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這次必是魔的旭日東升 第二章(1 / 1)

今天開始做魔王 喬林知 11983 字 2個月前

勞工們領過午餐券之後,便開始陸續排起隊來。而那個不斷把人潮吸引進去的地方,與其說是餐廳,不如說是定食店。淺綠色的牆壁,擺放了好幾張沒有鋪桌巾的桌子。跟窗欞同樣是紅色色調的椅子,則不斷被人填滿著。隻要遞出眼浮板差不多大小的托盤,老板娘他們就會爽快地舀菜給你。最後還有一大片麵包,跟類似牛奶的白色飲料,真單調的一人份餐點。“哎呀~兩位小兄弟,你們長得好瘦弱哦!加送一瓶羊奶給你們好嗎?”“羊、羊奶?”“沒錯,多喝羊奶包準明年長得又高又壯喲——”雖然沒人知道,但這可是我首度嘗試。橘紅色頭發垂至背後的老板娘,正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勺子,嘴裡喝著羊奶,還眨著一隻眼如此說道。她的體態並不輸給剛剛那位身穿迷你比基尼的老婦人,身材十分壯碩。肩寬跟身高都在一般男性之上。喉結還會隨著她低沉的聲音上下移動,不過仔細聽的話,會發現她的語尾沒有牽絲,完全是都市人的口音。而且她比在場任何人都還年輕,長得也相當美麗,想必一定是港口之花吧。不過她的妝在我看來是濃了一點,而且比起勺子我更希望她拿著球棒,如果是她,想達到三成的打擊率及三十支的全壘打數一定不成問題。“喂,你的同伴正在跟大叔聊天耶?”“哇咧!”我才稍微沒注意,村田就跑去跟嘴上留著胡子的灰發爺爺聊了起來。他長了一臉沉穩的紳士樣,但全身卻隻穿了一件紅色丁字褲,而那代表男性象征的胸毛也是白色的,這下子也隻好跟他一同並桌聊天了。“村……魯賓遜,你彆亂跑啦!”“你來得正好,我正在問他領事館的地點呢。”白胸毛先生抬頭看著我。“不過你們去了也沒用喲,嗯。諾曼領主是不會見任何人的,嗯。”“沒有啦,我們不是要找他那種大人物,隻要跟裡麵的職員交涉就行了。”傷腦筋,村田到現在還認為這裡是地球的某個角落。乾脆讓他以為這裡是死後的世界算了,這樣才會安分一點。白胸毛先生並不曉得我們是從異世界漂流過來的二人組,他一麵喝著羊奶一麵跟我們說話。雖然殘留在他胡子上的白色液體讓我很在意,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諾曼領主在小時候曾罹患嚴重的熱病喲,嗯。後來是為了遮住痘疤才戴上銀色的麵具呢,嗯。”“原、原來他是個鐵麵人啊……”我記得曾看過那部電影。主角叫路易還是理查來著,真不曉得那個鐵麵具究竟有多重。難道夏天的時候不怕起汗疹嗎?“不過,他三年前搭馬車的時候發生意外,從此就無法出門了,嗯。據說他也沒有嚴重到站不起來啦,隻是躲在宅邸裡過著普通的生活喲!”“可見諾曼領主是故意窩在家裡不出門的嘛。”在你洋洋得意不懂裝懂地下結論以前,請先注意日本領事館裡不可能人叫“諾曼”這個名字好嗎?“我們也希望他能夠早日恢複健康,嗯!並且祈禱他有一天能再出現在大家麵前,嗯。畢竟他可是這世上少有的好人呢,嗯。雖然本國決定發動戰爭了,我們仍然期待諾曼領主可以設法避免讓這國家的年輕人,以及我們的子孫上戰場呢,唉。”“喂,村田……”由於他對這個世界的曆史一知半解,使他的誤解越來越深。因為我的腦海裡的人名辭典裡並沒有登記辛德勒這號人物,因此想要跟他聊這類話題可能要花些時間。不過等一下,你以為發簽證的會是杉浦千畝(注:意指杉浦千畝。杉浦千畝於一九四零年夏天,為了保護來自波蘭避難的猶太人,免於遭受德國納粹的逼害,而冒著生命危險並違抗日本外交部的命令,發給約六千名猶太人日本簽證,自己卻遭到撤職並改名換姓流落到西伯利亞。那些獲救的猶太人一直感恩在心,並四處尋找杉原的下落,終於在戰爭結束後二十年找到這個救命恩人,杉浦千畝因此也被稱為是“日本的辛德勒”)啊?不過如果他也是人權倡導者的話,或者我們會得到什麼幫助也說不定。隻要我的頭發、眼睛跟身分沒被發現的話,或許有可能發通行證給我們呢。“那個——白胸毛先生,有點事想請教一下。諾曼領主會種族歧視……”“喂,大家聽我說!不得了了啦!”一名中年男子大喊大叫地跑了進來,他像海盜一樣把頭跟臉包了起來,但是脖子以下穿的卻是航海的正式服裝——水手服。終於看到非裸體的男人了。“不得了啦,嗯。這是我麻吉聽到的傳聞喲,西馬隆本國的人正朝這兒來呢,嗯。據說是使者之類的人喲,嗯。”聽到這個不好的消息,捆工們及店裡的老板娘立刻緊張了起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對宗主國表示不滿,說完還慌張地環顧四周。“怎麼辦——真的要開戰了嗎?唉~”“為什麼我們這裡的年輕人必須為那種家夥犧牲性命呢,嗯~”“不曉得諾曼領主會被怎麼處分,嗯。”村田拚命扒完剩下的午餐,眯著近視眼的他看起來好嚴肅。“看樣子我們得加快腳步,否則被卷入戰爭麻煩可就大了喲。”“嗯。”其實事情並不如你所想像的那麼單純。無論我們如何加快腳步,都已經避不開這場風波了。畢竟他們的假想敵國,正是我的國家。剛才的老板娘無聲無息地站在我們旁邊,並往杯子時倒進代替飲料的液體。當她看著坐在旁邊的我,並沒有露出沉重的表情,反而眯著淡藍的眼睛開懷大笑。“這種時候就要喝羊奶,喝完之後不僅有助成長,還能治好急躁跟膽小的毛病喲!”現在我需要的,或許正是像這樣的維他命飲料呢!眾人不發一語地看守著橫躺在自己麵前的超級美形男。他的臉頰像蠟一樣地慘白,薔薇色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綴著細長睫毛的眼瞼,則覆蓋著他充滿憂愁的雙眸。他十指交叉擺放在胸前的模樣,仿佛睡美人一般,雖然馮克萊依斯特卿雲特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撇開他唯一重大的缺點,想必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美麗到近乎完美的屍體了。“很遺憾,他並沒有死,如此一開我就無法他解剖,看看身體裡的樣子了。”在場所有的人都因為她這句話而受到驚嚇。不愧是真魔國三大惡夢,隻要是任何關於恐嚇人心的事,絕對是無人能出其右。馮卡貝尼可夫卿艾妮西娜小姐手插著腰神氣地說。“如此一來就能夠阻止毒素擴散吧。但畢竟這是他本人施法的假死狀態,總是有點不太保險。如果跟我的技術及知識相比的話,這種程度的毒不過是實驗前的階段而已。”除了一是實驗,二是實驗,三、四不明,五還是實驗的瘋狂魔術師————艾妮西娜,沒有其他人有辦法處理其他國家製造的毒液。雲特躺在冰棺裡,周遭還鋪滿著細雪。這是在為了保持魚類鮮度的市場裡常見的光景。“怎麼樣,是不是充滿藝術的美感?雪雲特?”“雪、雪雲特……”這下子可好了,如果陛下想要花心,雲特一定會一麵哈著冰冷的氣息,一麵嚎啕大哭,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會緊追不放吧。“但是,有必要全裸嗎?”“單純隻是為了畫麵美感的問題。我覺得全身剝光光,會比穿著衣服沉睡還更有標本的感覺。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可是很注重一定的形式呢!”“標本……”“你在斤斤計較些什麼啊?我還把你們男人最害羞的部位像這樣……”艾妮西娜指著堆了一堆雪的部分,聽她的口氣好像頂端還蓋了無花果葉呢。“特地把它遮起來了呢!古恩達你在做什麼?”馮波爾特魯卿不知不覺竟然堆了一隻雪兔,還伸手想把它擺在雲特的胯下。這舉動與其是基於友情,倒不如說是出於騎士的同情心。穿著整齊服裝的艾妮西娜,她那紅似火的頭發優雅地垂放在肩膀與背後。就連她平日那沒有女人味的粗魯步伐,今天也收斂許多。這都是因為她好不容易做完實驗立刻埋頭大睡,卻在中途被人家硬挖起來,要她設法緊急處理那個假死男的關係。在經過整整一天不眠不休的作業好不容易才處理成現階段的狀況。