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第②②章(1 / 1)

七根凶簡 尾魚 2099 字 2個月前

天將亮而未亮。聚散隨緣酒吧一樓樓梯的角落處,隱秘地亮著手電的光,那是曹解放的豪宅。一萬三、炎紅砂、曹嚴華,三個人圍作一圈,圈子中央是半個小時前被強行晃醒的曹解放,但見它脖子上掛兩牌子,眼神呆滯,腦袋偶爾點巴一下,下一秒就要睡著的模樣。曹嚴華苦口婆心:“解放啊,我剛剛說的,你都聽進去沒有啊?考驗你演技的時候到了啊。”一萬三拿手點著曹解放的牌子:“解放,你要對得起這塊牌子。‘一隻好雞’,好雞的標準是什麼?就是要懂得怎麼去配合,聽明白了嗎?”炎紅砂又好氣又好笑:“它聽不懂,它就是隻雞,它又沒成精。能想個靠譜點的法子嗎?啊?”……羅韌覺得,一萬三的想法或許是對的。他和青木設法排查古城地貌,借助了網頁地圖,也搜了無數的圖片,但是沒有實際意義的斬獲——在國內他們可以動用的力量有限,無法精細到查看每一細處的地麵照片。如果木代是隱秘地把消息送出來的,那麼他們決不能大張旗鼓——周圍有獵豹的眼線,一定要做到不動聲色、看似隨意的去查。起初,羅韌想借助萬烽火,但青木表示反對,理由是萬烽火的信息買賣麵向所有人,很難說獵豹之所以找到這裡,有沒有萬烽火方麵的人幫助——向他打聽些無傷大雅的事可以,但是一旦涉及到采取行動,還是親力親為來的放心。於是一萬三表示,他有一個看似荒唐,實則可行的法子。……日頭漸高,人流漸多,古城的大小店鋪陸續開張,就在這個時候,聚散隨緣酒吧門口處,忽然響起了一萬三的怒喝。“平時對你那麼好!就踢了你兩腳,能怎麼樣?”伴隨著扯著嗓子的“嗬……哆……囉”,遊人們忽然發現,有一隻山雞,跟離弦的箭似的,從門內飛逃出來。後頭跟著的是驚慌失措的曹嚴華,大叫:“幫幫忙,幫幫忙,攔住它……”大多數人避之唯恐不及,也有三兩個作勢要去攔的,都被曹解放悶頭亂衝和翅膀撲騰的氣勢所懾服,但見曹解放三下兩下,展翅高飛,忽而上了這家牆頭,忽而進了那家院子,然後就那麼不見了。曹嚴華就地跺腳,衝著追過來的一萬三發火:“雞呢!不見了!”一萬三梗著脖子跟他對吵:“不就一隻雞嗎?屁大點事,老子給你找回來還不行嗎?”兩人橫眉冷對著進了酒吧,看熱鬨的人群還沒散,透過酒吧玻璃窗,可以看到一萬三站在窗邊,刷刷刷落筆畫著什麼。幾分鐘之後,兩人又出來了,一萬三傷還沒好,吊著一隻胳膊,曹嚴華張著一張“尋雞啟事”。寥寥數筆,畫的惟妙惟肖,的確是剛剛那隻雞的風采。下頭一行字:承蒙送還,必將重謝一百元。兩人推推搡搡,罵罵咧咧,一路找雞去了。***與此同時,聘婷在小院裡畫畫。支著畫架,對著牆,身邊是水彩調色盤,畫麵上卻是灰撲撲的牆,光禿禿牆麵,還有剝落的牆斑。鄭伯出來,說她:“聘婷啊,在外頭畫畫曬不曬啊,要不然進屋來吧。”聘婷咬著嘴唇,答非所問:“小刀哥哥也不來看我。”鄭伯笑起來:“雖然人沒來,電話打過啊。青木先生不是跟我們解釋清楚了嗎,羅小刀在外頭惹了麻煩,怕連累我們,才讓我們藏好的。”聘婷抬起頭,越過牆頭看隔壁高處,那裡,是羅韌的房間,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房裡亮燈,羅韌進進出出的,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正想著,牆頭上忽然冒出一個人頭來。聘婷嚇得“啊呀”一聲,一手摁到畫架上,沾了滿手的水彩,那一頭,那人身形相當敏捷,幾乎是翻身下牆,然後把一隻雞扔在地上。賊?偷雞的?大白天翻牆?定睛去看,是個中年男人,身形微胖,臉色陰沉,那隻雞的嘴上綁了透明膠帶,兩隻小腿之間用細繩係著,神色很憤怒的樣子。好在,那個男人先說話。“你們是羅韌的親戚?”