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仲惟在經過錢如雲的一刹那,到底還是沒有忍住扭過他的那顆碩大的腦袋,貪婪地想將她那張俊俏的臉蛋更多地記憶下來。玩過的女人不少了,裡麵還有許多黃花大閨女。可這樣的洋學生,又嬌憨又厲害的大家閨秀,他卻從來沒有嘗到過嘴。造化弄人呀,這小嬌娘就這樣眼睜睜地溜走了,不甘心啊。一百米,三百米,跑完這餘下的路程,接下來就該看他的了。樊仲惟獰笑著,忽然在臉上掛出了一張奇怪的表情。緊接著,他就看見一道紅色的血線,無比妖豔地在自己的眼前幾米外,一邊飄逸著,一邊在空中亂舞。呃——他探出兩隻手,很想抱住突然軟綿綿的脖子,甚至,他還想回頭看一看,那個微笑地看著他離去的孟遙,此刻到底在乾什麼。隻可惜,他隻來得及輕輕地哼了一聲,像一口憋了很久的歎息,隨後便一臉啃到了地上。或許,他至死都沒有想明白,都已經跑到這麼遠的距離了,還有什麼能追上他呢?而且,還有三個精挑細選的彪形大漢,一過來就就將他護在了中間。這一路,他留下了多少暗號,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錢如雲的手一碰到戰士有力的臂膀,眼淚嘩啦一下噴湧而出。“快跑,什麼都不要回頭看,跑。”戰士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她根本都不知道,她隻知道淚眼迷蒙地尋找著那張熟悉的笑模樣,趕快,趕快撲到他的懷抱中,深深地吸上一口叫她日思夜想的溫暖的氣息。近了,近了——錢如雲痛快地流著肆意亂飛的淚水,一伸手,終於真真切切地抓到了孟遙的雙手。什麼都不用再想了,這十幾個難熬的日子,總算過去了。她突然幸福地閉上雙眼,張開嘴巴,一口咬在了孟遙的肩上。然而,還未等她細細品味嘴裡是甘甜還是苦澀,耳邊就傳來一聲脆響,緊接著,她就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啊,她睜開眼,就看到孟遙高舉的手掌,恰恰劃過眼前。“你、你竟然打我——”話音未落,孟遙的大手便毫不客氣地按在她的後頸上,用力一帶,整個人沉重的身體蓋在了她的身上。“槍,一定要把槍拿回來。”孟遙怒吼著。曹飛彪看了看已臥倒在地的孟遙,端起衝鋒槍大喊一聲:“開火。”三個大漢首先被狙擊手再次一一點名。他們帶著與樊仲惟同樣的疑惑,所不同的是他們還有一點時間回頭,但最後定格在眼裡的,卻是一方灰蒙蒙的天空。三條作為誘餌的滾筒式衝鋒槍,被他們痛苦地扔在了前方。八百多米,黝黑發亮的槍身,在冬日發白的地麵上,顯得格外醒目。一個戰士匍匐著,開始向槍爬過去。在他身後,除了早已傷心欲絕的錢如雲,以及被臨時指定為看護的王忠秀,是孟遙和他的十幾個戰士,同樣也在匍匐著快速推進。趁著所有人都還在發懵,靠近槍,並迅速進入有效射程,這是大好時機。終於,在突擊營有規律的點射中,爬過去的戰士伸手抓住了槍,並在瞬間連勾帶撲將三條相隔不遠的槍,牢牢地控製在了身上。他,開始往回爬了。快,快——所有的眼睛都在為他努力著。就在這時,對麵的人牆經過短暫的震驚之後,就像蘇醒的巨浪一般開始騷動起來。眨眼間,一個人舉起了手槍,在空中揮舞著。十個,三十個,越來越多的人頭開始越過人牆,嘴裡呐喊著,向孟遙他們這邊衝來。然而,跑得最快的幾個人,就像忽然撞在了一根無形的繩子上,腳下一歪,便一頭栽倒在地。這是怎麼回事?衝在最前麵的數十人,頓了頓,疑惑地看了看遠處。但是很快,後麵更大的人浪呼嘯而來,容不得他們多想,這股彙聚了近百人的陣型,又像脫韁的野馬裹挾著鋪天蓋地的沙塵,向前一路掩去。