這中間她做的處置包括:綜合解毒劑(無效)、洗胃(慘不忍睹)、驅蟲(效果不明)。雖然不確定這一連串的處置是進行到哪一個步驟才停止的,不過從他胃裡的殘留物倒是得知了各種有趣的事實。馮克萊依斯特卿昨天吃的晚餐是蝦子料理,而且好像連硬梆梆的尾巴都吃下肚了。想不到他在眾人所不知的地方竟然這麼懶惰。總算是有些成果,至少知道他大概中了什麼種類的毒,以及大致的解毒法。艾妮西娜麵露比平常還要嚴重的倦容,但是充滿知性的水藍色眼睛卻閃著好奇與使命感的光芒。這時候的她美得讓人驚豔,隻可惜膽小的男性卻無人敢接近。“這恐怕是溫克特之毒吧。”“溫克特之毒?”一時之間脫口而出的古恩達尷尬地清了一下喉嚨。不過麵對艾妮西娜這個無所不知的青梅竹馬,根本沒必要做任何刻意的掩飾。“事到如今我不會要求你改進自己才疏學淺的缺點,不過地位崇高的你好歹也讀過《毒殺便覽》吧。這麼一來,無論自己在什麼樣的場合遭到暗殺,也可以避免因為中毒而慌張失措。”“你連《毒殺便覽》都看過了?”“那當然!那裡麵詳細記載著古今中外的毒物及症狀,甚至連遭到殺害的人物及當時的狀況都有記載喲!是一部非常有趣的讀物呢。”艾妮西娜開心地指著擺在桌上的紫色書籍。“這可是我的睡前讀物,隻是每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就一般人來說,看這種書隻會嚇得睡不著吧。“溫克特之毒是第二百五十七項……找到了。過去不僅是魔族,連人類的王公貴族都有在使用,最著名的就是哥德連的壞王妃及奇希裡斯的海藻王。但基本上這算是不容易調製的藥劑,因此從三百多年前大家就認為它應該不會收藏在發祥地以外的地方。”“跟我國的馮溫克特卿有關係嗎?”“當然有關係。”“不會吧?”馮波爾特魯卿那灰黯的藍色眼睛,閃現了一道冷酷無比的光芒。“你的意思是刺客是溫克特家派去的嗎?”“不是的,你把人家的話仔細聽進去好不好?我是說‘應該不會收藏在發祥地以外的地方’。流浪到這片土地的溫克特家一直過著與謀殺無緣的日子。這個家族過去遭到國家與人民的背叛,所有土地跟財產都被奪走,但是他們仍然沒有怨恨那些忘恩負義的人們。 ”“……我們大家也都一樣。”“是啊!”艾妮西娜單手輕輕拿著厚重的便覽,然後坐在棺木的邊緣。她微微晃動蹺著的雙腳,可能是有什麼事讓她煩心吧。“所以我想找回從我們還沒被稱為魔族以前就具備的所有力量,能多找回一樣是一樣。”她用力拔開黏在臉頰上的頭發。“還有早就被遺忘的智慧與技術……溫克特的發祥地是現今的西馬隆領地。換句話說,很有可能是那個國家策劃此次的事件,這種假設還算合理吧。”“你說的對,應該是沒錯。”“至於治療的工作就包在我身上吧。”艾妮西娜不小心撞進青梅竹馬的懷裡,腳步踉蹌的她微笑地說:“古恩,記得安撫一下沃爾夫拉姆,否則他可能會單槍匹馬地闖進西馬隆領地。隻要是跟陛下有關的事情,那孩子就會變得格外衝動。”“你最好稍微休息一下……”“眼前躺著絕佳的檢體,你要我休息!你就是這樣,難怪腦筋會越來越死板。我好不容易得到可以一飽我知性好奇心的機會,怎麼能浪費在睡眠上,你彆傻了!”整個下午腦子什麼也沒想,隻是一味地搬貨。我的腦子雖然沒有因為季節及土地不同而熱得發昏,不過像這樣認真地勞動著,不禁讓我產生自己正在棒球場上奔跑的錯覺。那不是我十六歲那年的暑假,而是我國三、仍是棒球隊一員時的光景。當時,我沒有因為毆打教練而退出球隊,而是跟學弟們一起分享國中棒球最後一季的熱情。後來我們在縣大會的準決賽不幸落敗,因為隻能夠代打而流下悔恨眼淚的我,甚至還拍拍二年級代表肩膀說:“明年看你們的了。 ”但是那年夏天,到頭來隻是一場夢。事實上我在暑假前就退出了棒球隊,待在冷氣房裡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後來還跟普通學生一樣參加聯考,進入普通高中就讀。看到棒球隊練球還故意轉身視而不見。其實內心是很舍不得的,所以把自己搞得很慘。當時如果我沒有那麼衝動,現在的我應該就是高中棒球隊的一員了。而且如果我從初春就一直留在學校練球練到天黑的話,應該就不會發生從公園漂流到這個世界的事情了吧?如此一來,我也不必像現在這樣麵臨失去夥伴的恐懼,也不會孤立無援的待在異鄉而焦躁不安了。“……澀穀。”“啊?嗯,什麼事?”“工頭在叫大家排隊了,再不快點去拿就拿不到薪水了。”這時我才發現周遭的氣溫正逐漸下降,照射在波浪上的夕陽正隨波蕩漾著。海麵變成一片橘紅色,天空也籠罩著薄薄的紫暈。我們拿到應得的工資後,就衝到正準備關門的店家買衣服。因為考慮到夜晚氣溫會急遽下降,因此也買了上衣跟襯衫。至於卸下製服的那些捆工,有些人拿著食材回家,有些人則走進中午那家食堂去。難道那裡到了晚上就成了酒吧,就連老板娘也跟著搖身一變嗎?我跟村田背對著港口走在粗糙的石板路上。道路兩旁並列著褪色的黃色牆壁屋舍。每戶大家的大門石階上都坐著一隻細瘦的狗跟小孩子。雖然每個孩子的頭發及眼睛的顏色都略有差異,但看起來都很健康,這點讓我鬆了口氣。“對不起,請問日本領事館在哪裡?”村田不斷詢問這裡的居民,但沒有人回答他。正確來說,應該是這個國家並沒有日本領事館、這個世界也沒有日本這個國家。我到現在都還在擔心,想找適當的時機告訴他這個事實。“聽說是這裡呢!”對方可能是為了安慰他才會這麼說的吧!我朋友開心地指著岔路。“看來我不祥的預感成真了,看樣子這裡果然沒有日本領事館。不過這也難怪,這裡畢竟是連地圖上都沒看過的小國,所以就算沒有日僑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這種時候,管他是美國英國或德國領事館都無所謂,總之先請求保護再說。”“保護——?”“乾嘛一副失落的表情啊?”“我說村田。”“嗯——?”“如果到了那裡卻完全無法溝通,而且問題也沒有得到任何解決時,可不要太難過喲!”國二國三都跟我同班的眼鏡仔,愣愣地哼了一聲。“你在說什麼啊?從頭到尾難過的人都是你吧?就算人家不會親切對待我們,最起碼也會幫我們聯絡日本相關的單位吧!要對方拒絕的話,我們就自行聯絡嘛!如果他們連電話都不肯借,這鐵定會演變成國際問題吧?”“搞不好那裡沒有電話呢。”是百分之百沒有。“那不然打電報也行,沒電報的話就請他們幫我們寄信。在日本派人來接我們以前,我們隻好先委屈一下在港口工作了。等暑假過完後,我們一定可以練就一身小有肌肉的模特兒體型,然後再出版什麼漂流記的故事,到時候我們將一躍成為眾人皆知的明星,以及時代的名人,並且獨占十幾二十歲女生的青睞。”“獨占?”我一麵笑一麵往左拐進人家告訴我們的岔路,這時候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家、店麵、小狗或小孩了。天色漸漸變暗,傍晚的暖風也沒有吹起。附近隻有寬廣的草原跟田地,沒有任何障礙物。缺了半邊的月亮代替路燈,照亮這條還殘留著車胎痕跡的單行道。“啊,有人工照明在閃!”“真的嗎?”遠處有無數小小的燈光在搖晃。剛開始我以為是從大樓的窗戶發出來的,等越走越近之後才看出洋房的輪廓。它的大小介於宅邸與城堡之間,之所以看到無數的燈光在搖動,是因為除了窗戶透出來的照明,還有舉著火把的門房和警衛。這對於遠從現代日本漂流而來的我們來說,比百萬美元的夜景還令我們感到安心。“在遇難地發現洋房,基本上在很久以前都曾經發生過慘案。然後隻要主角們在裡麵避難,慘案絕對會再次重現……不過,那是一般推理AVG最常見的劇情。事實上那種事根本就……”村田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氣說著,然後打算把手插進褲袋裡。不過這時候才發現這件長褲並沒有口袋,跟一般的褲子不一樣。“……少之又少。”“村田,你‘恐怖驚魂夜’(注:超任電玩軟體。日本原名為‘??????夜’。後來也在PS等主機上發售重製版)玩太迷了啦!”“你自己也多少有點同意吧?”當我們來到圍牆外,才發現宅邸比想像中的還要大。從仿照家微的大門到玄關,全速快跑大概要花三十秒時間,換句話說就是超過一圈四百公尺跑道的距離。