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天回上海,此時應該在收拾行李,問:“這次需要住院嗎?”許星洲耳根還紅著,羞恥地蜷縮成一團,回複程雁:“……不知道。”“我聽青青說了,你現在暫時不住宿舍,”程雁道:“粥寶你一定要聽醫生的,他不會害你。”許星洲:“……”許星洲誠實地說:“秦師兄說要照顧我,讓我住在他家裡,你不要說出去。”程雁那頭發來了一個‘你腦袋沒問題吧’的表情,問:“——你覺得合適嗎?”“先不說你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適不適合住在一起的問題,”程雁道:“他具不具備照顧你的資質?你其實自己心裡非常明白你發作起來是什麼樣子。”許星洲愣住了。程雁:“潘老師和我說過,你當時床前掛的標誌——是帶‘幻覺妄想’的。”………………“渡哥兒,有空麼?於主任讓我和你好好聊一下。”五月的中旬,秦渡接起電話時,先是一愣。他那時候剛從團委辦公室出來,手裡還拎著許星洲的假條和診斷書,正在去交上的路上。“……於主任今天拿到了許星洲以前的病曆,”秦長洲那頭喧囂不已,應該是在病區裡頭,上午十點人聲鼎沸:“更堅定地認為許星洲應該入院治療。”秦渡道:“我覺得這個問題我應該和他討論過了無數次了。”“你每次都懟他。”秦長洲拐到僻靜處:“搞得人家都不敢和你說。一說詳細了你就特彆不配合。秦渡,你現在是患者家屬,你明白這個身份代表什麼嗎?”秦渡擰起眉頭:“意味著我得對她負責。”秦長洲歎了口氣:“你懂個屁。病人家屬意味著得比病人本人更客觀更冷靜,你是下決定的人,你做到了麼?”秦渡擰著眉頭:“我不讓她住院,不行的話我可以去找護工——”“……如果星洲小妹妹得的是彆的病,”秦長洲打斷了他,問:“你會不讓她住院嗎?”秦渡哽了一下。電話裡,秦長洲道:“秦渡,你認為得了彆的病住院是很必要的,你相信我們內外婦兒科班出身的醫生,也相信我們的護士。——但是你不相信精神科的。”秦渡說:“這根本不是——”“……你說你想去請護工,”秦長洲又道:“無論哪個三甲醫院的護士都是考護士護師資格證的科班出身,我們醫生一年無數次考試就更不用說了。那護工有什麼資質?你能保證你不在家的那段時間,那個沒有資質也不受職業道德管轄的人不會虐待你喜歡的小姑娘?”秦渡霎時,眼眶一紅。“秦渡,那是精神病病人啊,”秦長洲歎了口氣道:“……前幾天我那個朋友,以一個月三萬五的月薪請了個保姆,那個保姆避開監控,扇他隻有八個月大的女兒耳光。”“不太會哭的、很乖的小女孩尚且被虐待……”“……那些不會說話,發病的時候意識模糊,喂了安定一睡就是一天的小病人呢?”秦渡粗糲地開口:“——滾。”秦長洲仍然漠然地道:“你覺得你的許星洲隻是情緒有時候會崩潰,隻要安撫好了就不會有事,隻要喂她吃上藥,吃上安定,陪在身邊,她就會乖乖窩在你懷裡睡覺。”天上冰冷的光落在秦渡身上。秦渡心裡紮得要發瘋了,而手機那頭秦長洲仍在說話:“你覺得她隻是有時候會超乎尋常的難過,你希望她打起精神來,你根本不覺得自己是患者家屬——因為你根本不覺得她是個患者。”“秦渡,我懷疑你連她發病的時候有多痛苦,都無法理解。”秦長洲在電話那頭,冷淡又漠然地道。“——因為你他媽的,連自己都沒活明白。”………………許星洲醒來時,外頭刮著大風。法桐樹葉被刮到了三十樓以上,有幾片樹葉留在窗台外頭,許星洲吃了藥剛睡醒,整個人都處在一個不能思考、渾身癱軟無力的狀態之中。許星洲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衣帽間的大門半掩著,裡頭是幽幽的光。主臥外頭傳來鐘點工模糊的洗碗拖地的聲音。……考完期末考試的六月二十八號,許星洲模糊地想起,就是要去實習報道的日子了。還能不能去順利實習……這個機會是自己健全時努力爭取來的,而在自己去實習之前,這樣的狀態,能不能好起來呢。——明明已經那麼努力地,燦爛陽光地活著了。許星洲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茫然地想。作者有話要說:不虐_(:3∠)_非常藍過的一天,要個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