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把手指第二次探入,那箭杆露在外麵的長度約有半寸不到,完全不像前次直接一夾兩半,這一次,他的手指雖是緊緊夾住,卻似在顧忌著什麼,始終遲疑不定不敢向上撥去。雲峰的猶豫舉動使女人們本已擰成一團的小心肝再度緊緊一擰,就連呼吸都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她們也能猜出,草香幡梭姬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撥的結果如何。荀灌娘催促道:“斷山,你在想什麼?早點撥出來,她也可以少受點痛苦!”在箭杆與肺的交接處,雲峰看到了滲出來的一小圈淡黃色膿液,這就是他顧忌的原因,如果不出所料,草香幡梭姬十分倒黴的被引發了肺水腫!肺水腫,顧名思義,即肺內組織液的生成與回流平衡失調,使大量組織液在很短時間內不能被肺淋巴和肺靜脈係統吸收,從而由肺毛細血管向外滲透,積聚在肺泡、肺間質與細小支氣管內,嚴重時會造成患者呼吸衰竭而亡,它的成因很多,草香幡梭姬屬於急性肺水腫,是由胸腔積液壓迫肺部所引起的。雲峰又轉頭看向了她的麵龐,果然,雖然已被布條堵住,但嘴角仍有暗紅色的泡沫在向外緩慢溢出,而她的眼睛已經緊緊閉起,看來雖是劇痛臨身,但在最初的刺激過後,虛弱的身體根本就不能支撐她睜開眼睛了。雲峰連忙喚道:“把布條拿去,替她把嘴裡大概清除一下!”女羅刹立刻拿去布條,小心的捏開草香幡梭姬的嘴巴。半點也不嫌惡心。就著手指在她嘴裡麵順勢一刮。拿出來時,兩根手指沾的滿滿的全是粉紅色泡沫痰!這落在周圍倭女們的眼裡,簡直是糝人之極,有相當一部分已感覺到自已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這樣的反應,並不能說她們憎惡草香幡梭姬,而是人的本能驅使,反倒是女羅刹們似乎習以為常。淡然視之,尤其是那名親自動手的女羅刹,把手指隨意在擔架上擦了擦,仿佛手上沾到的不是泡沫痰而是清水一般。雲峰快速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創口上,其實,由於引發了肺水腫,他的心裡已經生出了不妙的預感,隻不過,如果不撥。草香幡梭姬必死無疑,撥了還能賭一賭運氣。在他的字典裡,沒有半途而費這個詞,既然做了初一,就不怕做十五!雲峰再度深吸一口氣,兩指用力,向上猛的一撥!這一刹那,殿內所有的女人全都心裡一緊!“嗤!”紫紅色間雜著絲絲縷縷淡黃顏色的液體噴湧而出,還伴隨著撲鼻而來的腥臭味!女人們下意識的連忙捂上口鼻,就連荀灌娘都是眉頭一皺,隻有衣通姬不為所動,這時雲峰才感覺到,她才是真正的機器人。而草香幡梭姬原本那微弱的呼吸迅速變的急促起來,額頭、臉龐汗如雨下,口中的泡沫痰更是不要本錢般的一陣陣湧出!雲峰暗道不妙,急喚道:“快,快替她清除口腔!衣通姬,把輸血量加快一倍!”但雲峰明白,所做的這些並不能緩解草香幡梭姬的急症,關鍵還在於噴湧而出的膿血,原本箭杆未撥,她的肺裡能保持住相對平衡,可是這一撥開,平衡立刻打亂,如果不及時排除膿血,一旦讓它蔓延到未曾受創的左肺,那麼,即使天仙下凡也是束手無策!‘娘的!拚了!’雲峰的臉麵突然現出悲壯之色,毫不猶豫的探頭向下,嘴巴對準創口,“噝溜!”一聲,隔空猛的一吸!“這....”倭女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秦王竟然不顧肮臟不顧惡心親自給草香幡梭姬吸膿?這還是那個趾高氣揚的征服者嗎?剛鍘他自已還說,他就是來侵掠的!他為何會對草香幡梭姬那麼好?是垂涎她的美色?不對!大後磐媛要更美一些,可秦王剛開始還要拿她送人呢!難道還有彆的原因?可是她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啊,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麵!倭女們想不明白,但雲峰伏在草香幡梭姬身上吸進膿血,再一口一口向外吐出,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雲峰滿背的青紫色淤痕,與手臂上纏著的白布,使她們意識到,原來秦王也受了傷!