當我們茫然地用雙手抓信住右兩側設計不儘相同的鐵柵欄時,神氣的守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大喊:“喂!”“是。”“你們找領主大人有什麼事?”“我們聽說這裡是領事館。”士兵似乎想從我這裡聽到答案,不過村田立刻以低姿態替我回答:“其實我們是日本人,因為遇難才會漂流到這裡。我們漂到一處叫基爾彼特的港口,為了返回祖國,必須借助領事的幫忙……”“你說領事?那是什麼?這裡可是小西馬隆領地卡羅利亞自治區的基爾彼特領主——諾曼?基爾彼特大人的家耶!”“呃——我隻知道他是個窩在家裡足不出戶的大人物。不過可以讓我們進去裡麵解釋給你們聽嗎?就算是找負責普通事務的職員幫我們處理也沒關係。”“諾曼領主誰也不見,更何況是你們這種低賤的百姓。”火把映出來的臉頰,是還沒長胡子的年輕皮膚。他的身高雖然比我們略高一些,不過跟白天那些與我們共事的肌肉老人相比,他的體格可差得多呢。那些搬運重物的老人們所感歎的年輕人,原來是跑來這種地方服役啊!“領主大人誰也不見,趁我還沒轟你們走之前,快點回鎮上去吧!”“我——都——說——了,就算是基層的職員也無所謂啦!”“村田!”看來是告訴他真相的時候了。我拉著友人的手腕,逃也似的離開手持火把的門房。不過,該怎麼開口才好呢?難道要用普通的直球做正麵決戰嗎?“之前一直沒跟你說,其實這裡是異世界!”“……是啊,就像德弗亞克的《新世界》(注:波西米亞大作曲家德弗亞克訪美時的傑作)。”遇到這麼高水準的冷笑話,實在不方便吐糟。對於如此詞窮的自己,我懊惱的不禁在草地上直跺腳。此時一直戴在身上藍色石頭不斷地在胸前彈跳,就像是在安慰我似的。““喔?”正在圍牆內側巡邏的警衛,將視線停留在我的魔石上。慘了!我一副‘你休想拿走’的模樣,將它緊緊握在手中。這時比門房還大上幾歲警衛對我們招手。“你們兩個,嗯。過來一下,嗯。”當他用方言跟我們說話時,稍微緩和了我們的緊張感。他從鐵欄杆中伸出手,不發一語地把石頭放在掌心中。“我不會偷的,借我看一下,嗯。你們是從哪兒弄來的這個?說啊?外緣的銀雕很精致,嗯。非常酷似某個重要花紋,嗯。”“這是……”“這是他家的傳家之寶喲!”村男突然開始瞎掰起來。“這是他曆代祖先遺留下來的傳家之寶,而且都隻傳給長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東西應試是在我哥手上才對吧。更何況這隻是類似護身符的東西,它原來的主人是肯拉德的前女友——馮溫克特卿蘇珊娜?茱莉亞這位眾人愛戴的女性……“這麼說,你是溫克特家的後裔?天哪!”想不到會在異國聽到茱莉亞的姓氏。隻是說無論是後裔還是家族的當家,我跟他們也隻有點頭之交而已。況且那個所謂茱莉亞的哥哥,老是低著頭,我根本就不會清楚看過他的長相。不過當時我的身份是站在台上的新任魔王陛下,大部分的貴族都對我屈膝低頭表示敬意,也難怪會看不清他們的長相。這時警衛臉色大變地把門打開,把我跟村田帶了進去。“天哪~您竟然是溫克特家的後裔,嗯。請、請務必原諒小的剛才對您的無禮,唔……請!”可能是覺得自己走在我的前麵太過失禮,因此警衛彎著腰退後一步。他不經意地用右手指示前進的方向,動作就跟旅館的女服務生沒啥兩樣。“澀穀,你是打哪兒弄來這麼有價值的東西?回去之後一定要送到《開運鑒定團》鑒定一下!這下子就能親眼看到紳助了喲!(注:紳助為《開運鑒定團》的主持人島田紳助)”村田一麵輕聲笑著,一麵輕輕地抖動肩膀。難道他真那麼想見島田紳助?“我先跟你聲明哦,村田。對方並不是領事,而是領主大人,所以他無法幫助我們回國。”“這種事情不用說我也知道。不過你說溫……什麼來著?溫山家嗎?你不覺得聽起來很像什麼名門世家嗎?既然人家都當真了,你就繼續冒充那個後代吧,搞不好他們會砸下重金,好好招待我們呢。”日本人似乎沒有想到或者會遭到截然不同的待遇這種事呢。小西馬隆領地卡羅利亞自治區的基爾彼特領主——諾曼?基爾彼特大人帶著中年管家顯身了。這位初次見麵的人類領主,給人的印象實在是太具衝擊性了。若硬要說那印象有躲強,就是幾乎會讓人把他嬌小、瘦弱,還綁著辮子的外表瞬間遺忘的程度。他並不是什麼鐵麵人。“諾曼……原來是覆麵人啊!”他的整個頭部的確覆蓋著閃閃發亮的銀色物體。而且那柔軟的材質與綁在後腦勺的皮繩,與其說是鐵麵人,不如說是覆麵人。“初、初次見麵您好,諾曼領主大人。”我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跟他握手,但發出的聲音卻以為太過訝異而變調了。他纖細、冰冷的聲音非常滑嫩,一碰就知道他並不常做粗活。反倒我的手則長滿了硬繭跟水泡,這樣緊握人家的手還真不好意思呢。由於對方的外表過於特殊,讓我對他有一種競爭對手的感覺。正方形的桌子並不會讓我感到奇怪,但是他為什麼要安排我坐在角落呢?難不成想區分誰位於紅色角落,而誰又位於藍色角落(注:摔跤或拳擊擂台上雙方選手的出場及休息位置)嗎?從胡子下方發出的聲音的中年管家,站在領主的後麵說道:“或許您已經對麵具的事有所耳聞了,我家主人從幼年時期就以這個模樣生活。而且三年前一場不幸的意外,還讓他失去了聲音……所以今天這場會議,請容我在此代理發言。”“我是無所……”“哎呀,那真巧!”話都還沒說完就突然被打斷的我,訝異地看著隔壁那位改變形象先生。這個假金發、假藍眼珠的日本人,興奮地大放厥詞:“其實我們克魯梭上校也在浴室傷到喉嚨跟眼睛耶!這都要怪他不嚴守‘哎呀呀,打掃浴室可是得豁出性命的,藥劑混在一塊會有危險!’的條例啦!”我是上校?真是一派胡言!“喔~沒想到你這麼年輕,竟然是個上校啊……”“是的,他可是職業級的超級精英份子喔。不過彆看他那麼年輕,頂上卻是無毛呢,都要怪他男性荷爾蒙不夠旺盛的關係!”什麼精英份子啊?更是一派胡言!“因此,今天他彩繪做出想銀行搶匪的打扮,在室內戴著帽子跟墨鏡,還真是失禮。隻是說大家不覺得覆麵人領主跟我們上校的打扮挺配的嗎?”一派胡……配什麼配啊,村田……在等待領主出現跟我們見麵之前,我們決定隱瞞真實身份。畢竟跟諾曼?基爾彼特見麵,可是潛藏了許多問題。一、為了不暴露我的黑眼黑發,死也不拿下帽子跟墨鏡。二、彆說是魔王了,連自己是魔族這件事也不能曝光。三、必須趁對方還沒發怒以前,想出如何婉轉解釋自己不是溫克特後裔這件事。活著繼續瞞騙下去以便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也不失一個好方法呢?話說回來,身為魔族一員的溫克特家為什麼會在這個國家倍受尊敬呢?如果在其他國家,光是被看到黑發就可能淪落到被丟石頭的下場。隻是村田完全無視我的苦心,在等待覆麵人進場的那段時間,還悠哉地說要進行什麼“X計劃”。“我猜那個姓溫克特的在很久以前曾拯救街市免於受到傳染病的危害,還幫忙挖隧道之類的吧!甚至曾經思考過‘不能這樣下去’之類的。旁白就找田口智明(注:著名演員之一)來做,你覺得怎麼樣?”什麼怎麼樣?“啊,直到現在你還在用假名稱呼不是嗎?我不會問你無法報上真名的理由,也會陪你一起用魯賓遜這個名字。反正事到如今已經騎虎難下了。”“你用自己的名字沒關係啦!”“乾嘛這麼見外,我們可是麻吉耶!看在我們友誼的份上,一切薄在我村田身上吧。既然要偽裝的話,就乾脆捏造一個跟實際情形差了十萬八千裡的身份吧。況且一個愛好棒球的高中生,根本就跟什麼名門的後裔不搭軋嘛。你覺得醫生怎麼樣?有辦法偽裝成青年醫生嗎?應該是不可能啦。那不然陰晴不定的廚師……”“拜、拜托你饒了我吧!村田。你不覺得隻有你自己樂在其中嗎?話說回來,你的個性什麼時候變這麼樂觀啊?”村田一麵把我流海往後撥一麵開心地微笑著說道:“嗯——漂流似乎會把一個人的思想變大膽喲!”他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想法。當我們進項這段對話的時候,用餐室的溫度越降越低,因此暖爐已經點了起來。這裡屬於日夜溫差很大的地區,想必房間一定涼爽又舒適。