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方就好像和老友見麵一樣,信口說著自己的一時感概。水清饒有興趣的看著池子方沒有應聲,顯然是想看他往下還能說些什麼;有太多的事情要他解釋,也有太多的事情他需要給個交待。可是他池子方開口就是一個苦字,還是當著紫玨的麵來說:他真得懂什麼叫苦嗎?池子方把藥喝完後放下碗:“水清,想不到你居然有朝一日會成為我的東床;嗯,也是一場緣份。回去向老將軍說吧,看看哪一天請個媒人過來提親。”“我的女兒雖然不是什麼千金貴體,但是應該有的禮節你們水家可是不能省了;我,可是隻有這麼一個女兒。”他再次開口就以水清的長輩、水清的未來嶽父自居。紫玨認認真真的看著他,聽到此話後她也沒有怒喝,更沒有反駁,隻是站起來走到他麵前蹲下,雙隻眼睛還是盯在他的臉上,一眨也不眨。不說話,她就那麼認真的看著池子方。池子方微微皺眉:“紫玨,姑娘家應該有姑娘家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倒底臉皮有多厚,嗯,看了這麼久也看不出,不是一般的厚啊。”紫玨說著話站起來,伸個懶腰捶捶膝蓋::“不要叫得那麼親熱,咱倆並不熟。”從前她是無奈不得不到池家來,如今文四早已經收拾利落,以後隻有他怕紫玨的份兒,哪還有紫玨懼他的可能?所以紫玨如今可真得不想和池家有什麼牽扯,眼前這個生身之父她更是不想相認了。說起來,她和池子方還真得不熟。池子方咳了兩聲:“你這孩子就是如此的要強,父母還有什麼熟不熟的?從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就算你有什麼委屈要說也等水清走了之後,我們細細再談。”“還有,你做過的一些事情也不是那麼好吧?你我兩父女也算是扯平了。”他看著紫玨的眼中閃過不快,但是卻很快的壓了下去。紫玨翻個白眼。剛想開口就被水清給拉住了;他對紫玨使個眼色。對著池子方客客氣氣的欠身子:“池大人醒了過來可喜可賀,如此大喜之事要好好的慶賀一番。”“我早已經讓人在京城最有名的迎仙樓裡定下幾桌酒席,看看時辰應該也快送到了——算是對池大人之喜的賀禮,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稱池子方為大人而不是伯父,顯然也是不想認下池子方這個嶽父。“幾桌酒席做禮實在是有些薄,幸虧我還有另外的賀禮送上;如此大喜之事就要一家團聚。”他拍了拍手:“今兒池大人可要多吃幾杯酒。”“人生難得有幾次這樣的團聚啊。”他說完對著池子方一笑:“望池大人笑納。”紫玨倒不奇怪水清還有後手,因為是他在池府外等著嘛。如今等到了池子方看看人就走,那真得就不是水清了。所以她在得到水清的示意後便不再開口,相信水清的安排不會讓她失望;唉,日子像現在這樣還真得不錯。雖然還是有人看不得她過順心日子,但是麻煩卻不再是麻煩,而是變成了一場又一場的好戲:半點也不用她來操心。隻要看戲吃瓜子喝茶就好。池子方的眼中閃過不快:“水清,你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話說到這裡他就再也說不下去,因為被廳外進來的人打斷。倒不是進來的人不懂禮開口說話,是因為他自己太過尷尬,或者還有什麼其它的心思,讓他一時間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進來的人是鄒氏和韓氏,都帶著她們的孩子。兩個人如果不是紫玨有意相護的話,真說不定如今被弄到哪裡去了;不過後來紫玨也沒有關心過她們。此時看到也吃驚不小。她看向水清:“你早就知道能用得上。所以把人……”那水清就真得要成神仙了。水清好笑的搖頭,輕輕的拍打紫玨的頭:“想到哪裡去了。我也是最近才讓人把她們接了來。”池子方的臉終於有了一點顏色,潮紅色爬滿了臉倒給他添了幾分精神;他實在沒有想到水清會給他準備了如此大禮。鄒氏和韓氏齊齊對著池子方娉娉婷婷的行下禮去,口裡稱呼的都是“老爺”,這讓池子方如何接話?池子方剛剛一派氣定神閒、一切皆掌握的高人模樣不見了,眼睛轉到旁處咳幾聲:“水清,你這就……”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被人冷冷的打斷了。夏氏扶著夏承勤的手走進來,直直的走到池子方麵前才站定:“水清的大禮送得很好,非常的好;如今可算是一家人團聚,就等有酒有菜就可以開席了。”