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不少人對李察抱以好奇和驚訝的目光。日不落都市中來來往往的都是強者,其中也有不少很年輕的人,但是年紀又輕等級還低到這種程度的,倒真不多見。強大的世家或許會送年輕子弟來絕域戰場開開眼界,但是在這種險惡的地方,十三級魔法師的脆弱程度就如同諾蘭德戰場上的魔法學徒一樣,即使配了護衛都不一定絕對安全。不過既然李察身邊走著的是白夜,這些人也就聰明地選擇了對李察視而不見。最後,白夜帶著李察登上了日不落之都的最頂層,從這裡看,那座千米巨塔顯得無比壯觀。巨塔底部已被永恒龍殿占據。回歸諾蘭德的傳送陣也在這裡。“很壯觀吧。這座塔曾是這個位麵上最著名的七大神殿之一。至今為止,諾蘭德上能夠和它相媲美的建築也沒有幾座。但是修建這座塔的種族卻被諾蘭德給徹底滅絕了。”白夜的聲音,為這段曆史更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味道。白夜再向李察身後一指,說:“你回頭看看。”李察回頭,居高臨下,入眼又是黃昏之地的末世景象。這一次立足點比初來時更高,視野也更強更寬廣。“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絕域戰場嗎?”白夜問。李察搖了搖頭,他略微猜到一點,但並不確定。白夜淡淡地說:“位麵戰爭是我們的宿命,也是所有真正強者的必由之路。或許你會認為位麵戰爭過於殘酷,但是沒有從數量眾多的次級位麵中掠奪來的資源和財富,也就沒有今天強大的諾蘭德。如果諾蘭德在與達克索達斯和其它主位麵之間的戰爭中落敗,那麼你現在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就是諾蘭德的明天。黃昏之地終將徹底毀滅,這一位麵毀滅了,我們和達克索達斯還會開辟新的絕域戰場。這是最為殘酷且真實的戰場,殺戮就和呼吸一樣,是這裡每個人的本能。而當一個人剛剛接觸位麵戰爭時,往往會走向兩個極端,一個是懷疑殺戮的意義,甚至開始憐憫敵人。另一個則是徹底沉浸到殺戮中去,並在其中尋求快感,來麻木自己。”李察心頭一震,苦笑著說:“我好象兩者都有,那該怎麼辦?”白夜淡然說:“記住!殺戮隻是你的手段,而不是你的目的。你隻要考慮這個手段是不是能夠達成你的目的就行了。多餘的事,不必去想。”李察苦思良久,才說:“我明白了。”需要殺戮的時候就殺戮,不需要的時候就放棄,一切原來如此簡單。在踏進傳送陣前,李察還在沉思。這次絕域戰場之行,對他來說無異於一場殘酷的心靈洗禮。從整個諾蘭德的層麵來說,位麵戰爭早已不可避免,要麼繼續提升,要麼象黃昏之地一樣毀滅。在這種情況下,再去討論位麵戰爭的意義,本身就是毫無意義的事。所以對李察來說,要麼麵對,要麼回避。而白夜則用自己為李察展示了應對殺戮的態度。再次回到諾蘭德時,李察覺得自己的心已包上了一層鐵。在可見的未來,黃昏之地,必將是他人生中的一站。李察依然出現在鐵血大公爵的浮島上,雖然在黃昏之地呆了整整十天,不過黃昏之地的時間流速是諾蘭德的八倍,因此在諾蘭德隻過去一天多一點。聽到李察回來的消息,阿伽門農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把替李察保管的裝備都還給了他。在看到李察第一眼時,阿伽門農的眼角就抽動了一下。這位沉默寡言的年輕人盯著李察整整看了幾分鐘,直把李察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才點頭說:“你終於沒事了。”“你知道我有事?”李察有些奇怪地問。話說白夜突然帶他去絕域戰場的具體原因,他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回想起那天吃飯的時候,阿伽門農和尼瑞斯的表情,他們顯然當時就看出來了點什麼。好在這次阿伽門農並沒有吝惜口水:“每個在位麵戰爭中呆過一兩年的人,尤其是最初那段開拓期,多少總會有些心理問題。去次絕域戰場不是最好,卻是最直接的解決方法,要麼從此堅韌,要麼徹底瘋狂。”李察神情立刻變得有些苦怪,反盯著阿伽門農,問:“你也這樣乾過?”“沒錯。”“是你自己的主意?”李察就不相信阿伽門農會有這種決斷和勇氣。在黃昏之地那種地方呆久了,除了極少數天然樂觀和意誌強大的人,其它人都會瘋的。“不,是白夜逼的。”果然如此。