地板雖然鋪有大理石花紋的冰冷石頭,但牆壁上則綴著使用大量金銀的豪華布匹。有如碗底一般圓弧形的天花板上,還畫有嬉戲的天使呢。這不禁讓人有“這儼然就是貴族的住處嘛!”的感覺。雖然就規模來說無法與之匹敵,但若是說到裝潢,這裡應該用了比血盟城更多的黃金。在主角,也就這裡的主人顯身以前,類似侍女的女孩們不斷招呼我們。不僅送上茶水及點心,在穿著可愛製服送上濕毛巾的時候,還害我們誤以為自己是在員工教育完善的家庭餐廳裡呢!我們兩個全都看呆了。“真可愛——這些侍女好可愛哦~”“是啊!光是看著她們綁在背後腰際的圍裙蝴蝶結就讓人受不了,跟我們的裸體圍裙簡直是天壤之彆。”“這畫麵好養眼啊~不曉得能不能讓我帶一名侍女回家呢?”友人拿起濕毛巾一麵擦脖子一麵說。“……村田,你是歐吉桑啊?”這當然都是在諾曼?基爾彼特登場以前發生的事,否則我們一定會被帶著經紀人進場的銀色覆麵人一拳擊倒在地的。雖說馬上就要用餐了,不過根據我的旅途良伴“數位指示式G-SHOCK”上所顯示,若是以二十四小時製來算的話,現在已經是九點了,在這種時間才開始要吃晚餐,表示你認為看夜間比賽比用餐更重要。這點倒是跟我挺合得來呢!這時前菜與開胃酒送上來了。倒在高腳杯裡的當然是年滿二十歲的成年人才能喝的飲料。這位姐姐,水、麻煩倒一杯水過來。擺放在漂亮盤子上的金色圖案,是杯切得薄薄的星形物體。大概是楊桃對吧?是楊桃沒錯吧?用前端開叉的湯匙戳弄的村田,感動地喃喃說道:“是海星耶~”“……這可是山珍海味呢!”含淚欲泣的聲音。“請饒恕我冒昧打擾……”在結束了一長串自我介紹的社交辭令之後,自稱是貝克的中年管家如此開口說道。我覺得“小胡子”比貝克這個名字還適合他,而且他讓我聯想到鄂須海豹。“克魯梭大人與溫克特家有什麼……”“喔~其實上校他去世的母親大人有溫克特家的血統喲!”我用手肘撞村田的側腹,小聲地跟他抗議。“我媽又還沒死!”“沒關係啦!”怎麼會沒關係。我的助理魯賓遜實在有夠長舌,完全不理會我這個當事人的痛苦。我隻好不斷地在內心告訴自己:“這個故事純屬虛構,與實際的人、團體、事件無關”。“她是在生上校之前去世的,而上校是在彆的地方長大成人,因此母子倆從未見過麵。不過,有一天上校母親生前的友人出現了,那個男人說這是屬於澀……克魯梭上校的東西。”等一下!村田,哪一國的技術可以讓已經去世的產婦生下小孩啊?小胡子假裝沒發現這個破綻,隻是專心地把主人對他說的耳語轉述出來。“請問那位有溫克特家血統的女性……她的名字是……”“茱莉亞。”“咦?”我的小腿在桌子底下被猛踢一腳,害我連忙用雙手把嘴巴捂起來。對喔。剛剛有設定我喉嚨痛這一段呢!可是村田,你剛剛說什麼?你回答了什麼名字?“我們上校光是聽到他媽媽的名字,就會百感交集的發出怪聲。”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的小胡子搖搖頭,並露出沒什麼誠意但充滿同情的眼光。“然後呢?我已經說完他跟溫克特家的關係了,這次該換你們說了吧?”領主管家二人組在經過一陣漫長的耳語之後,負責說話的中年管家開口了。雖然管家今天說的話比平常還多,不過領主的酬勞還是一樣的。“現在我們所說的事,畢竟是祖先們所做的……因為過去統治這片土地的,是與令堂有血緣關係的溫克特家祖先。”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蘇珊娜?茱莉亞是魔族,也是真魔國的十貴族之一。我還聽說她的家族可是以前的名門耶!“不過這已經是好幾千年前的事了。現在的卡羅利亞……那時候並不是叫這個名稱,當時這塊土地及人民全都隸屬於溫克特家。因為他們是打敗了一群試圖征服世界的古代創世者,並讓這個世界繼續存留下來的偉大種族之一。隻是接下來不曉得發生了什麼變故,他們慢慢開始虐待人民,到最後竟然采用瘋狂的統治。”創世者……這個名詞我好像在哪兒聽過。“抱持著不輸給創世者的能力、智慧與勇氣……”,應該還有後續吧,忘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不過的我國正式國名的一部分罷了。中年小胡子轉頭看向諾曼?基爾彼特,用眼神詢問自己是否該繼續說下去。銀色麵具則微微點頭。“……最後民眾憤而起來反抗暴政,為了迎接新的時代與善良的國主,他們不屈不撓地奮戰著,最後則建立了卡羅利亞這個國家。接下來就如同您所知道的,那個家族隻好流落他鄉找尋棲身之所,最後在西方的儘頭成為魔族的一員…… ”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原來魔族並不是打從一出生就是魔族,而是能在旅途中變成魔族啊?關鍵句就是“是的,加入魔族吧”,那麼不妨把某個晴朗悠閒的午後訂為“魔族午後”吧!“因此我們卡羅利亞國民與溫克特家在曆史上有很深的淵源。不過,過去的事已成過去,這漫長的時間應該能化解我們之間的仇恨才是。況且我們卡羅利亞現在正想尋求和解之道,不希望祖先們的恩怨繼續遺留下去。”村田用彆人聽不到的聲音喃喃地說:“誰會相信那種曆史啊……”其實在他那藍色隱形眼鏡的背後,有著跟我一樣是日本人的黑色眼珠。“你們以為有哪個白癡會相信那麼荒唐的曆史?”當時我嚇了一跳,心想:“我的朋友乾嘛氣成這樣?”,但是這憤怒的抗議並非發自坐在我隔壁的村田,而是用差點把門踢破的氣勢破門而入的新訪客。這時眾人的視線全往他那兒望去。對方是個七人團體,不過仔細一看,發現緊抓著他腰部及手臂的四、五個人都是這棟宅邸的士兵,其他兩個才是真正的訪客。再仔細一看,這二人組的長相並不儘相同……哇咧!大吃一驚的我立刻轉身背對著大門,還把視線移回正前方的諾曼?基爾彼特身上。我並不是刻意要看他,而是不想跟新進來的訪客打照麵。“溫克特家因為實施暴政而導致民眾揭竿而起?彆開玩笑了!溫克特家雖然拯救了這個世界於水火之中,但是等戰爭一結束就被踢到一旁。能利用的時候就極儘利用,當和平造訪之後又開始害怕起我們的魔力。人類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一心隻想排除異己……甚至還用那種卑鄙的手段。想尋求和解、想解開恩怨?彆笑死人了!”“真是非常抱歉,基爾彼特大人!我們已經設法阻止他們了!”懸在半空中的士兵們個個聲淚俱下。因為他們與其說是被甩開,倒不如說是被拖了進來,這對二人組的力氣果然大到令人想拍手叫好。但是當我看到其中一個人的時候,我的內心創傷頓時浮現心頭。金發、藍眼、充滿男子氣概。厚實的胸膛、大手、三角肌。鷹勾鼻、屁股形下巴、丹佛野馬。背叛者、宿敵、反魔族。偉拉、馮溫克特、馮古蘭茲。阿……達爾貝魯特。這個名字我連想都不願想。不過他並不是達爾貝魯特(注:近代鋼琴大師Michel?Dalberto)!在逃避創傷之餘,我趁著那對二人組沒有大聲嚷嚷的時候試著集中意識。推剪整齊的雙鬢上留著一隻馬尾,真的是非常獨特的發型。可能是深棕色的胡子經過仔細整理過的關係吧,他白皙的臉頰跟下巴的線條顯得十分明顯。鬢角處剃出一條跟胡子相連的細線,最近常在外籍傭兵或摔跤選手裡看到這種造型。這種經過推剪而成的馬尾巴,簡稱“推剪馬尾”。可能是他一直維持冷靜形象的關係,與其說他強勢或精悍,倒不如說他給人一種有如銳利凶器的印象。而他那細長的單眼皮眼睛,好像對任何事務都不感興趣,讓人無法得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馬奇辛大人,這麼晚了……有何貴乾……”“你坐著不要動。”頂著推剪馬尾造型的馬奇辛用手製止正準備起身的貝克管家,直接走到諾曼?基爾彼特正前方,也就是我的座位旁邊。前方的基爾彼特二人組散發著緊張氣氛,旁邊的推剪馬尾則透露著冷酷的感覺,背後的前魔族正怒目相對,我還感受到隔壁的同伴意義不明的體溫。情勢緊張到讓我想抓住村田的衣角。“好了,諾曼?基爾彼特領主。”馬奇辛有著一副沙啞的嗓音,以四舍五入的算法計算的話,他應該還不到三十歲吧,如果他是普通人類的話啦。他故意壓低聲音、放慢語調,然後用威嚇的口吻說話:“前陣子我們小西馬隆有聽到一些聳動的傳聞。