反應過來的鄭伯趕緊點頭,鄭明山指指地上的曹解放:“羅韌讓送過來的。”看來沒什麼惡意,鄭伯鬆一口氣,看看雞又看看鄭明山:“送過來……吃?”羅小刀還是挺有人情味的嘛,這兩天人過不來,心裡還是惦記他們的——這不,讓人送了隻雞來,還是野味兒,真稀罕。聽到“吃”這個字,曹解放神情驚恐,全身刹那間一凜。鄭明山皺了一下眉頭。羅韌隻是請他配合著抓一隻曹嚴華追趕的雞,抓到了送到這兒來放著,至於吃還是不吃,還真沒說。鄭明山含糊著模棱兩可:“要麼問問他,要麼……隨意吧。”***午後,幾乎繞著整個古城溜了一圈的一萬三和曹嚴華終於回來了,那張畫不見了,一萬三的意思是作戲作全套,他路上複印了十來張,都貼出去了。斬獲巨大,一共看到三處有竹子的宅子,巷子名和走向都記得清楚,說話間,一萬三就把簡圖畫出來了,標出了地標性的店鋪和方向,一目了然。三處,下一步,得有個靠得住的生麵孔去排查。羅韌給鄭明山打了電話,一刻鐘之後,戴著壓的低低旅遊小帽的鄭明山進了酒吧,不跟任何人說話,徑直坐到角落裡,炎紅砂捧著酒單過去點單,鄭明山酒單打開,不動聲色取了裡頭的畫紙,看了會嘟嚷了句太貴,起身離開。出門的時候,和羅韌擦肩而過,羅韌並不看他,低聲說了句:“謝謝。”鄭明山也不看他,冷笑說:“又不是為你。”羅韌沒吭聲,如常進了酒吧,那一頭,曹嚴華急急迎上來,壓低聲音問他:“小羅哥,我們解放呢?”他心中實在是有幾分竊喜的,早上安排那一出的時候,他堅持要一萬三唱白臉,果然,一萬三一動粗,曹解放就跑了——再深厚的感情也會毀於家暴,正是他趁虛而入,對解放示好的好時候呢。羅韌說:“送到聘婷和鄭伯那裡去了。”這話一出,曹嚴華倒還好,坐在邊上休息的一萬三下意識地猛然抬頭,同一時間,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動作太過,又趕緊偏轉了臉。炎紅砂在邊上看了個滿眼,衝著羅韌作鬼臉,用嘴努了努一萬三。羅韌笑笑,過來坐到一萬三身邊,說:“你要想瞧瞧她也可以去,她生病那會兒,你照顧她不少。”一萬三有點尷尬:“這……不太合適吧,好不容易藏起來,彆暴露了。”羅韌還沒來得及說話,炎紅砂噌的一下把腦袋伸過來:“想去的話,總有辦法的。”五分鐘之後,炎紅砂接了兩個電話,頭一昂,吼的全酒吧都能聽到:“外賣!十字街那個怪味樓,藍山兩杯。還有對街的銀店邊上,卡布奇諾加起司蛋糕。”十分鐘之後,一萬三一隻手拎滿塑料打包袋,出門的時候裝腔作勢:“我都這樣了,還讓我送!”炎紅砂憋不住笑,問羅韌:“我聰明吧?”羅韌心神不定,明知道鄭明山不可能這麼快有消息,還是時不時去看手機,敷衍著回她:“是,聰明。”炎紅砂得意,轉臉時,忽然看到青木抬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忽然砰砰跳的厲害,又有些懊惱,想著:剛剛不應該笑的那麼開的,牙都露出來了。***一萬三伸手敲門,手心發濕,喊著“外賣”的時候,覺得聲音特不自然。鄭伯過來開門,他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一萬三了,乍一看到,笑的嘴都合不攏,引他去見聘婷,對聘婷說:“還記得小江嗎?你生病的時候,他老陪你玩兒,那時候你分不清楚,還叫他‘小刀哥哥’,羅小刀聽了還吃醋呢。”聘婷趕緊從畫架邊站起來,向一萬三點頭,說:“你好啊。”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他。一萬三不自在起來,他胳膊上打著石膏,和曹嚴華跑了一圈古城,衣服也褶了,頭發也亂了,褲腳上還蹭了土。反觀聘婷,坐在畫架前頭,穿著得體,頭發都一絲不亂,她在畫畫,人也美的像一幅畫。