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跟陳三哥拎著小半箢子雞蛋過來的時候, 陳柔剛送客出門。沒辦法，她家國斌如今得了這個工作崗位，這一小陣子熱度都是不會下去的。村裡人實在是好奇得緊，一波接著一波的過來, 她笑得臉都僵硬了。“娘，三哥。”看到自己娘跟三哥, 陳柔臉上的笑才真誠了。“今天可熱鬨了吧？”陳母一看女兒這樣就笑了。“熱得我都吃不消了。”陳柔無奈道。“小妹，國斌呢？”陳三哥問道。“他去老屋那邊了。”陳柔說道，然後招呼他們進屋。韓航小朋友這會子正在炕上玩, 陳三哥今年得了個兒子, 也過去看外甥了，不過真彆說, 外甥被養得可真胖呼啊。比他兒子可胖多了。“這得吃多少東西才能養這麼好啊？”陳三哥說道。“我準備了一些米糊糊，待會三哥你回去拿點回去, 等我外甥四個月大了就給他喂點吃。”陳柔說道。她準備了不少, 分一點給她三哥沒問題。“這多不好意思，你自己留著吧, 那小子喝點米湯也行。”陳三哥說道。顯然就是糙養孩子了。“娘你過來就過來, 還帶雞蛋乾啥, 家裡那麼多人, 我侄子侄女他們都得吃。”陳柔轉說道。“家裡還有呢。”陳母就道，低聲道“那邊喊國斌過去乾啥？”她在意的是這個。“要錢。”陳柔幾乎都是不用想的。也不知道是誰瞎傳的說她家國斌一個月工資二十五塊錢, 分明是三十四塊錢好吧。不過就算二十五塊錢一個月, 可那也是頂多了, 村裡人也都是驚呆了。但人家來跟她確認她直接說不知道，還不清楚。老屋那邊肯定會當真，然後要錢的。陳柔甚至都不用交代韓國斌，他自己有數的。而且陳柔也一點沒說錯，韓國斌過來老屋這邊後，先是聽他娘回憶往昔了一番，當年家裡窮得耗子都不願意來打洞，吃一碗清湯寡水的糊糊都吃不上，但他們身為爹娘還是給留給他們這些孩子吃自己灌水飽。韓國斌很淡定地聽著這些話，聽好多年了。韓母自己唱半晌都不見他搭腔，也就道“如今你出息了，也是不想管你爹娘了。”“娘說的哪的話，明年開始，我跟大哥都會出一份糧食給你跟爹。”韓國斌說道。不僅他們兄弟倆這樣，這是村裡頭的規矩，分家出去了，五十歲以上的父母都要給工分養著。暫時不多，一年到底也就給三十斤糧食，因為父母還乾得動，隊上也不會要求多給。等六十歲以上了，那就不止了，一年得給一百斤糧食，這壓力可是不小了，不過村裡頭就是這麼個規定法。村裡不強製執行，但分家都是這麼定，至於後邊兒子不孝順啥啥的，那自己家調理去，隊上不管這些個，屬於婦聯管，不過婦聯就是個擺設啊。韓母可看不上那點糧食，直接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工資一個月二十五塊錢？”“村裡瞎傳的，我還沒正式去上班，多少也沒問。”韓國斌說道。“那也不會少於這個數！”韓母說道“你媳婦是啥性子你也清楚，沒見過哪個媳婦比她手縫大的，你的工資要是叫她收著，那是甭想存下來的，到時候工資發了，你拿過來這邊，娘給你存著！”“娘，我不小了。”韓國斌覺得他娘這樣挺好笑的。以前他打獵拿回家的錢，他娘也說給他存著娶媳婦用，到底是他自己留了一手沒都拿回來。結婚的時候，那是要啥沒啥，但大哥結婚也就那樣，他不說啥。