那些都是一些毫無根據的流言,而且過於荒誕不經,我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馬奇辛大人,我家主人今天晚上正在招待賓客……”“我不是在問你!”他用力一揮,玻璃杯瞬間碎裂滿地。那是我的餐前酒。“……抱歉,我不知不覺太激動了。”那不是不知不覺,絕對是故意的,隻是我無法對他的道歉做出任何回應。如果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那麼回應他反而是多此一舉。“我是來找諾曼?基爾彼特領主本人確認的。雖然我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杞人憂天,單說不定屆時還得請大人前往本國說明呢。基爾彼特領主,聽說您對我們西馬隆的決定持有不同的意見,這是真的嗎?甚至為了避免跟魔族開戰而做出了一些決策,這是事實嗎?”基爾彼特對貝克耳語一番,管家便拉開椅子站了起來。“那種事……”“看不到領主的眼神,讓我無法區分這件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聽到這充滿侮蔑又冷酷的台詞,諾曼的肩膀頓時激動得顫抖不已。“我知道你失去聲音,也對你幼兒時期罹患的病症感到遺憾,但是幸虧在場並沒有看到痘疤及爛瘡就會暈倒的婦女。可否請你摘下那些無聊的銀色麵具,跟我們這些男人好好談談呢?”“馬奇辛大人,您未免太過份了!”此時管家的態度十分驚慌失措,覆麵人更是慌張不已。如果想要打破這沉重的氣氛,是無法兼顧麵子的問題的。乾脆我用勝於女性的尖叫聲,大聲嚷嚷:“我的心跟雞的心臟一樣脆弱,要是領主摘下麵具的話,我就會休克”算了。隻是這時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在馬奇辛對諾曼之戰的背後,前魔族對澀穀有利之戰也正在進行中。要是被過去曾操縱我意識的美式足球員,馮古蘭茲 ?阿達爾貝魯特發現到的話,我可能馬上就會成為倒在地上的冰冷屍體。因為他十分憎恨魔族,還意圖殺死新任魔王呢。“或者您無法摘下麵具的真正理由,是不能公開說出來的?”這時候,我看到擺在右邊的手指沒有顯出一絲的緊張,既沒有把桌布拉皺,也沒有因為出力緊握而變白。我猜這個叫馬奇辛的小西馬隆人,在必要的時候可以不露一絲笑容,用他那冷漠的棕色眼睛按遍各種開關吧。這個男人很危險。而且就某種意義來說,甚至比阿達爾貝魯特還要危險。“好了,諾曼領主,讓我聽聽您的辯解吧。”……不懂得視情況說話,是點更危險。我不曉得村田是否了解我緊握他的指頭打暗號的意圖,但他隻是突然把手抽回去。我沒有彆的意思,你不要想歪拉!要是在摔跤場上被摘下麵具,並當眾露出真麵目,這對蒙麵的選手來說可是最大的屈辱,而他摔跤選手的生涯,也等於就此結束。與其讓他承受這種難堪,不如由我來丟臉,這麼一來才可以拯救覆麵人的人生。一旦他那纖細又冰冷的指尖碰到皮繩,我就會有所行動。到昨天為止他還是馮克萊斯特卿雲特。至少過去大家都是這麼稱呼他的。“……呃,這麼說……這應該有、有使用期限吧?”“是有那個可能,很難想像一千多年的藥還能夠發揮效用,如果再加上保存狀態不佳的話……不,說不定能拿來當毒藥使用呢。”曾經是馮克萊斯特卿雲特卿雲特的“一部分”,正從斜上方的角度俯視著可以稱為朋友的兩個人。那的確是馮波爾特魯卿 “冷酷到極致”的古恩達,跟他那個青梅竹馬的編織老師——馮卡貝尼可夫卿“真魔國三大魔女、真魔國三大惡夢、紅色惡魔、會動的試驗狂、瘋狂魔術師、紅色的最終凶器惡女”艾妮西娜。越來越多的頭銜正彰顯出她的“豐功偉績”。“如此一來,或許能根據剩餘的成份表調合處新的藥物。如果真是這樣,那敵方也真是太了不起了,光是湊齊材料就得花不少心力。這可得花上不少錢呢……”“喂!”“……不過,這五百年萊我還沒去過任何一個市場呢!不是嗎?”從這個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得到古恩達慌張的模樣。平時他隻會擺出冷酷又不耐煩的表情,沒想到在不同的對象麵前竟會出現如此不同的表情。“我是希望你能稍微矜持一點啦!”“矜持?那種對試驗毫無用處的感情,就算有了也隻是浪費。對了,說到矜持,雲特那隻雪兔已經融化了。我是無所謂啦,反正會覺得丟人的是你們男人吧?”話說回來,我什麼時候長得比古恩達還高啊?不過這麼一來我在“陛下特遇”的排行榜裡應該會超越他而進入前十名了吧?曾經是雲特的一部分一麵暗自竊喜,一麵環視這個房間。我的雪兔怎麼了嗎?融掉重新做一個不就得了……“哇呀——!”他終於看到了。房間中央有一副冰棺,而自己的身體正躺在裡麵。胯下那隻變了形的雪兔還露出怨恨的眼神。“哎呀,你好像發現到了。”“哇呀!我,嗚嗚嗚嗚嗚——我已經死了嗎?我的生命從此煙消雲散了,對吧?啊~不過,我死去的容貌怎麼會這麼美呢……真想讓陛下也看到我這麼淒美的模樣……”“事情怎麼會變得既複雜又混亂啊。我看‘戀愛會讓人盲目’這句話,應該就是專門用來形容你的 ……古恩達,把他抓過來。”馮波爾特魯卿以他因練劍而長滿硬繭的雙手,往那個東西用力一伸,然後就將他從高處扯了下來。他可能是打算來個空手奪幽魂吧,曾經是雲特的一部分立刻發出慘叫聲抗議。“古恩達,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要是隨便觸碰剛死去的脆弱靈魂,會害我無法重生的!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來世有機會跟陛下結為連理,因此想趁這個時候加以阻撓對吧?哇,不要把我放在滿是粉塵的桌子上啦,不然我會一直打噴嚏的……哈啾!哈啾、哈啾! ”“不能讓他閉嘴嗎?”“除非他死掉才有可能。”“我就算死了也不會閉嘴……哈啾!”艾妮西娜揚起她那優雅美麗的眉毛,並且從架子中取出膠帶。她撕開細長的襯紙,然後往曾經是雲特一部分的臉上貼。“不想被膠帶粘就聽我說。”請不要在你貼了之後才說好嗎!“很遺憾,你還沒死呢,隻是單純的靈魂出竅而已。肉體雖然呈現假死狀態,但是生命仍然持續活動著。我會設法讓你的靈魂不隨便飄走。”“啊哈——”“我找到合適保存靈魂的容器了,現在你就再待在那裡麵。”“哇——?”一聽到容器他就會直接聯想到,在大約盆栽那麼大的瓶罐中,自己的大腦正浸泡在藥水裡……太惡了,就素是可愛的桃紅色,裝在瓶罐裡的大腦感覺還是很惡心。天哪~我怎麼會如此不幸!陛下最愛的灰色頭發遇紫羅蘭色的眼睛,現在卻成了桃紅色的腦細胞。就算魔族的價值並不在於容貌,不過那位害羞又晚熟的陛下一定會說“真希望能永遠凝視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睛”,而且還露出很“甲意”的表情(引用自《秋季動人愛意的日記》秋之第二月第四日)……看來雲特腦中的日記文學進展得很順利呢。“未免並沒有把你當成醃漬物處理喲!因為光看你就覺得不好吃了。”站在一旁聽她這麼說的古恩達,立刻露出難看的臉色,想必他正想像著教育官被醃漬的模樣吧。為了不讓雲特想太多,古恩達特地拿穿衣鏡對著裝有曾經是雲特一部分的容器說道:“這就是現在的你。”“咿……”隻見一個有著雪白般的肌膚與有如綻放中蓓蕾般的紅唇,和一頭及腰烏黑秀發的異國風和服人偶,映照在研磨過的鏡麵上。它的身長跟兩邊的胳膊等高,而且光是那張臉就占去全身的三分之一。修剪齊平的流海在眉上畫出美麗的直線。而不管是頭發、柳葉眉,還是弦月般的笑眼都是高貴大方的黑色。艾妮西娜粗魯地幫雲特把膠布撕開。“怎麼樣啊,阿菊雲特?這可是魔王陛下的新娘般人偶喔!”“魔王、陛下的新娘、嗎?”多麼令人心動的複合語阿。“沒錯,阿菊雲特,躺在那裡的是雪雲特。連喜歡嬌小可愛物品的馮波爾特魯卿都覺得阿菊雲特很適合陛下而讚不絕口呢!”“真的嗎?”“……唔。”