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一個新公寓的大門前,沈佩珍席地而坐,手裡捏著手機,撥通了那個已經能夠熟記於心的電話。“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冰冷的女音再一次傳來。沈佩珍抿了抿唇,垂手歎息一聲,轉眼看了看小區門口。四天了。她也已經在這裡守著四天了,到了半夜才會到附近的酒店去睡一覺。這裡是她打聽到的江可欣的最新住所,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住的上這麼好的地方,但是她知道江可欣一定是有其他退路了,才會徹底將一切拋開。本以為她過一過苦日子,就自然會想要那個工廠,到時候隻要等著她來找自己就行。沒想到左等右等,等到她一個人快支持不下去了,也沒有等來江可欣的一點點音訊。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對呀,我快到家了,有時間再出來見見麵喝咖啡。”熟悉的女聲響起。沈佩珍立刻轉頭,欣喜地朝著小區門口看去,正好遇上了江可欣遲疑的目光。江可欣皺了皺眉,往後退了一步,厭惡的情緒開始在整張臉上蔓延,眯眼道:“你來乾什麼?”“可欣,終於找到你了……”沈佩珍立刻上前,驚喜得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她苦等了四天都沒有等到,還以為查到的是一個假地址,要不是對方堅持是真的,她也快要放棄了。“你找我?瘋了嗎沈佩珍,放手!”江可欣厲色道,一把將她的手給甩開了,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之後朝著小區門內走去。“等等可欣!可欣你能聽我說幾句話嗎?就幾句!很快的!我現在一個人支撐著工廠,快要沒辦法了,你能不能回來和我一起?”沈佩珍拉著她的手,“工廠以後就是你的,我一直都是為你掙的,你拿去管理,我不會要你一分錢,也沒有奢望讓你給我養老,真的。可欣你……可欣!”江可欣用力將她給甩開,大步朝著小區裡麵邁去,在即將進入小區門的時候又停住了自己的腳步。沈佩珍絕望地低頭看著地麵,眼眶泛紅,疲倦得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她一個人打理工廠肯定是力不從心,其他的資金也沒有辦法弄到了,江梓琳也不會理會自己,親女兒也棄自己於不顧……紅色高跟鞋突然在沈佩珍的視線中一晃,停住了。沈佩珍眼神一亮,猛地將頭給抬了起來,看向麵前的江可欣,顫抖道:“可欣,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你知道?”江可欣冷笑一聲:“你還真是聰明呢。我看你這輩子都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麼被所有人拋下,我馬上要去皇冠公司上班了,不希望自己的過去存在你這樣的汙點。我隻是過來告訴你一聲,你最好把自己嘴巴給閉緊了,如果我在外麵聽見關於我和你關係的一點隻言片語,你自己應該知道後果。還有……”她後退一步,躲開了沈佩珍想要去拉她的手,冷漠地看著沈佩珍泛紅的眼眶,厭惡道:“我真的覺得惡心,我接受不了,這輩子就當我沒有媽好了。你們一個兩個把我耍得團團轉,讓我的人生跟著你們上一代的恩怨一起毀掉,我沒有找你們算賬已經不錯了!尤其是你沈佩珍,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沈佩珍的手指幾乎脫力,狠狠抖動起來,努力將自己的口水全都吞咽下去了,突然伸手抓住了江可欣的手腕,“等等……”江可欣皺眉,“你還想怎樣?”“你怎麼……你怎麼住得起這麼好的房子?彆在意,我隻是問問,你現在沒有工作,皇冠公司怎麼會要你進去?可欣,你該不會是結識了什麼不好的人吧?你可要頭腦清醒點,不可以……”“輪不到你來告訴我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江可欣用儘了力氣將她一甩,咬牙道:“離我遠點!”“江如言和你是什麼關係?”沈佩珍恐懼地扯住了江可欣,她知道見一次麵不容易,就算被江可欣厭惡到極點,該說的話也必須說出來,否則等到她受騙上當那一天就晚了。江可欣咬牙,惡狠狠地轉頭道:“你怎麼知道江如言?誰告訴你的?你調查我?還是江梓琳?”“我隻是偶然聽說的……”沈佩珍頓時有些心虛,“現在你的事傳開了,和江家扯上關係的人,怎麼可能不為人知?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有沒有保護好自己?可欣,江家的人都不是什麼簡單的……”“滾開啊!”江可欣煩了,將沈佩珍一推。沈佩珍一個趔趄,朝著地上倒去,手指蹭到了旁邊的水泥墩,痛得鑽心。身體上的痛隻是皮肉的傷口,心裡的空洞才是真正填不滿的。她恍惚了一瞬,脫力地躺在地上,有那麼一刻想要放棄掙紮。江可欣抿唇,上前兩步,又轉身後退,拋下沈佩珍離開。“可欣,我現在隻有你了,我放棄所有東西隻想要你,如果連你都不理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可欣?”沈佩珍虛弱的聲音在江可欣的耳畔不住地響起,江可欣深深吸了口氣,手指捏拳,頭也不回地進了小區,徹底消失在了沈佩珍的視線內。沈佩珍在地上癱著,半晌才在路人驚疑的眼神中緩緩坐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名牌包包,已經是過季款了,當初是江國鴻買給她作為生日禮物……還有衣服,鞋子,褲子,甚至頭上的發簪,脖子上的項鏈,全都是那個家還勉強拚湊在一起時擁有的。她已經有多久沒有逛過街了?多久沒有出去看一看外麵的景色了?現在的每一天都行色匆匆,恨不得躺在陰暗的角落裡過一輩子,事情又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沈佩珍抿唇,長歎了一句,剛才強忍住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了,大滴地掉落在地麵,發出轟隆的巨響。像世界崩塌的聲音。“你好,那個……要幫忙嗎?”路人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不用。”沈佩珍搖頭,揮了揮手,自己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動作搖晃而虛弱,轉身朝著小區相反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苦笑地扯起了嘴角:“到現在這個地步,還有誰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