但老三結婚的時候呢？大辦了一場不說，新房啥樣子的他沒進去過，可也聽了不少。嘴上沒說，但他又不是傻的，心裡就能那麼舒泰麼。現在他娘竟然還說要給他存錢，給誰存？還說他媳婦兒不靠譜，他媳婦兒是他的心肝兒，沒比他媳婦兒更好更靠譜的了！最後韓母是一分錢都沒能撈到的，她甚至把錢降低到拿十五來存她這，韓國斌都沒管她，起身就走了。把韓母氣得捂著胸口在哪裡罵不孝子，這個不孝子！韓國林跟宋曉玉倆個都在屋裡頭呢，自然也聽到了，韓國林覺得有點羞恥，所以沒好意思出去。他娘咋想的，如今家都分了，還跟二哥要啥錢呢？二哥去城裡上班，那肯定是賺不了工分。雖然戶口沒移走還能分個人頭糧，不過賺不上工分的話，那年底分糧還得墊錢進去。就靠著工資過日子了，他娘這作為可真是叫他沒臉出去恭賀他二哥一聲。他是沒惦記過他二哥的錢，至於宋曉玉，那是盼著的。要是能要到錢，那這錢肯定是花到她家身上的，婆婆偏心她家她可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一分錢都沒能要到。宋曉玉有點敗興，抱起自己兒子道“兒子，你可要給媽爭口氣，咱不能比你二伯家過得差！”“曉玉，你說啥呢，咱家怎麼可能比二哥過得差。”韓國林說道。他是村裡記分員兼會計，體麵得很，今年光他自己的就分了四百斤的糧食，還有二十六塊錢，他媳婦坐完月子就又要過去上班了，一個月就十幾塊，全是收入，家裡日子能差到哪去？“你是當爸的，你可要好好爭氣！”宋曉玉就看他道。“我爭氣，肯定給咱兒子拿出個當爹的好榜樣。”韓國林點頭道。“咱這一輩就算了，咱兒子是新社會孩子，你跟我一起改過來，讓咱兒子喊爸媽，以後都不喊爹娘！”宋曉玉說道。韓國林應下了。再說韓國斌這邊，回家就看到丈母娘跟三舅哥來了，自然也是高興了，也是要留飯。不過陳母可沒打算留下吃飯，陳三哥倒是有這個意願，陳母交代了一番進城裡工作了，那就得謹言慎行之類的話，就帶著戀戀不舍想留下吃飯的陳三哥回去。陳柔給他三哥拿了一點米糊糊，特彆細的那種，專門留給小孩吃的。她還要給拎點排骨過去，陳母道“自己留著吃吧，村裡剛分了肉，家裡還有不少呢。”陳母跟陳三哥走了，陳柔這才看向韓國斌“娘喊你過去啥事？”“要錢。”韓國斌沒瞞著，說道。“應了？”陳柔道。“沒。”韓國斌搖頭，咋可能應，已經分家了。該他養的那一份絕對不會少，但是分家代表了什麼韓國斌心裡清楚，自然不會拎不清了。陳柔心情不錯，說道“你好好乾，明年農閒時候，咱家的磚瓦房就能起上來了。”事實上今年要起也一點問題沒有，隻不過今年再住一年也沒啥，畢竟明年要是起磚瓦房的話，那可是名正言順了。“你去問問老羊，他有門道，看看能不能給你弄自行車票。”陳柔說道。“自行車票？”韓國斌看自己媳婦兒。“你去城裡上班了，那來回肯定要輛自行車，不然多不方便？”陳柔道。她家國斌不乾農活了，那要是有手表票的話，也可以買一塊手表帶著看時間了。所以她又道“手表票也看看，有的話一塊跟他換。”韓國斌頓時哭笑不得了，他媳婦這是要給他花大錢啊，又是自行車又是手表的，哪裡用那麼精貴？“上班時間是有規定的，少了旁的還能少這個？”陳柔說道“家裡錢還剩下許多，你隻管去問老羊，這錢咱該花就花，往後你都有本事賺回來，不愁這個。”