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到半夜, 為了避免再擦槍走火鬨個沒完, 謝星闌嚴詞拒絕了一塊洗澡的提議,抓起睡褲, 腿軟著躲進了洗手間。打開熱水閥,洗手間裡很快升騰起蒙蒙霧氣。謝星闌抹了一下鏡子,裡麵的人露出一雙清晰的雙眼。兩眼還是潮濕的, 睫毛又翹又長,眼尾帶點勾人的媚紅,風情萬種。謝星闌咬牙切齒地低聲靠了一句。實在是太丟人了。怎麼說他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居然被個沒經驗的毛頭小子弄成這樣……那以後有經驗了還了得??他匆匆清洗了一下,睡衣弄臟了, 他懶得洗,乾脆脫下來扔了,披了件浴袍出去。現在天氣還沒完全熱起來, 不過房間裡很暖和,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有鬼,謝星闌總覺得有股很淡的不可描述的味道。江戈靠著床頭坐著看手機,手指動得飛快,不知道在弄什麼, 一聽到動靜他就抬頭看了過來。謝星闌被他一看,就有點不自在了,尤其是目光觸及江戈那格外殷紅的唇角,估計是回想起來什麼事,頭皮有點發麻。“看什麼看, 快去洗,”謝星闌聲音放低,嘟囔了句:“也不嫌臟。”江戈似乎笑了一下,走過去虛抱了一下謝星闌,因為謝星闌已經洗過澡了,他就沒舍得親,湊到謝星闌脖頸邊嗅聞了一下,低聲說:“好聞。”謝星闌抬手擼了把他頭發,說:“沐浴露就這氣味,你洗你也這樣。”江戈去洗了,謝星闌撲到床上看了會手機,沒電關機了,他就撈過江戈的手機想打把遊戲。“小江!我玩會你手機!”他喊了聲,聽到回應後就按開了鎖屏。江戈鎖屏密碼是謝星闌生日,屏保圖片是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拍的照片。照片上謝星闌還穿著校服,趴在桌上睡覺,隻能看到側臉。謝星闌表麵上說他酸,膩歪歪的,其實心裡還挺美。打開遊戲,界麵很熟悉,這個喪屍遊戲是謝星闌讓江戈下的,因為他們五排缺一人,謝星闌就讓江戈頂上了。不過江戈打遊戲水平極爛,每次就是跟著謝星闌蹭經驗,完全是憑一己之力拉低了整個隊伍水平。第一次王征不知道新來的是江戈,還把江戈踢出隊伍過,吐槽謝星闌乾嘛要帶妹,全程就是粘著謝星闌,根本不乾事。謝星闌差點笑暈過去。默認登錄的是上一次登錄時的號,謝星闌看了下裝備,實在是有點爛,他就想上自己的號。剛點開切換,突然發現江戈還有個賬號。“什麼東西……”謝星闌下意識點開那個賬號登錄,很快就切換好了。他點開個人信息一看,發現江戈這個號等級居然很高,而且還是人民幣玩家。id名是“星”……等等,星??謝星闌愣了一下,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過了兩三秒他才回想起來,之前跟一個叫星的男生打過幾次遊戲,聽許茹說那男生對他有好感,不過謝星闌跟江戈在一起之後就再也沒跟星一塊玩過。那也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巧合?謝星闌先是詫異,又有點懷疑,點開了過往遊戲記錄,發現每一局都是跟他一塊玩的,這才確認。江戈居然就是“星”……謝星闌第一反應是,這人明明打得這麼厲害乾嘛裝弱雞?從他這裡蹭經驗就算了,他還不好意思嫌棄對象拖後腿!然後才想,江戈乾嘛要換個id接近他?正好這時,江戈洗完澡推開門走了出來。他過來前沒有收拾衣物,一看到謝星闌跟彆人住一間,立馬就趕過來了,完全沒想著還要整理東西。謝星闌也沒有多的睡衣給他,所以他就赤著上身。謝星闌扭頭看他,先是被男朋友無可挑剔的身材吸引了一下注意力,晃了晃神,然後板起臉,直截了當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騙過我。”