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來此的目的,當然不是要到自己的山東半島根據地見許世友或者傳達什麼延安指示,當然也就更談不上來看什麼鹽城師撤出了,雖然說鹽城師這麼一走,突擊營正牌的軍事存在從此在國內蕩然無存,不再保有一兵一卒(海南因為屬於離島性質所以例外)。但還沒有奪取全國政權的延安,顯然是不可能派出這麼一員大將來專程為突擊營送行的。就算如此,其實在陳賡眼裡,突擊營如果想要重新部署到國內任何一個熱點地區,那也是分分鐘的事情,而且隻會比老蔣正在換裝的全部美式機械化師更快、更準、更狠。還彆說,就在看到鹽城師一名旗手卷起最後一麵軍旗走進機艙時,陳賡到底還是被感動了一下子,鼻子酸酸地來了一句:“孟教長,雖然來時主席還有周副主席一再交待不許我問,但我還是想以黃埔步戰合成係曾經的一名學員問一聲,日本鬼子投降後,突擊營就真的從此甘心退出自己的故土嗎?蒙古,我多嘴一句,未來恐怕也是——”話音未落,隨行的直屬警衛營一名連長提槍跑來,略顯緊張地報告道:“營長,鹽城師數日前全部撤防時,我們就按照預案放出了方圓百裡預警線。今早東南兩個方向都有警示報告。數小時前,北方一線突然出現一股不明武裝,經我抵近偵察,規模大約在一個營。所以,營長,我請求立刻進行兵力收縮,以防不測。”嗯,孟遙一邊聽著。一邊默默看了一下手表,然後將目光放在了最後一批正在跑道做飛行準備的五機編隊上:這次隨伊爾機組執行警衛任務的直屬警衛營,派出的是一個加強連,但全部撒出去放在警戒線後,身邊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排了,而且還要警衛機場,的確有些捉襟見肘。眼下鹽城師已然完成撤離,是到了收回全部兵力的時候了。“不管來的是何方武裝,命令全連立刻悉數返回機場。”“是——”望著飛速跑去的警衛連長,一直皺眉思索著什麼的陳賡。這時突兀地笑了一聲,然後示意他的警衛員攤開了他的隨行作戰地圖。“陳賡,你這地圖都用上了,莫非是手癢癢想打一仗嗎?”孟遙調侃著,卻發現陳賡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詭譎了。“孟教長。從開始我就一直在納悶,這個腹地是經過我山東軍區反複肅清過的。而且還是國共雙方甚至包括小鬼子都眾所周知的鹽城師活動範圍。彆說小鬼子的部隊根本就不存在,就算那邊和我們這邊,誰也不會糊塗到——”孟遙一聽,忽然攔住陳賡的話頭笑道:“你的意思是說?”陳賡以極其嚴肅的表情點頭,眨眼,然後比劃著做出一把手槍的架勢:“以孟教長博聞古今的本事。想必一定知道敢於當麵對主席動刀動槍的人,攏共也就那麼一兩位。現在,他顯然又衝您來啦。”孟遙頓時也是一笑,俯身盯著地圖看了起來:“你這麼自信一定是他。倘若是我們的蔣公哪支部隊,甚至是小鬼子摸了進來呢?”陳賡自信地指著地圖,在東南以及西北方向點了點:“孟教長又在考校我的學業了,如果您的警衛連情報無誤的話,我敢立下軍令狀一定是他。因為倘若是蔣軍甚至是小鬼子滲透了進來,那麼兵力就絕不止這區區一個團而已。”“有道理,不過,”孟遙忽然笑眯眯地摸著下巴看向陳賡:“如果是他,他又從何渠道得知我在這裡的消息,這麼多年我的鹽城師晃來晃去兩下從無交集,偏偏在我到來卻找上門來,而且還是一上手就是要較量一番的架勢,有意思啊。”陳賡怔了怔,突然正色道:“孟教長,我可沒有透露半個字給他。而且我敢保證,主席那邊也不可能說。所以剩下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其實是來找我的晦氣,順便再借我的光,一方麵跟鼎鼎大名的突擊營過過招,一方麵來套套交情。”