韓國斌賊感動，他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娶得著這樣的媳婦兒啊？夜裡，陳柔就見識了一番男人被感動了是啥樣子的了。第二天吃了早飯，韓國斌就去找老羊。老羊村子跟這邊離得有點遠，還不知道這事，看他來了就說他“你這兩天咋沒過去屠宰場，就等你了，那崗位可不少人盯著，你趕緊的。”也就是韓國斌，不然換一個那是甭想的。“我不過去了，明天開始要過進城裡學車，以後就在城裡當司機了。”韓國斌說道。老羊愣住了“啥情況？”“就我說的這情況。”韓國斌說道。老羊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韓國斌嘴嚴實著呢，他誰都沒說。老羊不知道內情，但也驚訝，說道“好家夥，你是咋得的這一份城裡的工作？那可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賊難進去。”“運氣好。”韓國斌道，旁的他就沒多說，轉說起自行車票跟手表票的事。老羊道“手表票我這裡倒是有一張，自行車票不好弄，不過你要的話，我給你托下關係。”“那先換給我吧。”韓國斌點頭道。要去開車，那的確是需要看時間，手表也是真的要的。老羊就給他拿了，就收了個本錢，旁的沒多要，道“自行車票你過陣子來，估摸著得十天時間。”韓國斌點頭，讓他給多準備點雞蛋，到時候他一塊過來拿回去，說完這事他就進城了。他媳婦給他錢了，拿了三百塊錢，就想著要是都有票，就一塊進來買了。不過自行車票沒有，他也就進來買了一塊手表。韓國斌沒買貴的，就買了一塊八十五塊錢，在商場玻璃櫃子裡陳列的諸多手表中，這一款是最便宜的。但八十五塊錢也是真的一點都不便宜，韓國斌就挺心疼的。可戴到手腕上的時候，韓國斌心裡那滋味還是甭說了。也就是他媳婦才能舍得給他花這麼大的錢了。回家裡了，把剩下的錢給他媳婦了，順帶把這塊手表給他媳婦看，陳柔一看就知道“你怎麼挑了這一款，我給你那麼多錢呢，這一款八十五塊錢，最便宜的，它旁邊還有一款，一百二十五塊錢，那就很襯你。”那款一百五的更襯。給了三百，自行車一百五，剩下一百五就是給他買手表的，彆超出一百五的就行。“媳婦你咋知道的？”韓國斌楞了一下。“上回去看過。”陳柔也就說道，她也知道她家國斌想省錢，不過買也就買了吧，雖然也就一般，不過好歹也是很實用的。韓國斌就知道，他媳婦是早想給他買一塊手表的了，不然咋會去看手表。“媳婦兒，等掙錢了，你也買一塊。”韓國斌說道。陳柔笑了笑“這個到時候再說吧。”她用啥表，又不用看啥時間。村裡頭隻有兩個有手表，一個是大隊長家，一個是韓國林。要不怎麼說二老疼小兒子呢，自行車手表，啥都有。不過做人最重要的還是要看得開，如今分出來了，緊著把自己家日子過好才是最要緊的，就不老盯著彆人了。韓國斌的手表買了，但卻也不外露，自己收著呢。但在第二天開始，他就開始進城去學車了，原本是要走進城的，但是大隊長那邊十分支持韓國斌。往後沒準村裡申請化肥的，那還要韓國斌幫忙呢，畢竟這可是走出村裡的好小夥，必須支持他啊。家裡自行車用不上，就借給他了，讓他來回縣城也方便許多。