江戈擦頭發的動作一頓,水珠從發尾摔落下來。人仿佛定住一般,站在原地沒動。謝星闌其實也說不上很生氣,隻是他不喜歡被人欺騙隱瞞,尤其這個人還是江戈。上輩子他就是輕信了他……謝星闌剛模模糊糊冒出這個念頭,馬上又製止自己再想這個。他舉起手機搖了搖:“你就是星?解釋一下?”江戈站在幾步開外,看謝星闌臉微沉著,就沒有靠近。“是。”他沉聲說:“不是故意騙你,那個時候……隻是想跟你在一起。”謝星闌不解說:“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你想跟我一塊玩遊戲直說就好了呀。”江戈沉默片刻,緩緩說:“不要生氣,好嗎?”謝星闌看著他幽深的眼眸,還有略微僵硬的表情,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麼了。以前他覺得江戈是一眼望到底的人,雖然不愛說話,有點孤僻,但人很簡單,對他好一點他就能恨不得千倍百倍還回來。可是隨著交往時間變長,謝星闌越來越覺得他心裡還埋著很多,隻是不願表露出來,平日偶爾能窺到蛛絲馬跡,可他都沒有過分在意過。謝星闌安靜地想著這事。江戈從小身體有殘缺,小時候又被江家虐待過,可能有點性格問題?或者沒有安全感?氣氛沉默地有點詭異,江戈僵立著一動不動,眼睛直直地看著謝星闌的臉,整個人都有點緊繃著,似乎隻要看到謝星闌臉上出現一絲不耐或者惱怒,什麼東西就會崩斷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又輕又柔地說:“阿招,彆不理我。”謝星闌看他還站得遠遠的,心裡一軟,盤腿坐起來朝他伸手:“過來抱抱。”江戈扔下毛巾,單腿跪在床上,俯身抱緊了謝星闌,像怕他掙紮逃開一樣,抱得很緊。謝星闌拍拍他後腦勺:“以前就算了,以後不準有事瞞我騙我。”江戈嗯了一聲,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我不會無緣無故不理你的,”謝星闌認真說,“冷戰是最不可取的方式,以後有什麼問題我們就好好說開解決,行不行?”江戈像個從冰窖裡剛撈出來的人一樣,抱緊謝星闌汲取著他身上的熱度。“聽你的。”謝星闌在心裡歎了口氣,想著,不急,以後會好起來的。他一直待在江戈身邊,江戈總會有安全感的。躺下沒多久,謝星闌就困得睡著了,江戈等他睡熟了才把人抱進懷裡,謝星闌夢囈了一句什麼,聽不清楚,但好像沒有不舒服。江戈輕輕撩開他的劉海,低頭在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喃喃說:“我是不正常,可我好愛你……你能明白嗎?”他能見到謝星闌還不夠,他想滲透進謝星闌生活的每個角落,病態地想知道他對其他愛慕者的態度,會不會接受,會不會對彆的人產生好感。他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他怕的不是失去謝星闌,他怕的是自己會失控傷害到這輩子最重要的人。謝星闌如何能知道,他每次見到彆人跟謝星闌親近,腦子裡都是怎樣殘忍冷漠的畫麵?想把碰過謝星闌的手都折斷,看過他笑的眼睛都弄瞎。甚至想把謝星闌關起來,隻對他笑,隻親吻他一個人……隻屬於他。他是個陰暗地溝裡的生物,無論是軀體還是靈魂都臟透了,不可見人。這樣的他……決不能讓謝星闌發現。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附近高中進行體測,謝星闌前一晚跟江戈說過,所以江戈提前十分鐘把他叫醒了。謝星闌有起床氣,坐在床上眯眼打盹。江戈去樓下打包了早飯,進屋發現謝星闌還坐著發呆,笑了一下,坐到床上:“要不我替你去?你再睡會。”“不用,我醒了。”謝星闌扒拉了一下頭發,睡眼惺忪地張開手:“抱抱。”江戈眼裡掠過一絲笑意,抱了抱他,然後在臉上親了一下:“先吃飯。”