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個人相信有鬼,可是傲慢的占卜師卻不相信。抄捷徑穿過森林。如果騎馬通過這條跨越土地界線的隧道,就高度來說稍徽太低了。尤其是在距離出口不遠之處,有幾顆石頭的位置相當靠近,很可能會撞到額頭。偉拉卿輕輕摸了一下坐在前麵的人的頭發,要他把頭低下。以前的人是不是都比我矮啊?怎麼說?如果全速衝刺的時候不幸撞上,下場應該不隻摔馬吧?搞不好這就是那些石頭的存在目的。通過昏暗的場所,來到看得見市區的石板路,有利不禁大口吐氣,放鬆肩膀的力量。後方的肯拉德慢慢貼近他:怎麼了?你在緊張什麼?因為剛剛那裡很危險啊。危險?這裡是陛下的領土,雖然感覺起來有點陰沉黑暗,卻是不曾發生過什麼動亂的地區喲。啊我不是指犯罪之類的事。像我媽每次走過那種場所,表情都會很難看。還說:十之八九有阿飄。阿飄?沒錯,就是那些無法升天的人。以你們的理論來解釋,應該是那些對這個世間還有所牽掛,不願投胎轉世的人。聽到年輕主人這段出人意表的言詞,肯拉德的腦海不禁浮現十幾年前見過麵的女性臉龐。她的個性溫柔,但是似乎天不怕地不怕。雖然我是個不相信有鬼的人,可是每次隻要聽我媽講這些事,就會覺得說不定是真的。我媽還說一開始就麵露凶相或是表情充滿怨恨反而不用擔心,隻要不讓視線對上、不靠近就沒事了。據說是笑臉盈盈的小孩子跟女人最恐怖,因為她們的長相會突然變得很猙獰。你相信嗎?這些都是靈異故事喔!他歪著頭這麼問道。肯拉德則是很狡猾地反問:陛下認為呢?彆叫我陛下啦!我完全看不見那種東西,可是我媽的表情實在太過正經,害我不禁懷疑那種東西是否真的存在所以當我得知父母之中有人是魔族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覺得是我媽!心想:哇!我媽是惡魔不對、是魔族!難怪她看得見阿飄!肯拉德微微聳肩。這個人的說話方式真是既率真又讓人覺得舒服。你把魔族跟靈媒混為一談了。應該是說,我把它們都歸類為超自然。廟會前夕的街道比往常熱鬨,這也證實這個都市的繁榮。由於腳邊有小孩子跟著他們,他們隻好改用徒步的方式前進。有利早在被人發現以前就做好萬全的準備,戴上上衣的帽子並已壓低。看樣子他越來越有自覺了。原來不僅是魔族,人類也有陰陽眼。有利一臉詫異:難道你也有陰陽眼?不,我沒有。如果真的有那種能力,過去早就為了補償死去的部下,跑去當和尚了。太好了。如果我身邊真的有看得見阿飄的人,我很希望對方能告訴我,我的身邊到底有沒有。因為隻要他們的視線往我肩膀後麵移動,我就會以為有什麼東西附在我的身上,嚇得直發抖了。兩人穿過一群攤販,走出兩側儘是商店的繁華大街。有利站在販賣異國飾品的雜貨店前麵,像個孩子一樣大喊:你看,肯拉德,地球儀耶、地球儀!雖然這裡並不是地球。不過隻要有了這個,就能夠掌握整個星球,仿佛一整顆星球都屬於我雖然隻是模型。彆說是模型了,請務必將這個世界收為己有吧。不過那個還是先放回去吧,帶著它到處走太礙事了。照這個情況來看,在還沒找到要買的東西以前,兩手就會先被彆的東西塞滿。於是他們先跟店老板照會一下,請他幫忙把唯一的模型保留起來,之後才往街上走。結果連旁邊的星象圖也一起買下來了。少爺就是這麼難以抗拒圓形物體……你這話也太失禮了,我又不是因為喜歡球體才肯拉德?看到街角不尋常地擠滿人潮,偉拉卿停下腳步,看到好幾個熟麵孔。怎麼了?是什麼要排隊的店嗎?拉麵店?可是沒聞到味道啊。記得這裡是從南方流浪到此的街頭藝人租借的地方。陛下。您相信算命嗎?算命?彆說是相信了,我簡直恨之入骨。先前我在正式比賽前一天想問自己是否有機會上場代打,所以跑去算命,結果那位了不起的算命師說:明天會中!想不到當天在牛棚和投手熱身的時候,界外球狠狠砸中我的後腦勺,害得我不但沒上場代打,還在比賽途中送到醫院。就某種意義來說,不是很準嗎?既然不是幸運而是衰運,怎麼不一開始就開門見山,叫我小心一點呢?肯拉德握著有利的手,對視線交會的人打個暗號。那名男子立刻離開隊伍,朝他們這邊跑來。街上有許多人都是同樣打扮,看來他們的真正身份並不是商人,而是軍人。畢竟銳利的眼神跟特有的步伐是隱藏不了的。好久不見了,閣下。您怎麼會來這裡?是來視察嗎?不,隻是碰巧經過,但是看到不少熟悉的麵孔。倒是你們在這邊做什麼?怎麼在排隊算命?該不會是想詢問該不該退役回到領地吧?不不不,怎麼可能,我才沒有那種想法。我隻是純粹來工作至於這位是難不成是,陛!噓!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來買東西。