陳柔也感激，用個小袋子包了一包奶糖就拿過來給隊長媳婦陳愛弟了“嬸子你彆跟我推，隊長對我們倆口子的照顧，我們心裡都清楚，這就是我給我小侄子侄女甜嘴的。”“這……這多不好意思？”陳愛弟說道。“哪裡會，我家國斌已經托他同事打聽自行車票了，他同事說過一陣就有消息，到時候我看看是否回娘家借點錢，就給國斌先買一輛。”陳柔笑說道。“哪裡用得著，家裡這輛平時也沒用，國斌要過來牽就是。”陳愛弟很客氣說道。“也就是大隊長照顧國斌，不然自行車這樣寶貴的，還能隨便借出去啊？暫時借用，肯定是要自己買一輛的。”人家客氣她也不能當真，陳柔知進退的說道。聊了一會，她這才回去。陳愛弟就跟進屋跟自己男人說了“國斌倆口子如今這日子過的可真是有聲有色了。”“國斌還得借用一陣，等他自己買。”磨鐮刀的大隊長說道。“我知道，國斌媳婦如今也真是會說話。”陳愛弟道，她也聽出來陳柔啥意思了。她家買之前，怕都得借用著，但沒關係，左右放在家裡也用不上。但國斌媳婦有句話很叫她受用，自行車這樣的大件，哪怕沒用那也是寶貝，擱在家裡頭都得來回擦地鋥亮，一般人那是甭想借的，彆說還要借一陣。至於這會子在城裡頭的韓國斌，那已經坐上副駕駛座的位置了，也開始跟他這個叫李大元的同事學。李大元挺會教的，韓國斌也好像天生就有這方麵的竅，看了一遍，他就會操作了。“可以啊你，以前學過？”李大元坐副駕駛座看他操作，驚訝問道。“沒，剛看你開的。”韓國斌目不斜視，說道。“那你天生就適合當司機。”李大元笑道，又跟他打聽“你當時是咋舍得交出去的，我聽說差不多有一整袋子的票據，當然是我我也一定會上交。”韓國斌十分淡定“丟失那麼多票據，那失主會被問責，而且不是我的，我也不貪。”李大元聽了都覺得自己覺悟不如人了，他要是撿著那麼多票據，沒人看到的話，舍不舍得拿出來那真是兩說。因為城裡人就缺這些個票據啊，而且也可以換錢的。“好兄弟，好好乾，這份工作也是你應得的！”李大元拍著他肩膀說道。韓國斌學車學了七天，七天後就真一點問題都沒有了，完全可以獨當一麵了，對車算是徹底熟悉了。還開車過去老羊屠宰場那邊轉了一圈，老羊看到他開這車頓時就激動了“大兄弟，我真沒想到你真開上這樣的大車了！”“自行車票有沒？”韓國斌問道。“後天，後天你過來。”老羊說道“雞蛋先拿回去？”“嗯。”韓國斌就點頭。老羊給準備了四斤雞蛋，滿滿一箢子，韓國斌給了錢，這才把車開回單位去，帶上雞蛋就騎了自行車回家。陳柔已經將番薯煮好了，這會子就在鍋裡呢，也是看著天色掐著他回家的時間。等他回來的時候，陳柔看了都不忍心，道“明天你再過去給我買兩斤毛線回來。”韓國斌道“明天不出門了，後天去給你買？”“行。”陳柔點頭，又看他手裡的小箢子，道“這是啥？”“我叫老羊幫著買的雞蛋。”韓國斌給她。陳柔打開蓋子一看，滿滿當當的啊，可是把她高興了一把。“家裡雞蛋吃了不少，你拿回來這麼多，今年不愁吃了。”陳柔笑著道。韓國斌看她高興他也高興。陳柔放好雞蛋，去拿了笸籮就過來鍋裡拿番薯回炕上吃了。“那車這麼快就上手了？”陳柔問道，吃番薯配著一條燉魚吃的，韓大哥拿過來的。不上工後，韓大哥時常都去打魚，打著了都會叫鐵蛋給送過來，這條羅非魚不大，七八兩的樣子，燉了也差不多可以當個硬菜了。“也不難學。”