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梁子的稟告,玄燁心下一鬆,麵上卻絲毫不露,一副公式化的語氣說道:“傳。”聞言,嫻妃頓覺不妙,她雖然不知道來的是誰,但也本能的感到來人會破壞她的計劃,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門簾處,隻見一個曼妙的身影施施然而來。不同於平日雍容但又寬大的旗袍,今日晉西魯克婉柔穿了一身暗紅色的騎馬裝,貼身的設計凸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配上端正的五官,溫和的笑容,站在哪裡,哪裡就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奴才晉西魯克氏見過皇上,見過嫻妃娘娘!”玄燁做了一個虛扶的動作,朗聲道:“二福晉請起。”婉柔直起身子,麵帶猶豫的朝榻上張望了幾眼,玄燁見狀立即說道:“二福晉不用顧慮朕,快去瞧瞧二哥吧!”婉柔福了福身,旋即快步向木塌走去,見到福全泛青的麵孔以及蒼白的嘴唇,頓時渾身一顫,“二爺,你……”“我沒事,隻不過流了點血,看著嚇人罷了,福晉無需擔心。”福全微微一笑。怎麼可能隻是一點,報信的人說,因為二爺傷勢過重而不方便移動,這才臨時在野外搭了帳子,作為落腳之地,婉柔心裡明白,也不反駁,隻歎了一口氣道:“見二爺沒事,我才稍稍安心,這次可真是嚇到了大家,不但是奴才,太後娘娘也急得跟什麼似的,聽說二爺暫時無法移動。恨不得將內務府的東西都搬了來,這不。外麵還跟著大隊的馬車,全是太後給二爺準備的。”福全聞言心中大定。他受傷的是胸口,而非耳朵,嫻妃對圖婭的指控一句句他皆聽得一清二楚,之所以沒有開口,是因為不想給嫻妃借口攻擊她。現在聽婉柔的意思,太後已經知曉此事,也做出了對應之策,想來她應該無事了,眼眸一轉。佯裝埋怨道:“你怎麼能將此事告訴太後,太後受了驚嚇豈不是我的罪過?”嘴上嗬斥,臉上卻沒有半分不悅之色。婉柔連連擺手,解釋道:“不是我,我哪有這個膽子去叨擾太後娘娘,我也不清楚太後是從何處得到了消息,見到卓娜姑姑來傳話,我也嚇了一大跳。”“福晉素來知禮,自是不會越舉。是我錯怪你了。”福全歉意道。婉柔淺淺一笑,搖頭道:“二爺嚴重了。”嫻妃目光灼灼的望著榻上自顧自交談的兩人,餘光注意到曼珠氣定神閒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千算萬算偏偏漏了晉西魯克氏,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和太後攪在一起,“晉西魯克氏……”見她欲要發難。玄燁搶先一步說道:“二福晉,皇額娘有何吩咐。你細細道來,不可有半點疏漏之處。”“太後傳了奴才去。仔細問了二爺的情況,因著奴才也未親見,不敢肆意揣測,隻得據實彙報,太後聽了十分焦慮,連聲遣人去內務府隨行人等所駐紮的氈帳傳話,將二爺可能需要的一應用具備齊,命奴才帶來。奴才怕彆人不清楚二爺的喜好,所以一直在太後那裡幫著收拾,這才來遲了。太後讓二爺安心養身體,缺了什麼隻管同她要,切莫虧待了自己。”婉柔轉身麵向幾人,娓娓道來,又朝曼珠施了一禮,“圖婭格格辛苦了,太後曾言,在傳喚奴才之前,就遣了格格前來探視,婉柔在此謝過格格。”聽了許久,曼珠也聽明白了,姑姑和二福晉想必是統一了口徑,雖不清楚為何她會幫自己,但肯定的是,二福晉目前站在自己這一邊,屈身還了一禮,微笑道:“二福晉客氣了,圖婭不過是聽命而行,不敢受您的禮。”“一派胡言……”照這樣發展下去,離她的盤算會越來越遠,嫻妃心有不甘,出聲打斷二人,眼神淩厲,語帶威脅道:“晉西魯克氏,你的說辭漏洞百出,要知道,欺騙皇上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開口前可要考慮清楚了。”這件事沒人說得清楚,哪怕是一手策劃此事的嫻妃亦然,因為總有一些事情在意料之外,比如,本該昏迷的太後醒了,又比如,本該被嫉妒衝昏頭腦的自己卻幫助了圖婭,婉柔神色如常,分毫沒有將嫻妃的威脅之言放在心上,望著她淡淡說道:“奴才所說皆是據實回稟,娘娘若是覺得奴才哪裡有錯,敬請指出。”“你……”嫻妃走上前去,麵色不善地指著她道:“晉西魯克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以下犯上頂撞本宮。”眼看算計落空,嫻妃怒火中燒,恨不能生撕了麵前這個變數,一時之間把理智禮數全然拋到了腦後。“奴才所言句句屬實,也斷然不敢犯上,請娘娘明鑒。”她活了十幾年,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麵對嫻妃的步步緊逼,怒容相向,婉柔不得不後退幾步,以保持二人的距離,倒不是怕了她,而是擔心萬一嫻妃失控,自己會受到無謂的傷害。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二福晉是來幫忙的,總不能讓人家惹得一身腥,玄燁大聲嗬斥道:“嫻妃,你鬨夠了沒有,看看你自己,哪還有半點妃子的模樣,與市井潑婦有何不同,都說遏必隆大人家教好,子女個個知書達理,現在看來也不儘然。”玄燁的話喚醒了她殘存的理智,嫻妃自知失態,果斷請罪道:“臣妾禦前失儀,請皇上見諒。”不是請皇上治罪,而是請皇上見諒,因為她知道,玄燁不會輕易治罪於她,隻要她阿瑪和義父仍舊是輔政大臣。“好了,本就是一場誤會,何至於鬨到了這個地步,圖婭受命於皇額娘,前來探視二哥,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嫻妃你說是不是?”玄燁露出一抹笑容,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都這樣了,她還能硬撐下去嗎?嫻妃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順著他的話語道:“圖婭格格不辭辛苦,皇上應該賞賜才是。”“是極,朕險些忘了。”玄燁略一思忖,“那就賞賜一對羊脂玉麒麟吧!”又說道:“嫻妃一路騎馬過來,之後一直伴朕左右,還未歇息片刻,朕這裡有小梁子伺候,你不妨先下去歇歇。”歇什麼歇,這邊是獵場,除了樹木和野獸什麼也沒有,整個林子裡也隻有這麼一座氈帳,叫她上哪兒歇去,不過這些話嫻妃隻能在心裡想想,嘴上卻說道:“臣妾謝過皇上。”話音落下,依言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