娃娃的頭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轉,還用它的笑眼望著古恩達,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十足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原來現在的自己真的有這麼可愛啊?“果真是一大傑作!活人無法做到的優雅動作,現在已不再是夢想了。隻要一開口說話,嘴巴就會咯吱咯吱地動,而且頭發還會自動長長,甚至還能從兩眼射出紅色的殺人光線喲!”這樣哪算優雅啊?“而且連人型生物共通的永遠夢想——空中漂浮都有可能達成呢。”“還能在空中飛嗎?那真是太了不起了,馬上來試試看。”阿菊雲特用儘吃奶的力氣從工作台上跳了起來……結果,果然浮了起來。他在約食指一般高的地方以媲美嬰兒的速度移動著,而且還發出類似大蒼蠅在屋內盤旋時發出的惡心振翅聲。原來如此,他的確是浮在半空中,但是還不到飛翔的水準。“你們看,很棒吧?現在買還附贈豪華收納盒,一組隻要九十八個金幣!”“……可不可以買一送一啊?”“真是的,男人就是這麼貪心。”看到兩人在某種意義上感情這麼融洽,被當成話題主角的雲特不禁有些光火。不過雲特算很走運了。一般中了這種毒的人,大部分都無法死得多有尊嚴。而且一般的處置方法是將遺體火化,之後還必須將骨灰分開埋葬。這更顯出那個毒有多麼可怕。“為了以防萬一,已經加派警衛保護馮溫克特家族的人了……不過這麼做也難保其他地方有繼承他們血統的人。要是離開國家修行中的年輕人不小心表麵身份,或許馬上就會遭到利用呢。”“這、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遭到了十貴族的暗殺?射中的我箭,上麵塗的是……那個可怕的溫克特之毒嗎?那個就算我死了以後也會受到對方的控製,連骨頭都會被吃光光的可怕毒物……?”“沒錯。根據你肉體出現的症狀來判斷,已經確定是溫克特之毒了。而塗在箭矢上的,就是具有溫克特家族血統的人能夠擅自操控的棘手毒物。過去,那些眼看著彆人中這種毒而有快感的罪犯,對社會已經造成許多不安……跟麻煩了。”譬如說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最後躲進廁所蹲在地上連內臟都吐出來的僵屍;還有被餓肚子的野狗盯上而一麵酒肉片一麵亂竄的僵屍。總之,家族中一些心術不正者就是愛做些驚嚇彆人的行為。這時候突然傳下來下巴掉落的聲音。“可、可是為什麼腰操縱我……不過還好陛下平安無事。要是他有什麼萬一的話……啊!陛下呢?陛下人在哪裡?”這時的阿菊雲特萬萬沒想到有利竟然會慌稱自己是溫克特的後裔吧。望著眼前的泥山,馮比雷費魯特卿沃爾夫拉姆默默地不發一語。徹夜搜索的士兵們也因為肉體上的疲勞而動作遲緩。結果,從教堂後麵跟懸崖的土石這都沒找到任何遺留物。除了最初找到疑似偉拉卿的左臂,之後就毫無進展。“……至少也要找到那顆魔石……”如果他們陷入因為豪雨而地層不穩、土地崩蹋的土石堆裡,照理說應該會挖出他們的遺體。就算被爆炸震碎,至少那顆藍色魔石也會殘留在現場。況且二哥也會留下劍、胸章或軍靴等殘骸或燒焦的配件才對。問題是已經徹底搜尋這麼久了卻還是沒有任何發現,這就表示他們活著的可能性相當高。“喂!”滿臉泥濘的士兵們慢慢抬起頭。“等援軍來了你們就換班,在那之前先休息吧!”“可是閣下……我們必須儘早……”“不,看來雨勢一時不會停止的。就算下午停止搜救作業,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摩根,城裡有送達什麼傳令嗎?”“沒有,倒是剛剛有人報告說雲特閣下已經恢複意識,而且還提到……什麼雪雲特、阿菊雲特來著。”“……難、難道他脫皮了?”如果真是那樣,這可是新品種誕生的曆史性一刻呢!“算了,這裡交給你負責,我回城裡彙整情報。”“知道了。但是那個……閣下……”“什麼事?”士兵毫不隱藏心裡的擔憂,對著迅速跨上馬背的沃爾夫拉姆說:“請您不要獨自行動,帶著護衛一起走吧!那些家夥的黨羽可能還在附近。”“你認為我會笨到暴露身份,或因獨自亂晃而遭到暗殺?”“的確有那個危險。”“既然如此我更要單獨行動。想查出到底是哪個國家主使並加以擊潰,這麼做是最快的方式。”當沃爾夫拉姆表現出不再任性、甚至英勇式的離去時,後麵發出一陣歡呼。是在“陛下特遇”中押沃爾夫拉姆閣下獲勝的那群人。雖說騎馬往來的人比平常多,不過血盟城表麵上還算表現得很平靜。絕對不能讓人民知道魔王被卷進暗殺事件,至今仍然生死不明這件事。在血盟城外就是普通人民居住的城鎮了,民眾很容易就察覺到城中不安的氣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造成人民的恐慌。焦急的沃爾夫慢慢地穿過街道,不過一接近城堡就立刻加速。他直接穿過城門繞到北邊的矮山上。在春天即將來臨的山路上,已經染上一片柔和的綠意。他一路低頭騎馬來到山腰,不過前方的路隻能采取徒步通過。於是馮比費雷魯特卿默默地走在比過去稍微好走的路上。真王廟裡不分晝夜都點著火,如果沒有巫女的允許,男人是不能進入的。挺直背脊的女士正守著有自己身高六倍之多的入口。“這不是馮比費雷魯特卿沃爾夫拉姆閣下嗎?今天有什麼……閣下?”“我有事要問巫女,讓我進去。”“請您留步,閣下。無論地位多麼崇高的人物,如果沒有真王陛下及巫女的召見,都是禁止進入真王廟的。”“我有急事!”“閣下!”他不顧士兵的製止直接闖入。急促的靴聲震撼著高聳的天花板,磨得又黑又亮的地板倒映出他晃動的金發。以前來的那幾次他都有怪怪按照規矩來,但獨自大搖大擺闖進來這倒是頭一遭。在寬敞的通道遠方看著入侵者的女孩們,紛紛舉起袖口掩著嘴,交頭接耳地談論著。她們大多是還無法獨當一麵的巫女見習生,頭發會長至腰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閣下!沃爾夫拉姆閣下,”沃爾夫拉姆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而回過頭來,隻見一名蒼白的臉頰上略泛紅暈,雙手捧著水果盤的少女追了上來。她是馮克萊斯特卿雲特的養女,也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優秀女性醫療兵。她有彆於往常把頭發往上盤,而且沒有穿著殺風景的軍裝。她的綠色眼睛因為困擾而蒙上一層陰影,委婉地規勸眼前這位從小就認識的熟人。“這是怎麼回事?閣下您不能沒有經過允許就獨自闖進來喲!”“我有急事。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裡,吉賽拉?瞧你這身打扮,你不是在當班吧?”“是、是的,我是為了養父能撿回一條命而特地前來答謝的,更重要的是祈求陛下跟肯拉德……不,是肯拉德閣下能夠平安無事。”“原來如此。對了,聽說雲特脫皮了,恭喜恭喜。”“脫、脫皮?他並沒有脫什麼皮啊?不過謝謝您的關心。他目前正在訓練自己習慣新的模樣呢。”“他脫皮後是什麼模樣?是蝴蝶?螃蟹?還是爬蟲類?”吉賽拉想起養父目前暫時的模樣,接著說出更可怕的答案:“是人類的模樣拉……不過閣下,難不成您對我養父有什麼偏見?一般情況應該不會想到什麼脫皮來著吧?”“你是他女兒,不去看護他沒關係嗎?”“我是被艾妮西娜大人趕出來的,他好像被當成極佳的研究對象。”雖然是跟女士同行,不過沃爾夫拉姆完全沒放慢腳步,這也是他們倆當不成情侶的理由吧。加上吉賽拉並不奢望自己被當成女人看待,因此兩人是用威風凜凜的軍人步伐行走著。當兩人走近真王廟內部,上位的巫女顯得更引人注目。通道兩旁及門後站著幾名失望低頭的小女孩,照理說她們應該正值嬉笑遊戲的年紀,但是卻全都是一付落寞的模樣,這是在其他地方絕對看不到的畫麵。“……可見她們對於找不到陛下這件事已經內咎了很久……不過這也是應該的……畢竟這件事連巫女們也不敢相信呢!”“這都是因為那些人太過自信了。”你沒資格說人家吧!當兩人正準備往最裡麵走時,馬上又有女性士兵前來阻止。