韓國斌吃得也香。“我看著可不容易，你彆大意，有多熟練就學多熟練。”陳柔道。下個月他就要出車了，往後基本上就鮮少會有假期了，現在沒雙休日的說法。韓國斌也不嫌自己媳婦囉嗦，她說啥他都很聽話應下了。至於他同事李大元說他才學幾天就有老司機的範兒了這話他就沒說了，聽自己媳婦兒嘮叨挺好的。夜裡就下雪了，不過第二天不用再去，韓國斌跟陳柔也難得一塊睡了個懶覺。今年這條二斤的小棉被就非常好，墊在下邊，上邊蓋著差不多六斤的棉被，整個被窩全是暖和的。旁邊小韓航不跟他爹娘一個被窩，他自己也睡一個，那條小被子可是名副其實的羽絨被，又輕又保暖。小家夥除了夜裡起來吃兩回口糧，剩下時間睡得小臉蛋紅呼呼的。倆口子醒來的時候都差不多八點了。韓國斌難得這麼閒逸舒服，還想摟著他媳婦再賴一會的，但是旁邊的韓航小朋友不答應了。直接就扯開嗓子開始哭了。陳柔第一時間就是給小韓航檢查尿布，果然小家夥已經尿了，這小家夥哭就兩個原因，一個是餓了，另一個是身上不舒服了。要是身上乾乾淨淨，又吃飽喝足，那他是會待在炕上自己玩不鬨人的。“你兒子就給你了。”陳柔收拾好後，就把兒子給他爹了，自己就穿好衣服出來起鍋燒水。韓國斌就陪兒子玩了，小家夥快五個月大了，因為陳柔養得好，看著可真是胖乎乎的，韓國斌就很疼兒子。當然小韓航也喜歡他爹，咧著嘴跟他爹玩得也歡。陳柔在外邊起鍋燒水，聽著屋裡頭那父子倆的笑聲，嘴角也帶著一抹笑。燒了水就自己先洗漱了，完了才讓韓國斌出來刷牙洗臉。早飯做的就簡單了，直接煮了兩碗糊糊吃著就是了。韓國斌吃了早飯就跟他媳婦說了聲，然後拎著個桶還有鋤頭進山裡去了。他打魚鮮少有在河裡打，都是進山裡去的，山裡也有溪流水潭。不過陳柔還真不知道他上哪打的。陳柔就在家裡用竹篾子編製笸籮那些個東西了，編製好了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拿給她爹娘用。畢竟這會子大冷天的，的確挺閒的。周珍過來想拉她一塊出去話家常，不過陳柔就不去了，之前也就算了，如今有兒子了，大冷天的她不想帶出去。在屋裡頭暖和不少，讓他在炕上玩就行。再有就是，過去那邊了，有些個婦女同誌隨口就是一口濃痰，她真不大想帶兒子過去。周珍也就自己去了。回來時候還給帶了一個勁爆消息回來，隔壁村那誰誰跟誰誰昨天夜裡冒著雪去小山頭上那破屋子裡搞破鞋。陳柔沒多少興趣，但也沒攔著周珍說。晌午時候韓國斌才回來的，給帶了四條不小的魚回來。“給大哥那邊送一條過去？”陳柔說道。“不用，我出門看到大哥也去撈魚了，有得吃。”韓國斌道“給老屋送一條，剩下的咱自己留著。”“給老馬家送一條過去。”陳柔也就道。就住在隔壁呢，老馬家跟她家關係也一直挺不錯的。老馬家要是做豆腐都會給拿一塊過來，不收她家豆子。韓國斌給韓父韓母拿了一條過去，換了韓母一個大白眼。又拿了一條兩斤多的草魚過去老馬家，草魚魚刺多，但是燉了吃那也是極香的。“這多不好意思，還拿這麼大一條魚過來。”馬大娘笑說道。“這有啥，要是我不在家，大娘你幫我看著點我媳婦兒子就行了。”韓國斌笑道。“那是肯定的，你出門放心，這邊沒人敢來惦記。”馬大娘點頭道。韓國斌點點頭就回家了。