“嗯。”謝星闌吃完飯,洗好臉就清醒了,穿好衣服去大堂集合。住在這個酒店的不止他們三中,還有好幾個學校,也包括長明中學。帶隊老師認識江戈,看到他跟謝星闌一起下樓,咦了一聲:“江戈?你怎麼也在?”謝星闌說:“老師,我們學霸同學是主動來當後援的。”老師笑笑:“真的?”江戈唇角微勾,嗯了一聲。謝星闌在下麵掐了下他的手,心想隨行家屬可不就是後援嘛,想著忍不住彎了彎眼睛。老師也不客氣:“那待會同學們的水就你負責拎了啊。”江戈應了聲好。許挺站在外圍,兩手插著袋,不耐地拂開他那小男朋友的手,有點厭煩地說:“你來乾什麼。”男生小心翼翼地說:“今天體測項目費體力,我來給你送水和零食。你臉怎麼了?”許挺昨天晚上被謝星闌揍了一頓,臉上淤青沒退,看著有點淒慘。“彆管這麼多,東西全帶走,我自己有,彆讓人看到。”他冷冰冰地說完,扭頭去看謝星闌那邊,後者顯然完全沒給他眼神。他有些不甘,即使被謝星闌打了,也賊心不死。江戈生性敏銳,對含帶惡意的視線尤其敏感,他眸色微沉,側過身擋住謝星闌,目光陰鬱地看向許挺。許挺怵了,被謝星闌揍的時候隻是憋悶,但江戈的眼神他是真怕了,忍不住低下頭沒有再看。眾人坐大巴車前往體測點。早上測試的項目是男子一千米女子八百米,以校為單位檢錄及測驗。江戈手提著兩大袋甜品零食,肩膀上掛著好幾個水瓶,全身滿滿當當地坐在觀眾席上。同學們從來沒見過江戈這麼親民的形象,從長明到三中,他好像都是沒人敢接近的高嶺之花,冷漠又高傲,能不出現的活動絕不參加。誰能想到他還會跑到這裡來幫同學們拎東西。一時間,這反差把同學們都逗樂了。剛檢錄完,謝星闌套上寫了號碼的運動衫,走到跑道上就聽見兩女生的悄悄話。“我跟你說啊,我們這裡肯定有江戈喜歡的人,不然他不可能乾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啊啊我也覺得!”“是附中的陳萌芽?附中校花啊,你看那邊。”“真的很漂亮啊……不過我怎麼看他一直在看我們這裡……”謝星闌忍不住笑出聲,那兩女生就問他:“老謝,你笑什麼?”謝星闌說:“我不笑了,你們繼續說,八卦講到一半吊人胃口,待會影響我發揮怎麼辦?”女生捂嘴笑了笑:“你跟江戈不是挺熟的嗎?你來滿足一下我們好奇心吧。”兩女生圍著他,謝星闌失笑,瞥眼去看江戈,果然這人又板著臉吃醋了,滿臉寫著不高興。他就說:“下次,下次再說吧。”很快,一千米項目開始。男生們成排起跑,操場上隻有臨市各高校抽到的學生,人數並不很多,跑道也很空蕩寬敞。江戈坐在觀眾席上,目光一直隨著謝星闌的身影移動。他的少年張揚肆意,自由又快活,無論在哪裡都像是發光體,光芒萬丈。這時一個穿著長明衣服的女生在朋友推搡下猶猶豫豫地上前,小聲跟江戈打了聲招呼:“嗨,江戈,還記得我嗎?”江戈轉頭看去,他記憶力超群,就算是個平時沒有交集的同學,也會有印象。他點了點頭。這女生是他在長明時的同班同學。女生尷尬又羞澀地笑了笑,把手裡一封信遞給他:“那個,我聽說你跟謝星闌關係挺好的,我不太敢當麵跟他說話,你能不能幫我轉交一下?拜托拜托。”江戈目光微垂,沒什麼情緒地看著那封信。女生久沒聽到他回複,麵色逐漸窘迫起來,剛想收回,江戈卻伸手接了過去,淡淡地嗯了一聲。女生喜出望外,合掌道了謝才走。江戈慢條斯理地拆開信看,寫的並不多,很有禮貌也懂進退,還寫了聯係方式,說的隻是“想做朋友”。可誰不懂呢?江戈唇角微微勾起,把信撕成了碎片,扔進了附近的垃圾桶。剛好這時,謝星闌第一個衝過了終點線,撩起衣服抹了抹汗,張揚又開懷地跟後來的男生勾肩搭背互相推搡。隨後,他就抬頭看向江戈的方向,比了個耶的手勢,兩眼彎著,明亮又純粹。比太陽還要刺眼。江戈幾乎是感恩般享受著他的視線。他在心裡輕歎,就這樣,看著我,隻看著我,不準去看彆人。作者有話要說:勤奮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