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陽光照在皇冠的玻璃上,黝黑沉澱,放在從前一定會有經過的人嘖嘖讚歎出聲,尤其是跟對麵那棟寫著“未聞傳媒”的建築一比,顯得沉穩大氣,這才是王者氣息。但是如今,不會再有人對著這棟建築多看兩眼,最多也隻是瞟一眼,立刻扯住身邊的人八卦兩句。上午八點,撤資的消息一傳來,未聞的門檻便被擠破了。上午九點,江氏公司正式宣布掌權人更換,並且將江慎行從江家除名。九點半,江慎行因為持刀傷人,被抓進局子裡的消息傳出。緊接著便是律師團隊的聲明、皇冠的緊急公關和應對……值得一提的是,皇冠的掛名總裁邱石,始終未發一語,就像皇冠沒有出什麼大事一般,不到一小時,記者已經將皇冠大樓圍得水泄不通,還有一群接著一群要債的人,進出大樓都應成了極為困難的事。此刻,未聞。“我說,你也不用花錢找人去人家樓底下鬨吧?鬨就鬨,還裝成是要債的……”李家然嘖嘖出聲:“損,這招也太損了,現在記者逮著一個是一個,都激動著呢,手指抖得跟什麼似的,新聞標題一個接著一個就往外飛。”“我沒有花錢找人。”江顧轉著椅子,轉頭又朝著樓底看了一眼。果然,對麵的勢頭還沒有消退,邱石現在正在裝死,全靠江如言一個人在撐著,他想看看江如言能撐到什麼時候。“沒花錢?!”李家然咬牙道:“我親耳聽見你打電話呢!”“是沒花錢。”江顧的眼神瞥了過來,“我找我們自己公司的群演,花什麼錢。”“我……”李家然啞然,“服氣……我就說你這陣子暗戳戳準備什麼呢,原來是奔著放大招來的……江如言也不是好惹的,這些問題雖然不小,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皇冠在南城立足已久,不可能被這麼小小的變動打倒。”“我沒想打倒皇冠。”江顧轉身麵對著李家然,“我們一直以來的目標都錯了,之前絞儘腦汁想著怎麼打倒皇冠……但是某一個深夜,我突然來了靈感,徹悟之後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們不就是看皇冠不順眼嗎?不就是看江如言不順眼嗎?”“是啊,所以呢?”“趕走不就行了?”“哈?你以為過家家呢!”江顧眯眼笑著,沒有回答。等著看吧,他一邊顧忌著奶奶,一邊想出口氣,想來想去就隻有這個辦法了……“叩叩。”門響了。江梓琳敲了兩下便走了進來,“皇冠那邊的勢頭已經火熱,兩位在這兒討論什麼?”“討論我老婆為什麼一天比一天美,這讓未聞裡那些女明星都怎麼活?”江顧順嘴就接了一句,撲上前,抱著江梓琳不撒手。江梓琳立刻使勁推人,咬牙道:“江顧,還有人呢……”“我昨晚一夜沒睡,就因為你勸我要給江慎行留條活路,我這麼辛苦,這樣謀劃,走這條彎路,我……”“行你抱著吧……”江梓琳放棄了抵抗,斜眼一看,果然看見江顧眼底的青黑。她昨天還算是睡了個好覺,因為江顧不讓她插手,一應後續的事情都是江顧一手包攬的,今天一早就見皇冠這樣了,說明江顧還真是用了點心思。李家然淡定地坐在一邊,對於這樣的小場麵,他已經見怪不怪了。“你們兩個黏糊完了嗎?黏糊完了可不可以關注一下正事?”李家然道。江顧抱著江梓琳轉了個身,正對著李家然,皺眉道:“你怎麼還在這兒?”“我……”“不知道自己當電燈泡呢?”“江顧你……”“我昨天一晚上沒睡就為了我們未聞籌謀,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抱我老婆十個小時,現在倒好,這破公司,簡直破壞我家庭。”李家然張嘴,半晌終於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江顧!你看看對麵都變成什麼樣了!”“我知道,你準備準備,我們公司辦個慶功宴,下周。”“什麼?慶功宴?慶誰的功?”“當然是我的。”江顧道:“就去方念雨和席雨燃拍綜藝的那個小村子,我們玩農家樂去。”李家然愣了愣,懷疑地看了一眼江顧。看他這麼胸有成竹策劃慶功宴的樣子,難不成準備把皇冠在一周之內就解決了?剛才說要趕走是什麼意思?把江如言趕出南城?有可能嗎?“走,老婆,陪我去休息一下。”江梓琳被他摟著,往休息間走去。兩人在床上躺了下來,江顧滿足地將江梓琳摟在懷裡,歎息一聲。江梓琳輕聲道:“睡一會兒吧。”“沒事兒,我想聽聽皇冠倒塌的聲音,開心開心。”江梓琳抽了抽嘴角,“你這小孩脾氣,真是……”“我幫你約了蔣瑤,晚上你帶著肉肉一起去她餐廳裡吃飯。”“那你呢?”江梓琳抬頭。江顧手癢了,將她的頭發揉了揉,有些淩亂,卻更有美感。“我有約了。”江梓琳挑眉,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但等了很久也隻等到了下一個擁抱。江顧重新將她抱在懷裡,輕聲道:“你在餐廳裡等著我,吃完飯之後我會來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在家裡看電影,我會讓保姆榨好果汁做好小吃。放心,隻要今天一過,我們就可以過上輕鬆日子。”今天一過……江梓琳在腦子裡思考這一句話的意義,很久之後,才輕輕用鼻息“嗯”了一聲。既然他想讓自己安心,那她就讓他安心,不追問,學會乖乖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梓琳睡得迷迷糊糊的,再次抬眼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了。她懵然地坐了起來,看了看窗外,身邊已經沒有人了,於是抽出手機理了理頭發。“喂,佳儀……你已經到了?好,等我二十分鐘,我馬上來。”掛斷電話,江梓琳又給江顧發了條短信,隨後拿上外套出了門,迎麵撞見了李家然。“誒,你去哪兒?”李家然道。“我去吃飯,要一起嗎?”江梓琳轉頭。“我就不了,我要寫稿子。”李家然抓抓腦袋道:“江顧讓我留這兒寫稿子……他人呢?”“不知道。”江梓琳說著,轉身離開。“哦。”李家然點頭,卻突然頓住腳步,不可置信地轉頭:“不知道?你不知道還有誰能知道……”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對麵。整棟樓都暗了,隻有一間是亮著的,裡麵似乎有人影活動,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