陳柔自己也把魚燉上了，燉了一條酸菜魚，要不是她要奶兒子，她都想扔幾個辣椒乾進去了，酸辣魚才好吃呢。燉魚旁邊拍上玉米餅，晌午就吃這個了。下午韓國斌也不出門了，就在家裡待著，家裡暖和也舒服，媳婦兒子都在，享受得很。不過閒的日子也就今天了。第二天韓國斌就出門了，沒去大隊長家裡借自行車了，徒步走出門的。白天就沒去屠宰場了，過來老羊家裡，老羊就把自行車票給他了，也是收的本錢，沒賺他的。拿了自行車票，韓國斌就上城裡買車來了，早早就預訂了，加上單位那邊給托了關係，一輛全新的自行車就被他牽走了。一百五十塊錢，一點都不帶虛的。自行車有了，手表也有了，他就過來單位報到了。“明天下午一點記得準時到，要出車了。”他同事李大元就說道。“行。”韓國斌也給應下了。他騎了自行車就過來商場買毛線來了，他媳婦說的兩斤就買了兩斤，然後又過來供銷社，給稱了點紅棗給他媳婦拿回去當零嘴吃，然後就回家了。韓國斌心裡雖然心疼錢，手表加車，這就花多少錢在他身上了？但騎著自家的自行車回家，手腕上佩戴著一塊手表，韓國斌心裡還是特彆美。就沒想過自己也能有這麼一天。一回村，韓國斌的這一輛自行車就遭遇了一番圍觀。村裡就三位有車一族，大隊長家，韓國林跟宋曉玉那夫妻倆，再就是韓國斌的這一輛了。村裡人都驚呆了，也是迫不及待問怎麼買車了？哪來的錢跟票啊？“錢跟票都是單位墊的，等我發工資了，到時候在我工資裡頭扣。”韓國斌早就想好了說法，說道。甚至連他老丈人那邊都沒用上。“這可是太貴了，一百五十塊錢呢！”“是貴，但也沒辦法，去城裡開車，從城裡又回來，總得有一輛車才行。”韓國斌說道。“這多少錢啊？”韓國斌都如實說了，聽得大家感慨連連。稀罕了好一會，這才散了的。韓父韓母那邊自然也聽說了，韓母還特地過來看過呢，不過也沒說啥，畢竟知道這是單位先給他墊的。韓大哥也過來看過了，也是很為韓國斌這個二弟高興，這日子可是越過越好了。如今家裡都買上車了。至於韓國林，今兒一早就已經抱上兒子住他老丈人家裡去了。宋曉玉上班了，沒下雪的時候來回沒問題，韓國林掐準時間把孩子抱過去讓她喂就可以裹嚴實了抱回來。可下雪了哪裡方便？小孩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所以乾脆帶上糧食跟雞蛋，直接住他老丈人家裡去了。說起來還得是老宋家家裡寬敞，都有獨立的，宋曉玉以前的房間原本是給侄子們住進去，不過現在都給騰出來給他一家三口住了。孩子基本就是韓國林在帶了，畢竟現在農閒，他不帶孩子還能乾啥，宋曉玉要上班，可是沒空。這天糧食吃差不多了，韓國林就把孩子留給他丈母娘，自己回家帶糧食。也才聽說了他二哥買車的事。不過韓國斌已經正式出車了，這會子沒在家，韓國林就帶上糧食又回鎮上去了。韓母還挺舍不得的“曉玉這個工作好是好，就是這冬天裡太不方便了。”“冬天大夥都閒著沒事乾，就她一個月十多塊錢，有啥不方便。”韓父說道。他就覺得這個工作的是賊好，十多塊錢一個月，還有其他票據呢，要是不用也可以換給有需要的，全是錢。說到錢，韓母還是惦記自己二兒子“老二如今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心裡還能有咱們老倆口嗎，一個月那麼多工資，竟然一分錢不給咱們！”