時間其實不算太晚，邢宏宇看看這邊的四個女孩子，心知肚明地對蘇亦凡打招呼：“蘇老弟，留個電話，回頭請你吃飯。今天有事，我就先走了。”蘇亦凡也不介意，跟邢宏宇互換了號碼，然後轉頭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幾個女孩。“回家嗎？我送你們。”在李佑容看來土裡土氣的小高爾夫這時候也顯得沒那麼難看了，李佑容有點自覺地坐在了副駕駛上，讓王佩等人坐後麵。上車之後，低著頭的謝安忽然抬頭，對蘇亦凡說：“謝謝……”蘇亦凡擺擺手沒說話。在李佑容的指揮下，蘇亦凡先送了王佩、倪妍妍和謝安，最後也接受了謝安寫給自己的電話號碼和qq。隻剩下李佑容一個人了，蘇亦凡問她：“你家在哪？”李佑容看著車窗外，有點恍惚。蘇亦凡又問了一遍。“哦哦，在學盛園小區。”蘇亦凡掉頭，穿過十字路口。下一個路口的紅燈很久，李佑容看著匆匆走過斑馬線的行人，忽然問道；“今天你為什麼會跟我出來？”蘇亦凡笑了，他知道李佑容是個聰明的女孩，她已經理清了每個人的位置和心態。“你猜。”“為了張瑤？”李佑容對人際關係的敏感程度很高，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自己曾經關係最好的同學。蘇亦凡答非所問地說：“就是看看。”李佑容倒是聽懂了，問道：“怎樣？”“沒什麼。”蘇亦凡說，“和想象中差不多。”李佑容抿著嘴低頭沉默了一會，抬頭說：“我可以去見張瑤嗎？”“去做什麼？”“去道歉。”蘇亦凡知道李佑容是完全懂了，既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也知道了他期望她去做什麼。對於讓張瑤更加封閉自己內心的過去，蘇亦凡覺得所謂的報複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實際意義，而李佑容如果能去道歉，哪怕是追憶一下大家曾經開心過的美好時光，效果也會好一些。這是張瑤成長中需要的一個過程，就像蘇小輕也覺得蘇亦凡應該在一些磨礪中成長一樣。現在李佑容主動提出這個要求，蘇亦凡自然讚成。“行，我幫你約張瑤。”李佑容點點頭：“謝謝你。”蘇亦凡口氣平淡：“不用謝，我是為了張瑤。”“我知道。”李佑容有點感慨地歎息一聲，“能認識你，真是張瑤的幸運。”車子已經開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又是讓人惱火的紅燈。蘇亦凡扭頭看著李佑容，笑著說：“不，能認識張瑤，是我的幸運。”李佑容細細品著蘇亦凡的這句話，漸漸低下頭，再也不敢直視蘇亦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