因為前麵是位於最上方,同時也是年齡最高,而且負責傳達真王指令的巫女——烏魯莉凱的住處。“言賜巫女誰也不見。”“我已經說過這是緊急情況了!”士兵的表情依舊沒變。雖然對方沒有特彆壯碩的體格,但可能是基於職業使命感的關係,在麵對馮比雷費魯特卿時絲毫不感畏懼。“在移動有利時失敗了,身為巫女的人竟然還躲在屋裡!喂,言賜巫女大人!快點開門哪!”“沃爾夫拉姆……閣下,彆那麼粗魯啊!”“還是你要的是錢?沒有獻金就無法見你是嗎?如果是那樣,我身上有錢,說說看你要多少吧!”“閣下!你這種行為可是在冒瀆巫女大人喲!烏魯莉凱大人,您再不趕快回話,閣下可能會撞壞這道門的。畢竟他基本上算是陛下的婚約者,現在已經氣到昏頭情緒失控了——”“你說‘基本上’是什麼意思?”“哎喲!彆管那麼多,閣下您儘管發脾氣就是了!”其實不用她提醒,沃爾夫拉姆也會那麼做,既然觀眾都要求了,他就趁勢讓壓抑的情感徹底爆發算了。士兵聽到他激烈的威嚇言詞,都不得不低下頭來。“怎麼樣,言賜巫女?難道你還不打算負起責任嗎?既然這樣我就撞破這道門!不過一旦逼我在真王廟使用魔力的話,會產生什麼後果我可不負責任!”經過一陣惡言相向之後,吉賽拉推開氣喘籲籲的沃爾夫拉姆,用溫柔的語氣對著房裡說:“烏魯莉凱大人,這裡交給我處理,我會設法平息沃爾夫拉姆閣下的怒氣。所以請把門打開聽他說吧!否則這名失控男是不會死心的。我會負責保護您,絕不會讓他碰您一根汗毛。”這時石門開了一道細縫,隻見一撮銀發正從細縫往外窺視。是烏魯莉凱。“……真的嗎?”“真的。”吉賽拉慢慢蹲下來,讓視線跟最上位巫女一樣高。“這是烏魯莉凱大人第一次沒有成功的轉移跟傳送,對吧?”“我可沒有失敗喔!”“是的,巫女大人當然沒有失敗,這次是因為有人從中破壞的關係。”“……沒錯,的確是遭到某人破壞。我們明明打算把陛下送回地球,卻有一股跟魔王相反的邪惡力量從旁加以乾擾。”這時少女往屋內走去,沃爾夫拉姆跟吉賽拉便順勢把門推開。閃閃發亮的銀發垂到磨亮的地板上,真王的巫女歎氣坐了下來。難得看到烏魯莉凱露出如此一籌莫展的模樣。“我們這次並沒有召喚陛下。”“這件事我也有聽說。”“但好像有人用某種方式讓陛下的靈魂回到這裡,而且還讓我們無法順利的把陛下送回地球,甚至還無法掌握他的行蹤… …身為言賜巫女,這可是無比的屈辱……打從我出生至今這八百年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丟臉的事。 ”雖說魔族個個長命百歲,不過能活這麼久還真是異數。搞不好她的人生觀就像樹的年輪或是地層一樣頑固呢!她出生當時所飼養的獨角仙,或許現在早已變成化石了吧。“八百歲的皮膚還這麼有彈性喔。”“不過烏魯莉凱大人,你們是如何判定陛下還在這個世界呢?”稍微找回一點點自信的少女露出驕傲的微笑,不過可能隨即又想起現有的問題,因此又把視線落到地板上。“是偉大的真王陛下之神力,讓我們知道曆代魔王靈魂的所在地。那可不是凡夫俗子看得到的……”她這句“凡夫俗子”雖然有點話中帶刺,不過此時並沒有引起任何不滿。烏魯莉凱慢慢走近牆邊,輕輕拉開從高聳的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柔軟布幕。光滑的黑耀石底座上浮著一顆微白的球體。它就像雞蛋的內膜,看起來朦朦朧朧的不甚透明。體積大約有雙手合抱那麼大,然而似乎隻要輕輕一碰就會消失,因此禁止觸摸。“你們看,這裡不是有顆金色的星星嗎?”球體內部就像真實的天體圖一樣,有許多星星閃爍著。大約有四顆星的位置比較固定,其他的都落在較遠的位置。巫女所指的金色星星雖然在遠離其他星星的位置閃爍,不過亮度卻是最強的。“這就是你的母親大人,前魔王也就是現任上王陛下——馮休匹茲梵穀卿潔莉西亞大人的靈魂。”……看起來好有精神的樣子。“因為她剛退位不久,所以還殘留著魔王的力量。”“我覺得應該不隻是那個原因……”接著烏魯莉凱指出四個之中,某個光芒最弱的淡黃色光點。“而這個閃閃發亮的光芒,是上上……上代的魔王力量正逐漸消失的證據。這一帶是拉德福特地方,想必貝爾多蘭陛下已經快失去魔王的強大力量,正過著平靜的隱居生活呢。”“連所在地都看得出來嗎?”“隻限於國內。而且遺憾的是,如果對象落在人類的土地上,我們就完全束手無策。以潔莉大人的金色光芒來說,縱使能確定她正神采奕奕地活在這個世界,但由於距離國家太過遙遠,因此無法得知她的所在地,畢竟精力充沛的她很愛到處亂跑……啊!”一顆新星忽然在金色的星星附近浮現,不一會兒又消失了。他呈現出藍中帶白的光芒,不過光芒的幅度比其他星星還要長。“剛剛那是?”“……不知道,不過波動非常強烈又不安定……而且感覺很凶惡。加上顏色又不均勻……或許……”“是有利!”沃爾夫拉姆想起之前在蘇貝雷拉的收容所附近,曾親身體驗有利那股魔力的回憶。那股魔力既凶惡又驚人,波動也極端不穩定。那感覺太相似了。“陛下的光芒的確平常就閃得很厲害,不過這個感覺有點異常。啊,又來了。”“管他是異常還是正常,總之這個就是有利。太好了!原來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對吧!”他張開右手覆住額頭,想藉此拭去眉間的痛楚,並強忍住淚水。“不過這是什麼地方?看得出這是哪裡嗎?”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表示陛下還在我們這個世界裡。不過那裡並不是我們魔族的土地,所以無法看出他身處在何處。“你說什麼?虧你活了八百年,竟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少女緊咬嘴唇。糟糕!“……您、您不想讓一個八十歲的人指責您對吧?”發現烏魯莉凱就快哭出來的吉賽拉,突然改變立場,發表有如模範生般的言詞。“閣下您太孩子氣了,怎能對小女生說這種話呢?”“什麼小女生?她八百歲了耶!”八十二歲的美少年顯出心虛的神色。“女孩子不管幾歲都是女孩子吧!對吧?烏魯莉凱大人。真是的,你們男人就是這樣!”這種態度跟艾妮西娜還真像。望著依偎在醫術高超的醫療兵懷裡,一麵流淚一麵點頭的超高齡巫女,沃爾夫拉姆頓時無奈的聳了聳肩。我錯了,過去被大家公認很任性的我,竟然被吐槽了。總而言之,真王的言賜巫女烏魯莉凱並不會因為年紀的增長,想法也跟著老化,而是不論表裡都是有如少女一般的老人。光想到這點就不禁讓人覺得背脊發涼。“算了,總之現在已經知道有利還活著就夠了。至於地點我自己會設法找出來。啊!又發光了。”橫橫長長的星星再次緊鄰著潔莉前魔王,也就是現任上王陛下的旁邊發出亮光。與其說它整體的幅度很寬,倒不如說它看起來像是一顆拖著尾巴的掃把星。跟金色的光芒比起來的確比較不安定,而且閃爍的次數也很多。“母親大人的魔力感覺比較安定……等一下,這兩顆星的距離未免太近了吧……”“話雖如此,實際上並沒有在一起喲!就算我們看起來好像很近,但實際上可是比一個城市的距離都來得遙遠呢。”被沃爾夫拉姆敵視著的真王巫女含著眼淚不服輸地說道,但那對沃爾夫拉姆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其實隻差一兩個城市倒還無所謂。隻要能鎖定大致的區域,介時再連周邊都徹底搜索就可以找到有利的下落。如果這個天體位置是正確的,那就表示有利是在上王陛下的附近。範圍小一點的話就是在同一塊大陸。而母親大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為了自由戀愛而旅行的潔莉大人,她的對象是不分魔族或人類的。如果沒記錯,半年前被她看中的那個男人,應該是某個國家的富豪,而且年紀還比她小很多。“是西馬隆!因為他送給母親大人城堡及船隻好獻殷勤。對,就是西馬隆。”“這麼說陛下在同一個區域的可能性很高……不過這真是不值得高興的情報。”連吉賽拉的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因為這是不得不歸納出來的結論。