要不是小兒子跟小兒媳婦都有差事，她都想去她二兒子單位告二兒子一個不孝了！“都分家了，就彆惦記了。”韓父抽著大煙，道“他現在可還欠了單位不少錢呢，得白乾一年才能換那一輛自行車。”“一個月那麼多工資，哪裡用一年。”韓母道。“那不得吃飯啊，我聽國麗說，她們食堂吃飯都是要給錢給票的。”韓父說道。韓父這點沒說錯。韓國斌跟他同事李大元一起過來打飯吃的，票跟錢都要，票是單位預支給他的，下個月就得扣掉相應部分了。顯然韓國斌有點心疼，雖然挺好吃的，但是真的不便宜。“怎麼了？”李大元問道。“真貴。”韓國斌也沒瞞著，實話說道。李大元道“慢慢你就習慣了。”“咱一個月工資三十四塊錢，這麼個吃法，一個月得吃掉十塊錢。”韓國斌道。“回縣城了你要回家裡去吃，那差不多十塊錢，要不回去，一個月差不多十五塊錢，不過咱還有五塊錢夥食補貼。”李大元說道，也明白韓國斌的意思，剛開始他也嫌貴來著，現在習慣。“有夥食補貼？”韓國斌看他。“嗯，五塊錢。”李大元點頭。這叫韓國斌舒服了不少，這麼算的話，一個月就有三十九塊錢了，拋去吃飯的十塊錢，拿回家還能拿二十九塊錢左右。韓國斌就不說啥了，吃完了，就跟他同事一塊開車踏上回程了。兩人一輛車輪流開車輪流休息。而在韓國斌回程的時候，陳柔則在織圍巾，這會子天色還灰蒙蒙的，可以再織一會兒的，已經織了挺長的一截了，不過還沒好。這是給她家國斌織的。來回家裡跟縣城，這樣大冷天的，臉上給圍一個圍巾就是最好的，不然看他每次回家那臉都發青了。從韓國斌的毛線買回來就開始織了，因為有韓航小朋友在，速度還是沒那麼快，乖是乖，但也是要人哄啊。等天暗下來了，陳柔也沒有點燈，將圍巾收起來就準備睡覺了。早睡早起，明天一早起來織也是一樣的。韓國斌跟李大元兩個是在午夜時候抵達縣城的。“去宿舍住一宿？那有被子。”李大元問道。“不了，我家去。”韓國斌就道。李大元笑了笑“孩子都那麼大了，咋感覺你跟你媳婦還跟剛結婚似的。”他跟韓國斌年紀差不多，但結婚早，孩子都兩個了，跟他媳婦感情也好，但也沒好到這份上去。韓國斌騎了自行車就回村裡了，雖然有一頂帽子，但是北風那叫一個刮人啊。等回家裡的時候，那都是後半夜了。陳柔被他喊起來的，煤油燈都沒點就緊著給他開門了，又把門關嚴實了才去點煤油燈。然後就看到這傻漢子那青白的臉了。陳柔差點罵人，但到底啥都沒說，也不嫌麻煩，緊著去廚房裡起鍋燒水，硬是給他燒了一個水泡腳，又給煮了一大碗的薑湯讓他灌下去。“這麼晚了你還回來乾啥，城裡不是有宿舍可以臨時住著？”陳柔看他臉色都好過來了，這才瞪他道。“我蹬著自行車呢，也不是很冷。”韓國斌喝著薑湯也不嫌辣，咧嘴笑道。陳柔瞪他道“下次你再這樣，你看我理不理你！”仗著自己年輕，一點都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韓國斌看她真有些生氣了，自然是趕緊低頭說不敢了。陳柔卻不大放心，讓他腳泡著，她又去泡了一杯感冒靈給他喝下去，這才算完的。韓國斌這一回來就被灌了一肚子的熱湯，心裡都是跟著暖和起來了。泡好了腳，陳柔這才摸了摸他後背，又用熱毛巾給他擦了一下就打發他睡覺了。陳柔將水放一邊去，便也上炕睡覺了。