哦,孟遙半信半疑地瞪著陳賡:“你莫非是他肚子裡的蛔蟲,連他怎麼想的你都知道?”沒想到這時陳賡突然露出一臉的鄙視,似乎恨得牙癢癢地道:“看來就連孟教長這樣的師長也被他的大名給蒙蔽了,這家夥,純屬吃肉的和尚,走街串巷的行商,無利不起早,不見兔子不撒鷹呀。這不我來了嘛,所以他隱藏很深的許大膽就露出真麵目,知道怎麼做都有我替他扛著,還能順手撈一把。”孟遙笑了:“看來你陳賡價碼因為突擊營,現在行情也是日漸看漲呀。”陳賡這時卻莫名其妙地突然一個立正敬禮道:“報告,學員陳賡請求在十幾年後的山東半島,能為孟教長再做一次畢業彙報實戰演練,請求批準。”猛然聽到陳賡的這個突發奇想,孟遙也是忽然心跳加速:是呀,假若能夠戰神級的上將許世友過過招,那也算得上千載難逢的機會呀。不過憑他那個許大膽的綽號,估計不真刀真槍乾上一場,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然他也不會現在就這樣悄悄地摸了上來。但老實說,正要出手那可不見血是不行的,弄出個好歹這以後可就不好相見嘍。陳賡出麵,則就另當彆論了,即使有了死傷,最多也是內部問題。不過,孟遙隨即看了看陳賡身邊的警衛人員,加上他自己也才20人出頭,一個加強排,怎麼跟人家過招。看到孟遙疑惑的眼神,陳賡馬上又恢複了他慣常的嘻嘻哈哈的作態,湊過來伸出兩個指頭道:“當然了,我還要向孟教長借兵,不多。兩百人就夠了。”“兩百人是嗎?”孟遙一聽就被氣笑了:“多一個,就連我也得帶著覃五柄親自上了。”這陳賡的確眼睛夠毒,警衛營這一個加強連,算上孟遙正好兩百人多兩個。卻說許世友力排眾議,強行將附近幾個主力團的上十個入他眼的連隊簡單篩選了一番,便臨時湊成了一個沒有齊裝滿員的團級戰鬥隊,在全麵摸清了鹽城師動向並確認陳賡已在其中之後,一大早就悄悄地摸了過去。但他沒想到,沿途的鹽城師雖然很多駐地都已空無一人,但他們放出的警戒哨依然還是排在了百多華裡之外。隨著一點點的逼近。頭頂的飛機轟鳴聲也是一陣緊似一陣密集。尤其是在全麵進入鹽城師曾經的駐防腹地之後,戰士們發現他們已經可以很清晰地用肉眼都能瞧見頭頂飛過去的飛機,竟然看上去並不是想象的那樣眨眨眼就不見了。這一點,就連見多識廣的許世友都十分迷惑。直到一名早年從延安派過來的作戰參謀站出來,指著飛機。一邊比劃著,一邊手舞足蹈地解說著。很多人方才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但還是對飛機那麼緩慢的樣子在頭頂上麵飛著,心存疑慮。最後,許世友乾脆大手一揮,直接下令道:“彆管飛機了,管他娘的是鐵皮做還是木頭做的,為什麼那麼重都不掉下來。反正我們再晚一點過去,說不定地上一架都沒有了。現在我命令,全體跑步前進,發現警戒哨立刻留下一個班解決問題。”一名被強行拉來擔任前敵指揮的副師長。聞言不禁擔心地舉手示意道:“司令員,警戒哨好辦,但三道警戒哨之後必定會有小股部隊警戒陣地,難道到時候真打呀?”許世友牛眼一瞪,脫口罵道:“他娘的,不真打叫你們來乾啥,吃老子的肉?都他娘的聽著,不想給人家當俘虜的,到時候就給老子論圓了槍托狠狠砸,就一條,子彈全部退膛,誰走火老子槍斃誰!”原本麵麵相覷的八路軍戰士,頓時長出一口氣,同時原本寂靜的地麵頓時響起一陣拉槍栓聲。很快,一如尖兵傳回來的消息那樣,沿路的警戒哨毫無意外地被一個個清除了,雖然從數量上看顯得十分可疑,但這完全符合正在執行撤離任務的鹽城師的風格。對於鹽城師這支做了多年鄰居的突擊營友軍、不,應該是盟軍甚至是同誌,這些年大家雖然沒有直接交集,但許世友對他們的撤出還是很有些遺憾。不過,這種看上去不經意的撤出,似乎對山東軍區好處多多。