和阿伽門農簡單聊了幾句,商定了下批附魔裝備的交付,李察就離開鐵血大公爵的浮島,回到阿克蒙德的浮島。在走向城堡的路上,李察路遇法斯琪。她攔住李察,仔細看了半天,才肯定地說:“李察,你好象又有些變了!”李察微笑:“又帥了吧?”法斯琪當即敗退,於是李察哈哈大笑,徑自回到書房。他要抓緊時間向老管家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後就要重回法羅。進軍綠森位麵之前,他必須在法羅重新布局,以防意外。走出書房後,經過長長的走廊,李察忽然看到可可站立在落地長窗一角,正低頭糾結掙紮著什麼。李察並未在意,隻是瞥了她一眼,腳下並未停頓,匆匆走向樓梯。可可也看到李察,卻是神情明顯一變。她些許的表情變化已被李察捕捉在眼裡,於是停步問:“可可,有事嗎?”“不不,沒有什麼……”可可拚命搖頭。李察點了點頭,並未深究,下樓匆匆奔倉庫區而去。直到李察走遠,可可才用力跺了跺腳,對自己恨得不行。她明明是有事想要懇求李察,可是真的看到李察,卻又無論如何開不了口。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再見李察時,卻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一急之下,她的眼淚又已落下。她抽泣了一會,向老管家的辦公室走去。可是沒走多遠,她就想起李察應該又要出發了,這時老管家肯定在他身邊。至少要到晚上,等李察離開諾蘭德後,老管家才會有時間見她。深夜,可可輕輕敲響了老管家辦公室的門。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但老管家的辦公室中還亮著燈火。一般這個時候老管家還沒有入睡,總要到一點左右,老管家才會睡下。而第二天六點左右,他又會起來。這一作息幾十年如一日,幾乎從未變過。老管家的辦公室很狹窄,各類文件堆積如山,占據了辦公室大半地方。看到可可,老管家示意她在桌前坐下,然後批閱完了手裡的幾份文件,這才抬起頭看著可可,等候著她說明來意。“我想……問一下父親和哥哥的事……”可可惴惴不安地說。老管家扶了下眼鏡,慢慢地說:“你沒有和他們通信嗎?”“有通信,但信中說,他們現在的狀況很不好。”“稍等。”老管家從文件櫃上抽出一份文件,打開看了看,點頭說:“嗯,確實如此。如果你父親三個月內不能夠還上欠款的話,領地將會被地方貴族議會暫時代管。”“我希望……能夠向家族借一些錢,幫助父親把這段時間頂過去。”老管家深深看了可可一眼,說:“其實這解決不了你父親的問題。另外,你拿什麼來償還呢?你在家族內的信用額度早已經用完了。”可可深深的低下了頭,輕聲說:“先……先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還錢……我,我再想辦法。”“你沒有辦法。”老管家很直接。可可忽然哭了起來,嗚咽著說:“我已經儘力了!可是……現在又多了一個珞琪!我……我哪一點都比不過她。”老管家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拿出一張紙,在上麵刷刷刷寫下幾行字,再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了可可,說:“我想,這能給你再爭取半年的時間。”可可接過一看,那是一張同意支取2000金幣的支票,從老管家私人帳戶中支付。“啊!這不行!”可可站了起來。她知道老管家從不貪墨舞弊,還經常以自己的名義資助一些窮困的阿克蒙德戰士,以及一些有前途,但家境普通的年輕步戰騎士,比如說以前的埃爾文。所以老管家幾乎沒有什麼積蓄,而這筆錢,可能就是他現在手頭上所有的現款。“好了,拿著吧!這是我最後能幫你做的事了。”老管家歎了口氣,把支票又塞回到可可手裡,然後說:“至於你自己,好好向珞琪學學吧!”李察並不知道發生在可可身上的事,他也不需要知道。現在他重新回到法羅位麵,正把所有在營地的追隨者都召集到一起,對著染血之地和紅杉王國的大地圖開始布置任務。染血之地的馬匪已經被清剿得七七八八。各種凶悍的異族在縱貫線戰爭中大傷元氣,遷居到了地形更為複雜險惡的染血之地深處,潛伏下來休養生息。要徹底把他們清出這片土地需要更多的時間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