一進被窩這賊漢子就壓了上來。外邊風雪不小，但是屋裡頭卻是春意盎然。第二天一早陳柔起了個大早，給煮了番薯粥又將燉好的凍魚端出來，都不用過鍋的。燉好的魚湯這會子成果凍狀了，但是非常好吃，魚肉也可以夾了塞進粥裡，一點不變味。陳柔把韓國斌喊起來，說道“吃完再睡。”韓國斌也的確餓了，刷牙吃了個飽飽的早飯，這才回炕上去睡覺的。陳柔也沒打攪他，給小韓航喂了早飯就讓他在炕上玩了，她則是緊著織圍巾。昨晚上他交了公糧就說一點的時候要回縣城去，就得出發又去省城。圍巾可是要給他織出來才行。到九點多的時候，陳柔就把圍巾給織出來了，而這時候睡了個回籠覺的韓國斌睡舒服了，已經在炕上陪他兒子玩耍了。“過來看看。”陳柔道。韓國斌等被她媳婦給裹上圍巾了，這才知道他媳婦是給他織的。陳柔給他把圍巾扯到臉上去，還算滿意，道“以後來回就這麼擋著，再蓋上帽子就差不多了。”“媳婦兒。”韓國斌感動得不要不要的，他媳婦可真是事事都想著他啊。“往後要是晚了就彆回來，去你們單位的宿舍裡睡，不然下次我可不讓你進門。”陳柔哼道。彆以為給她來個感動她就不教訓他了。韓國斌沒說話，就隻是把他媳婦兒摟懷裡，陳柔也由著他抱了一會，然後就去燉了個羊肉蘿卜湯，又給蒸饅頭了。饅頭前天他剛出門她就給做的，想吃了直接蒸上就行，玉米雜糧饅頭。“羊肉你多吃點，暖身子。”陳柔說道。韓國斌吃蘿卜喝湯配著玉米雜糧饅頭，羊肉不咋吃，給他媳婦留著。陳柔送到他嘴邊了，他才吃進去，吃了幾塊就不吃了。陳柔看他蘿卜跟湯吃了不少，也就不管他了。“幾點走？”陳柔問道。“十點半就得過去。”韓國斌說道。“那你們幾點去省城？”陳柔道。“一點出發。”韓國斌都如實交代。“一點就得出發，去省城那邊還有飯吃？”陳柔問道。“有的。”韓國斌點頭道，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就是不便宜。”“不便宜你也得吃飽了，彆省那一點，日子還長著。”陳柔說道，看了看時間，道“時候差不多了，你趕緊回去吧。”韓國斌一看時間十點十五分了，但也沒立刻走，硬是陪他媳婦陪到十點半，才被他媳婦送走。蹬著自行車過來縣城，看他還圍著圍巾，正在洗飯盒的李大元就笑了“弟妹這是真怕你凍著啊。”“特地給我織的。”韓國斌說道。李大元還有啥聽不明白的，捧了他一手“能娶著這樣的媳婦，你福氣不小啊。”韓國斌就滿意了。“你吃沒，趕緊去吃，晚了就沒了。”李大元說道。“吃過來的。”韓國斌說道。一點的時候，他們就準時出車了，一起出車的還有另外一輛車呢，一共兩輛，載著滿滿當當的東西過來省城。開到地方，剩下的就不是他們的活了，緊著吃飯去。工作時間就是下午一點開始的，夜裡十一二點回縣城，這是冬天，車開慢點的緣故，要是夏天的話，那就能早點了。吃完飯貨都已經卸下來了，他們就開車回程了。就是當天來當天回，不算太累，但開這麼久的車也不輕鬆。不過一個月有這個工資，那肯定算得上是個極好的工作了，便是一般的城裡人都不一定能得到這個崗位，條件要求可不低。韓國斌乾了這兩天，他是真想這麼乾下去的，往後要是真穩定了，帶他媳婦搬城裡來也是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