聽到國王本人的阻止,疑似士兵的男子連忙將嘴巴捂住。肯拉德繼續說道:隻不過是生意興隆的占卜師吧?諜報室應該沒有必要特地留意吧?這個嘛因為最近信徒急遽增加。比起占卜,現在比較接近宗教性質。我派了幾名部下臥底當她的信徒,一旦發現有些許背叛國王的不利行為,隨時可以將她逮捕。太誇張了。閣下,話不是這麼說,難道您忘了歐魯維提暴動嗎?那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了。儘管如此男子閉上嘴巴,沉默一會兒之後又再度開口:儘管如此,隻要擁有些許力量的代言者都必須特彆小心。說行話的業餘占卜師固然無罪,就算僅僅是極小的事實和現象,隻要他們信口說那是真王的聖旨,就會跟那時侯一樣,成為撼動國家的罪魁禍首。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偉拉卿稍微拾起下巴,望著那一條喧嘩的人龍。去確認看看吧。啊?我親自去確認她是無害的業餘占卜師,還是遲早會形成威脅的禍害。少爺你待在這裡等我一下那我也一起去。但是有利卻因為無法露臉而不能接受占卜,隻好成為單純的小跟班。兩人被請進昏暗又寒冷的室內坐下。偉拉卿覺得待在裡麵不是很舒服。而披掛著多餘布匹的桌子後方,一名年輕女子正歪著細到快要斷掉的脖子。她用植物染料把頭發染成綠色,一束綠發垂到胸前。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情,對你的未來造成很大的影響。每個人都是這樣!沒有人能夠完全擺脫過去而活吧?肯拉德露出諷刺的笑容,不過在對方發現之前連忙恢複穩重的態度。那個時候,坐在隔壁的有利動了一下身體。等一下!先不要往下講畢竟攸關個人隱私,果然還是不好。我還是不要聽。沒關係的,少爺。有利低著頭,雙手捂住耳朵。這樣應該昕不見了。那女人看了一下低著頭的有利,但是隻看得到淡棕色的帽子。不過也因為燈光昏暗,所以看起來有些接近灰色。可能是判斷他並非什麼值得注意的存在,於是她麵對肯拉德繼續說話。這種想法就真的是業餘水準了。你過去失去很重要的人因此現在變得非常膽小你被事實與悲傷所束縛,無法踏出重要的一步女人的聲音低沉又甜美,具有讓人進入輕微催眠狀態的效果。即使她講的是很稀鬆平常的話,不過對於上門求助的人來說,聽起來卻格外受用。但是將手交叉在胸前的肯拉德,在以輕輕點頭代替回應的過程中,忍不住開始想笑。你千萬不能被過去困住。隻要你還有一絲牽掛,你失去的那個人的靈魂就無法開始新的人生。那個人應該也希望你能夠幸福。絕不能老是對那個人懷抱眷戀,責備自己這些話留著跟阿達爾貝魯特說吧。少爺。肯拉德輕碰有利僵住的手,再輕輕抓住他的手。接著慢慢將他的手從頭部拉開,並且在沒有人聽到的情況下,在他的耳邊低聲呼喊他的名字。有利,已經結束了。結果怎麼樣?準確度多高?對了,不用跟我講她說些什麼也沒關係。快步穿過昏暗的通道,有利抓住夥伴的手臂。肯拉德露出一臉沉穩的微笑,把年輕主人的帽子往上拉。她是個無害的業餘占卜師。她跟我說你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因為那伴事的束縛而無法往前進。那個有利咽下想同不準嗎?的衝動,用漆黑的眼睛往上看。那是膚淺又隨處可聞的占卜用語。無論是誰都會失去一兩個重要的人。就算年紀輕輕,身旁沒什麼人過世,那麼套在崇拜的人物或是視為家人的動物身上也行。就連房子跟財產也都能夠拿來比喻。迷信的人類一旦聽到人家說你失去很重要的人,就會在內心尋找那個對象,然後不知不覺拚命將他找出來。他輕輕搖頭:那是一句可以套用在每個人身上的話。回到午後的太陽底下,他們輕輕歎了口氣。昏暗的環境讓人感到緊張。這家店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會成功。即使有必要監視,也不用太過神經質。那是成長到一定程度就會自己毀滅的集團。肯拉德原封不動地將這番話告訴曾經是自己部下的男子,再對有利投以真心的笑容:好了。少爺,你說要去哪裡?寶石商是最後的目標吧?我們是來找發蠟的,肯拉德!是來找能夠代替它的東西。每當穿過街上雜遝的人潮就一定會想起。抬頭望著暮色漸暗的桔色天空,偉拉卿長歎一口氣。自己的確失去最重要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占卜師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