所有與魔族對立的人類國家中,以西馬隆的勢力最大。其本國是由小西馬隆、大西馬隆構成,不過他們的國力並不僅止於此。他們靠這幾年來的戰爭,幾乎征服了大陸上所有國家,而且以驚人的速度持續擴張領土。目前他們的勢力擴及周邊諸島,使得西馬隆的領地已經占了全世界的四分之一。如果單純以物力來比較的話,真魔國可能還不及西馬隆的三分之一呢。而且根據之前所得到的情報,他們好像已經得到絕對不能觸碰的“盒子”了。如果把它當成武器使用的話,將會大大提升西馬隆的戰力。而他們的目標,當然就是魔族。他們對於打擊異族一事不遺餘力,隻是一旦使用“盒子”,誰都無法保證往後的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模樣。“怎麼好死不死是西馬隆呢?”“但總比漫無目標的好。”馮比雷費魯特卿隨即轉身,並且在他剛才走來的那條路上製造出同樣的靴聲。原本還在安撫烏魯莉凱的吉賽拉立刻追了上來。“你想做什麼?”“通知馮波爾特魯卿。”“然後呢?”“征求他的指令。”“征求指令?”“是的。畢竟有利目前不在,負責指揮的是大哥。至於你養父也才剛脫完皮,感覺不太靠得住。”“他沒有脫皮啦!”吉賽拉把話題轉移到雲特的病況,想轉換一下氣氛,她眼神發亮地說了一堆。但是三男連笑都沒笑,隻是虛應了事。直到走回係馬的地點,他才終於開口說話:“代表有利的那顆星讓我有點介意。”“形狀有點細長呢!”“是啊,那個尾巴……跟其他星星不僅相差甚多,而且發光的範圍也很大。”“難道他並非獨自一人?肯拉德閣下該不會也跟他在一起吧?”吉賽拉說完這句話後,又吞吞吐吐地說:“那個……聽說到現在還沒找到他的遺體。縱使少了一條胳臂,他依舊可能隨侍在旁……畢竟那個人責任感很強……”“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就放心多了,但是就另一方麵來說也很擔心。不過從現實麵來考量,應該是不可能的。維拉卿完全沒有魔力,所以跟有利及母親大人一樣很難掌握到行蹤。而會浮現在那裡的星星,全都代表那些具備強大魔力的人。”“……原來是這樣……不曉得閣下是否還安好。”聽到她宛如歎息的呢喃,沃爾夫拉姆突然恍然大悟。她果然對偉拉卿很死心塌地。肯拉德很受女人歡迎,就算有女性單戀他、刻意接近他也不足為奇。想必還有人為擔心他而捧著供品到真王廟祈禱吧。想不到美少年的戀愛洞察力也不過爾爾。與覆麵的摔角選手對戰的時候,對手大叫:“摘下麵具一決勝負吧!”如果我是觀眾或是第三者,會不惜在紙箱寫下咒罵的詞句,並將拇指朝下發出噓聲,然後全體對著那個硬要摘下對方麵具卑鄙小人來個哀嚎大合唱:“不要啊——!彆摘下諾曼領主的麵具啊——!”先從小動作試試看,於是我捧著肚子開始呻吟。推剪馬尾——馬奇辛隻是興趣缺缺地看了我一眼。你身旁的賓客正痛苦得要命,你竟然連一句表麵上慰問都不屑嗎?可是我又不能像你一樣留那種鬢角!隻是我還蠻憧憬如此充滿男子氣概的造型罷了。“好了諾曼?基爾彼特領主,現在在場的都是男士,可否請您摘下麵具,告訴我事情的真相?”“馬奇辛大人想知道的,是我主人的長相及過去的事情呢?”中年男子貝克用他堅定的毅力拚死反抗著。不過可能是過於激動的關係,連胡子都微微顫抖著。接著他踏著小碎步接近敵人所在的位置。“還是我卡羅利亞人民對本國所抱持的意見?或是我們對西馬隆本國的開戰論有何感想?”“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是在問你這個管家!“就在他大聲嚷嚷的同時,馬奇辛用左手往他身上撞去,而且速度快到來不及反應。結果胡子管家被打飛到好幾公尺遠,撞到牆壁後就動也不動。“哇——貝克!“不曉得為什麼,發出慘叫聲的竟然不是他的上司覆麵人領主。“村田你激動個什麼勁啊?““對不起,我忽然覺得這好像在看摔角。“我們倆竊竊私語,還互相用手肘撞對方的肚子。不過當覆麵人進場的時候,還真的讓我們誤以為身處在鋪滿白色墊子的摔角叢林中呢!這時有位女侍跑向呻吟中的貝克管家身邊,還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可能已經引起腦震蕩了。其實以前被躲避球打到的時候,我們社團的經理也曾經讓我躺在他的腿上休息……隻是他是男的。“好羨慕哦——”好直接的感想。縱使失去唯一的管家夥伴。但諾曼?基爾彼特仍然不為所動。應該說旁人無法從他戴著麵具的臉皮看出任何感情。“你真的覺得可以嗎,基爾彼特領主?現在你已經受到本國的懷疑,還敢用嗓子有問題來推托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立刻摘除麵具及無聊的自尊心,馬上說出事情的真相!”另一方麵,馬奇辛憤怒的電壓正慢慢提升中。我恰恰從下往上看他那雙冷漠的眼睛是否也麵露慍色,但是他淺棕色的眼睛就像假的一樣,完全不為所動。可能是看到不打算做出任何動作的諾曼而感到焦躁吧!推剪馬尾走到管家剛剛站的位置,抓著對方的下巴往上抬。現場已經沒有宗主國的使者與自治區領主會談的氣氛了。“這裡可是小西馬隆的領土喔!你卻對我們不屑一顧,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是直接跟大西馬隆王室接觸嗎?說啊?”馬奇辛剛剛還擺在我旁邊的手,已經從諾曼?基爾彼特的下巴移到麵具的位置了。這是怎麼回事?Mr推剪馬尾正想摘下諾曼?基爾彼特的麵具。天哪,諾曼麵臨最大的危機!他有辦法順利逃脫嗎?不知不覺我以現場轉播的語氣在心中旁白著。麵對纖弱又沉穩的基爾彼特,小西馬隆使者的行為真的是有點過份。但由於我不是什麼可以提出抗議的大人物,因此隻能躲在一旁輕聲細語地說:“喂,彆這樣啦!”不過他似乎是不把彆人的話聽進去的人。糟糕——諾曼的意識開始模糊了。諾曼拚命往角落伸手想找人換手,可惜那裡並不是已方陣營。而且他的夥伴顎須海豹——貝克已經慘遭馬奇辛的犯規攻擊,至今仍倒地不起呢!“村……魯賓遜先生,諾曼受到很嚴重的攻擊耶!”“是啊,克魯梭先生,我看他可能有點缺氧呢!”天哪!可能是發現這個動作無法摘下麵具,所馬奇辛開始動手解開他後腦勺的皮繩!諾曼雖然用他纖細的手指反抗,卻因為頭部被壓製而無法反抗。這次馬奇辛采用鎖喉招式,諾曼的頭立刻撞上桌子!“……喂,你現在是處於孤軍無援的狀態喲!”因為諾曼一直把手伸得直直的,所以我用阿爾達貝魯特聽不到的音量提醒他:“你的夥伴已經在擂台外倒地不起了,所以你找不到人跟你換手了。”不知道他是誤把我當成貝克管家,或者隻是單純的痛苦,但是他纖細白皙的指頭正筆直地朝我伸來。那是相信我是跟這塊土地淵源深厚的溫克特後裔的謊言,還彬彬有禮跟我握過手的手指。他那滑嫩不曾做過粗活的手,就像女性的手一樣既冰冷又美麗。“……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啊—什麼?澀……克魯梭上校?”戴著墨鏡的我站在椅子上輕輕握住諾曼的指頭。他是曆經多次意外與疾病仍不氣餒,並努力地克儘領主職責的勇敢青年。由於他無法發出聲音,因此也無法慘叫,隻能忍受著痛苦。“可惡,我知道了啦!我跟你換手就了!”“你在說什麼啊?克魯梭上校!”我儘量正視著前方,然後繞到桌子那邊。如果隻聽聲音就知道我是誰,那阿爾達貝魯特就會對我造成相當大的威脅。但他又不是我的粉絲俱部成員,也沒看到我的黑發黑眼,所以應該不會認出我是魔王才對。“喂,馬奇辛先生。我雖然一直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但你的所作所為未免太過粗暴了吧!人家諾曼領主曆經了意外事故跟疾病的折磨,你卻一會兒逼他說話、一會兒要他摘下麵具,不覺得太過份了嗎?”對方那雙虛假不實的眼睛頓時捕捉到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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