她氣得臉色有點發青,嘴唇有些哆嗦,盯著池子方的眼睛裡噴出了火來;如果不是她向來知禮懂禮,此時說不定一掌就甩了過去。池子方這次連坐也坐不住,站起來去拉夏氏:“你這是在嶽父那裡過來?兩位老人家還好?”他想不到夏氏來的也如此及時。忍不住去看水清,可是水清還是原來那副樣子,回視著他完完全全的無辜;這讓他把一口氣隻能全咽下去,甚少吃虧的他在水清手裡吃了莫大的暗虧。吃虧沒有什麼,但是這個虧他就是吃了也不能說什麼,尤其是不能現在發作:夏氏麵前他怎麼發作?鄒氏有些拘謹,但是韓氏卻落落大方,帶著孩子上前給夏氏見禮。夏氏扶起韓氏來,抱過她的孩子過來瞧瞧:“好在沒有吃苦,我事情多一個不注意就讓人鑽了空子。”她坐下指著身邊的椅子:“你也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拘著。”池子方咳了兩聲:“夫人,你聽我說……”“我是要聽你說。”夏氏眼皮也不抬,逗弄著懷裡的孩子:“又是招贅又是多出個兒子來,我這些日子可真是忙得要死;你倒是清閒,隻要躺著就可以了。”池子方被夏氏的話堵得臉上更紅,但是當著紫玨和水清他也不能再如何的伏低做小,隻得看向韓氏二人拉長臉:“你們亂認官親可知是什麼罪過?”韓氏看看他:“我的兒子已經過繼到夫人的名下,也就是老爺你的兒子,有什麼亂認官親一說?”鄒氏說話有些慌亂,但是有依仗在還是把話說完了:“孩子們不是亂認的,總也是池家的人。”池子方被兩個婦人堵得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夏氏道:“紫玨……”夏氏看向紫玨:“那是人家的人。”一句話說完她才關切的道:“不要緊吧?真真是沒有想到的事情,到時候如果要池家人說話,自有我去金殿為證。”她不相信其它的池家人會幫紫玨,所以才有此一說。紫玨搖頭:“夫人不用擔心,都還好。我娘親說這兩天想請你過去坐坐吃頓飯,隻是怕夫人您不太方便。”夏氏嗔紫玨一眼:“你這話說得!我本來也想過去看看,怕萬姐姐過於煩惱擔憂的,隻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呢;如此,便不用你管了。”她和紫玨拉起家常來旁若無人,就好像池子方不在麵前一樣;而萬氏被夏氏提起,並尊稱為姐姐更是讓池子方尷尬。水清抱拳:“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這兩句就好像兩片竹板,狠狠的抽在了池子方的臉上。不等池子方開口,夏氏那裡卻把韓氏的孩子還給她:“老爺,韓氏是老太爺和老夫人給你做得主,為妻的也不能攔著對吧?”“不要說子嗣的事情為重,我也不能落個妒的惡名啊;前些年,我平白擔著一個名聲,實實是太傻了些。”水清歎口氣:“夫人,您說您平白擔個名兒,我想池府之內總是有人不同意的;嗯,前些日子我還聽府上的人說過,您不是沒有喝那杯茶嘛。”夏氏冰雪聰明的人,當即就聽懂了水清的意思,叫過韓氏來:“當初你敬的茶我沒有喝,今兒你就當著老爺的麵兒,再把茶敬了吧。”“沒有老爺在,你當日敬茶總不能算是全禮的。來人,奉茶。”夏氏淡淡的道:“把老太爺等人都請了進來吧,在門外那算怎麼回事兒?”“納妾也是喜事,今天池家是雙喜臨門呢。”她親自起身過去扶過了池老夫人來:“您說是不是?”池府被王爺的人砸了,皇帝家的公主還要嫁水清,可是水清卻和他們池家的大姑娘膩在一塊:這能叫雙喜?池老夫人哪裡笑得出來,倒是淚水那是一串又一串。池子方看到添香真得送上茶來,忍不住喝道:“夠了!胡鬨就此為止吧,有正事還是正事要緊,池家今天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複。”他說完看向水清:“好心計。”水清施禮謙虛的道:“大人客氣,池大人才是好度量。”他隻一句話就讓池子方的臉色更為難看,險險當真氣得再次躺倒。池子方病是真得病了,但是要死卻是假的,至少看他眼下這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的。可是不知道他在打算什麼裝成將死的模樣來,然後任韓氏和鄒氏上演認祖歸宗的戲碼,硬是沒有氣得“醒”過來:所以水清才說他有個好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