無論她們臆想中的雲峰是出於何種目的,但她們的眼眸中,已是不自覺的蓄上了淚光,就連衣通姬,都是翻起眼睛正視起了這人,而雲峰的女人們與女羅刹,倒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仿佛他不這麼做,反而是不正常。其實雲峰是有苦說不出,儘管在低頭的前一刻,他已閉上呼吸,甚至還封閉了味蕾,但那粘粘滑滑的感覺,的確非常不好受,如果非要打個比方,那麼,他隻能想到如同張嘴接下彆人吐出的濃痰!這時的雲峰,對吳起充滿了欽佩,吳起是吸士兵腿上的膿血,那條長滿黑毛滿是老垢的大腿,相比而言,自已雖然吸的也是膿血,但對象是個美女,心理上無疑要舒坦許多。雲峰雖然思想在激烈波動,但他不敢有絲毫放鬆對草香幡梭姬的觀察,這已經是最關鍵的時候了,至於並發症、術後感染,目前來說,還是太遠了些。“咳咳~~”猛然間,一陣劇烈的咳嗽傳來,草香幡梭姬嘴裡的泡沫痰就象噴泉般直往外湧,連帶她的身體也是不由自主的有了想要坐起的趨勢!“不好!”雲峰大叫道:“請老師趕緊替她吸出嘴裡的痰液,千萬不要耽擱!”荀灌娘渾身一緊,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其實從彆人嘴裡吸膿痰她也覺得非常惡心,但此時的草香幡梭姬已到了最危險時刻,很明顯,痰液阻塞了氣管,隨時將會香消玉隕。她明白,如今半點都不能遲疑,何況這個女人就是傷於她手。荀灌娘狠了狠心,湊頭下去,提起功力,“滋溜”一吸!這就是雲峰叫上荀灌娘而不叫其他人的原因,她功夫最高,吸力也是最足,一口氣可以吸到草香幡梭姬的肺裡麵。荀灌娘強忍著胸腹間的劇烈翻騰側頭吐出口中穢物,正待再吸第二口,“咕咕咕~~”又是喉頭蠕動的聲音響起,草香幡梭姬竟破天荒的主動張開嘴巴,一張一合,脖子前伸,頭顱高高昂起,似乎竭力想吸入外界的空氣,可那臉上的痛苦表情已是明明白白告訴眾人,她一絲一毫都沒有吸進去!“斷山,快想想辦法,她快不行了!”荀灌娘不禁驚慌失措,連忙尖聲喚道。雲峰也是心頭大急,就看到草香幡梭姬那痛苦的舉止在一個定格之後,便腦袋一垂,渾身癱軟下來!“幡梭姬妹妹!”大後磐媛趕緊伏下,伸手去試鼻息,頓時渾身一顫,兩行淚水已是滑落臉龐,她再也控製不住的失聲痛哭:“幡梭姬妹妹!嗚嗚嗚~~”“將軍,您快救救她啊,文君知道您一定能行!都是文君不好,是文君害了她!文君求您了!”不知什麼時候跑回殿內的庾文君一把抓住雲峰,仿如發了瘋似的大聲叫喚。可是,人死不能複生,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荀灌娘的臉上已掛滿了悔恨與愧疚,殿內的哭聲漸漸地連成了一片。“都彆哭,不許哭!”雲峰突然厲聲喝道:“草香幡梭姬,你這個賤女人,在戰場上死了豈不是落個乾淨?乾嘛拖到這裡害人?害得老子費那麼大功夫,又害那麼多人陪著你哭,還害你自已吃儘苦頭而死!你說,值不值?他娘的,就不信救不活你!這天下,是我雲峰的天下!任何人想死,沒老子批準,都不許死!”雲峰這霸氣十足的一聲吼,殿內的哭泣聲嘎然而止,眾女紛紛轉頭看去,這人怎麼了?難道受了刺激?就連庾文君都嚇的鬆開手臂,眼前的雲峰竟然變的如此陌生恐怖!“拿刀來!”雲峰毫不在乎滿殿的怪異眼神,攤開手掌,向邊上猛的一伸!一名女羅刹略一遲疑,滿臉不解的遞過去一把匕首。刷!刷!雲峰二話不說,直接兩刀切上了草香幡梭姬的左胸!這一次的創口更大,但草香幡梭姬沒有任何動彈,就連血液也不是如切在右胸時噴湧而出,而是一點點的向外滲透,所有的一切已充分說明,草香幡梭姬的確是死了。荀灌娘忍不住責怪道:“斷山,人都死了,你乾嘛還要破壞她的身體?”雲峰頭也不抬的分辯道:“老師,弟子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人在剛死的時候,運氣好可以救回來,請老師立刻給她渡氣!”荀灌娘的目中現出了將近將疑之色,但雲峰每每能於不可能中創造奇跡,她的心裡重新泛出了些微期盼,於是依言照做,重新貼上草香幡梭姬的臉龐,小心捏開嘴唇,先猛吸一口,把汙穢吸出來,轉頭吐出之後,這才把自已的氣息渡了過去。倭女們對雲峰顯然沒有任何信心,她們雖已止住了哭泣,但眼中滿滿的全是悲哀之色,看不出有半點希望的存在。雲峰也不理會她們,又吩咐道:“衣通姬,輸血不要停!該放血的趕緊放血,不要耽擱!”說完,把手掌探入草香幡梭姬的左胸創口,向著心臟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