,孟遙一聲歎息,望向了兩側一直沉默著的兩挺班用機槍。為了這次營救萬無一失,除了全部換裝原有裝備,各種標配一應俱全,他還特彆帶來一個狙擊手,以及兩個班用機槍手。現在,他們居然全都排上了用場。戰場上的任何仁慈,都是對自己戰士的犯罪。仁慈與憐憫,隻能誕生在硝煙散儘的痛苦與犧牲中。“達達達,達達——”伴隨著機槍規則的跳動,以及班用係列突擊步槍的短促點射聲,跳躍起伏的人頭攢動,漸漸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打穀道場。當最後一聲令人窒息的槍響過後,除了一堆又一堆偶爾還在抽搐的屍體,更大的人群終於醒悟過來,開始像一塊塊冰凍的石頭那樣杵在那裡,不知所措地張望著,卻又心有靈犀地一動也不敢再動一下。這就是時代與時代的差距。麵對這樣的代差,最後形成的隻能是簡單的屠殺。隻有寥寥的數十發槍彈,沉悶而無力地告訴著戰士們,對麵的牙口雖然不強,但也還是長著獠牙的。不過對於這些噗噗射過來的東東,很多戰士基本都給予了無視的態度。連戰術沙包都從輜重營的大車上搬來了,那些破槍能將子彈送到這裡,已是很不簡單的功勞了。“停止射擊。”曹飛彪在孟遙的示意下,飛快地舉起了手勢。槍聲一停,方圓數百米範圍突然陷入到一種可怕的寂靜中。曹飛彪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下戰場態勢,隨即對同樣舉著望遠鏡的孟遙提議道:“咱們是不是趁熱打鐵,命令狙擊手再次出擊,敲掉那個家夥?”所謂那個家夥,當然就是紅槍會碩果僅存的一個首領了。孟遙搖搖頭:“我看不用了,他們軍心已動搖。如果他們再無動作,我們立刻準備撤退。”當殺則殺,當止則止。畢竟麵對的,不是那些窮凶極惡的異族。這停止的槍聲,本身就是一種誰都聽得懂的語言。希望那個家夥是個聰明人,同時也能讓戰士們少點殺戮。孟遙一動不動地舉著望遠鏡,看著看著,忽然驚訝地撐起了半個身子。隻見對麵不知誰先發了一聲喊,緊接著,殘餘的近兩百號人馬,突然亂哄哄地抱頭鼠竄,除了突擊營這個方向之外,幾乎每個向外的方向都成了這群潰兵奪路而去的救命稻草。寂靜的戰場,忽然成了嘈雜的菜市場。戰士們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不由得都相視一笑,隨即紛紛站起身。“等一等。”孟遙的一聲大喝,讓戰士們心裡不由得又是一緊。好嘛,對麵早已空空蕩蕩的場地上,居然還矗立著一個“英雄好漢”。隻不過,這個好漢好像成了一尊雕塑,麵對重新揚起的槍口,他居然毫無懼色地仍在對視著。“這個所謂的首領,莫不是嚇傻了吧?”孟遙皺了皺眉頭,對狙擊手輕輕一揮手:“叫叫他,在他腳下開一槍,讓他滾蛋。”“噗噗,”槍聲之後,那家夥居然還是不動窩。曹飛彪火了,揮手叫過兩個戰士。“營長,我帶人過去看看,這個家夥,到底在搞什麼幺蛾子。”孟遙點點頭:“也好,注意對方手上的動作。”曹飛彪摸過去,看了一眼,便憤怒地一腳踹在那家夥的屁股上,怒不可遏地大喝一聲:“滾蛋,趕緊給老子滾蛋,真他奶奶的給老爺們長臉。”回到孟遙身旁,曹飛彪湊近耳朵一說,孟遙也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那家夥嚇得當場尿了褲子。而且叫人奇怪的是,這家夥的尿還奇多,洋洋灑灑地在腳下弄了一大灘,不一會兒居然就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