說話時,對他客氣禮貌,再不是之前那個拽著他的胳膊叫“小刀哥哥,追小魚”的聘婷了。像兩個世界的人。一萬三勉強笑了一下,說:“你好。”他把手裡提著的外賣袋遞給鄭伯,順便掃了眼院子:“那個……我們那隻雞呢……”不提這雞還好,剛提起來,鄭伯一拍大腿:“你們那雞,不是買來吃的吧?那得成精了吧?”***事情還得從頭說起。鄭明山走了之後,鄭伯就琢磨著這雞該怎麼吃,公雞母雞他都伺弄過,但山雞……還真頭一遭。於是他回屋,去查山雞的烹煮方法。曹解放開始在院子裡散步。按說,它兩隻腳被小繩係住了,就跟腳鐐似的,是沒法大步走的——要麼說曹解放頗有適應能力呢,據聘婷說,畫畫的時候抬了一下頭,看到曹解放挪著小碎步,跟日本女人似的,一扭一扭就進了廚房。後來,鄭伯進了廚房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刀了,而曹解放臥在地上,安然不動,就跟母雞要孵蛋似的。鄭伯拉一萬三進屋,指著靠近灶台邊的一處:“誰曉得那刀就在它身底下壓著呢,這小畜生,後來不知道是繩子被它撐的鬆了還是正好讓刀口給磨了,一溜煙的跑啦,我讓聘婷攔來著,聘婷那膽子,她不敢,那小畜生翅膀撲啦啦的,飛上牆頭就不見啦!”一萬三心裡一沉,想著:壞了壞了。曹解放哪真的能聽懂怎麼“作戲”啊,所以早上那一出,他真的是氣勢洶洶“趕雞”來著,一腳踢過去,曹解放的小眼神可委屈了。如今掙脫了束縛,當然不回去了,天高地闊的,還不知道瘋哪兒去了,一萬三後悔那張尋雞啟事沒多貼兩張,賞格沒有多提兩倍:一百元,貌似沒什麼吸引力啊。***鄭明山找到第一家。大門緊閉,沒有動靜,他不經意似的圍著宅子轉了一圈,後牆靠近僻靜的街巷,少有人走動,是最佳的翻入位置。行動之前,他先找了家地勢高的店,很快看了一下院內,確信沒人之後,迅速貼牆翻進。這邊的建築,院牆不算很高,所以他雖然不像木代那樣會什麼壁虎遊牆,進出還是不成問題的。落地,迅速尋找掩體,目光很快在院內逡巡一遍:沒有生活氣息,不像彆的住家宅院一樣晾曬衣服,應該不是自住——在當地,這樣的房子或是用來置產,或是短租日租給遊客,或是……有問題。房子的後門虛掩,鄭明山疾步過去,正待伸手推門,身後忽然傳來“咦”的聲音。他心裡一凜,迅速貼地滾翻過去,看也不看,手出如電,一手捂住她嘴,另一手鎖住她脖子。骨軟膚嫩,身量小小,是個六七歲的外國小姑娘,一頭金色的卷發,懷裡還抱著個洋娃娃,像是被他嚇住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轉。糟了,是外國遊客,怎麼還是個小孩兒呢,鄭明山有點怵,他一手依然捂住她嘴,另一手豎起手指在唇邊,示意她彆說話,這手勢大概全球通用,小姑娘眼淚滑落,但還是點了點頭,鄭明山把手拿開時,她抿著嘴,用英文小聲說了句:“叔叔,彆殺我。”這情形實在在預料之外,鄭明山覺得應該轉身就走,但是謹慎起見,還是多問了她幾句。“從哪裡來?”“美國。”“誰帶你來的?”“媽咪和爹地,還有爺爺,奶奶。”“他們在哪?”她怯怯地伸手指向門內:“有的睡著了,有的在看電影。”鄭明山籲了一口氣,伸手摸摸她腦袋,低聲說:“叔叔走錯門了,再見。”他笑著看那小姑娘,還伸手給她敬了個禮,然後如同來時一樣,迅速翻上牆頭消失不見。小姑娘仰著頭,看空空如也的牆頭,頓了頓低下頭,伸手牽住洋娃娃的手,低低哼唱了兩句:“hey,diddle,diddle……”頓了頓,驀地回轉頭,向著門內大叫:“媽咪!”七根凶簡———————————————————————————————正文182|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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