小鬼子失敗最多也就是幾天的事情了,到時候跟蔣軍可就不是摩擦而是很有可能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大戰。有突擊營這樣一支左右不是的武裝橫亙在其間,你說礙手部礙手?“輕點兒,都是自己的同誌——”整個前進隊伍終於停止了急行軍般的攻擊型隊形,在已經隱約可見的機場附近三個方向,開始了戰鬥扇麵的展開。一共不到20個人的警戒哨士兵,被五花大綁著推到了許世友麵前。看到20雙憤怒而又鄙夷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自己,副師長不覺一陣陣的臉上發燒,趕緊裝模作樣地對看守戰士嗬斥了一句,然後轉而望著大步向前的許世友敬禮道:“司令員同誌,三個方向的尖兵班報告,機場全部防衛力量大約在一個加強連的規模,無重火器跡象,其餘部隊似乎已經完成全部撤離。此前我們看到的大批次飛機,目前也僅剩下當前停留在眼前的這一大一下兩架飛機。報告完畢,請司令員指示。”“唔,知道了——”許世友抱著望遠鏡隨口應著,卻在心中早就疑惑了起來:奇怪呀,他們怎麼收縮這麼快,一點抵抗的意思都沒有,莫非真是欺我老許不敢出重手嗎?正想著,數百米外的東南兩個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怎麼回事?許世友甩甩腦袋,突然有些發懵。那兩個方向,展開的可都是隨他而來的主要兵力,如果遭到埋伏,那他這邊跟在他身旁的兩個用作佯攻的連隊,在兵力上可就毫無優勢可言了。可問題是,突擊營的兵力全部都擺在了機場,他們哪裡又多出了新的部隊呢?好在有他十分倚重的那個副師長在那個方向坐鎮,而且小半個團都在他手上,就算中了突擊營的陰招,他也會很快重新組織起來進行有效戰鬥的。哈哈,這有點像他們的圍點打援呀,設好了一個口袋,狠狠咬上一口,然後故意等著增援再實施總攻。陳賡呀陳賡,你這個家夥居然把招數用在了自己人頭上?嗬嗬,老子偏不上當!許世友裂開大嘴,突然哈哈大笑一聲,從警衛員背上一把抽出他的那把日本將官銀柄櫻花長刀,大喝一聲:“留下一個排守住陣地,其餘人與我一起,衝——啊!”剛衝到一半,隻聽一陣“滴滴答滴滴”嘹亮而熟悉的軍號聲響起,號聲節奏頓時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不是他們常常吹給敵人聽的勝利號角嗎?怎麼,戰鬥結束了嗎——正疑惑著,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遠處空曠地響起來:“老許,許司令員同誌,聽出我的聲音了嗎,我是陳賡呀。不好意思的很呐,本來我還說忙完這邊的事情馬上就去看你,沒想到你這麼性急反過來看我來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再加上老師正好在,你我又多年未見,所以我就隻好獻醜了,哈哈,你的兵我都照單全收了——”不等陳賡迎風吼完,許世友早已揮手示意所有戰士停止動作,自己卻是揮舞著長刀狂奔而去,飛揚的塵土中,隻留下他一陣陣驚喜的狂呼聲:“陳賡,你我的賬以後到了主席麵前再算。現在你隻要告訴我,你說的老師,是不是孟遙孟將軍?”遠遠傳來一聲驕傲無比的長笑:“你個許大膽好沒記性,我陳賡除了隻此一位的黃埔老師,還有幾個?”許世友頓時狂笑不已:“好,我許世友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快快快,快給我老許引見一番!”(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