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瀚學裝死裝了兩天。網可以不上,但是手機得開機了。小師父幸災樂禍地實時給他彙報他上什麼新聞了:【你看,你上x乎的熱搜了哦】【――如何看待n站新人up主直播出櫃?】【微博也安排上了?你自己買的嗎?熱搜前十呢你紅啦!】【熱搜:遊戲直播出櫃】【哇,你在oo空間都紅了耶,你看,五萬轉!!】【我同學都來問我是怎麼回事了】莊瀚學感到生無可戀。【彆說了,我的主播人生才起步,就完蛋了。】【我死了,我這下怎麼出去見人啊?】【他會不會要我賠違約金啊?】小師父說:【不用,你真出櫃也不犯法啊。頂多他們說你炒作啊。】莊瀚學給自己做了小半天的心理準備,鼓起所有的勇氣,打開直播間,看了一眼。評論區跟瀑布一樣嘩啦啦不停地刷:【w博觀光團打卡,滴――】【oo空間觀光團打卡,滴――】【z乎觀光團打卡,滴――】【貼吧觀光團打卡,滴――】【聽說在這裡許願很靈是真的嗎?】【許願下周考試合格】【許願年底獎金翻倍】【許願我家的貓生小貓順利】【主播還沒回來嗎?兩天了,你家小攻還沒放你下床啊?】莊瀚學瞬間把網頁吧唧給關了。後悔,就後悔,他沒事搞什麼直播?幸好這用的是網名,隔著網絡,也沒人知道他是誰,不然他真的可以原地自殺了。莊瀚學去各大論壇看了一圈,現在網上信息爆炸,這事也就第一天討論熱度特彆高。要是沒有錄屏組就算了,關鍵是還被人錄下來了,甚至有人整理出了文字版,供吃瓜群眾圍觀。莊瀚學自認他三十四年來把臉皮鍛煉得比城牆還厚,但是他媽的遇上這種事,他發現自己的臉皮好像還是不夠厚。他問了問平台,誠懇地道了歉,平台的工作人員倒沒說他違法還是疑似炒作違約什麼的,說他還能繼續播。這幾天他沒上線,流水金額都漲了一大筆。莊瀚學逃避現實,躲在被子裡,他聽見外麵有耳熟的聲音――“小哥哥啊,你今年幾歲啊,有沒有女朋友啊?”“我三十了,小姑娘你不要這樣,我有老婆的,不過還沒有小孩。我告訴你們,真男人,就要把老婆管得服服帖帖,我老婆,我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每天給我做飯,那叫一個溫柔體貼,三從四德……”莊瀚學從被子裡衝出來,他臉都悶紅了:“彆放了!!”秋哲彥嗑著瓜子看視頻:“為什麼不放啊?我這不是看看你直播做得怎麼樣嘛。嗬嗬。真男人是吧?管得服服帖帖是吧?”莊瀚學心虛:“這不是為了直播效果嗎……我亂說的,是我被管得服服帖帖,是我……”秋哲彥這兩天太開心,他見莊瀚學蔫兒吧唧的,說:“你的直播還要繼續做嗎?平台那邊回複你了嗎?”莊瀚學說:“平台說不會封我。但我,我哪還有臉回去直播啊?那些人說得還挺過分的,說是劇本演戲,說我嘩眾取眾,消費同性戀,搞得我十惡不赦一樣。我自己也不想出這種直播事故啊。”秋哲彥說:“那有什麼的?又沒事,都是給你炒熱度罷了。我們談戀愛又不是違法犯罪?被他們聽見又怎麼樣。你要是繼續做直播,我給你剪視頻,你可以放在視頻區發,還有多一份收入。”莊瀚學吃驚:“你居然不反對我直播啊?”秋哲彥理所當然地說:“我反對你作什麼?你在家有點事兒做不是挺好的?這樣要是你大哥什麼時候回來問起來,知道你不是在家遊手好閒,應該就不會說我壞話了吧。”莊瀚學點點頭:“有道理。”但這都全網出櫃了,還繼續做主播,好像有哪裡不對。他撓撓頭,懶得去想了。莊瀚學打算整理整理心情之後再複播。莊瀚學一直沒重新上線直播。準備年後再說。兩人不做飯。秋哲彥在高檔餐廳訂了桌飯,就他們倆。莊瀚學想到自己的主播和up主事業,掏出手機拍小視頻,反正都已經全網出櫃被人說炒作了,乾脆拍拍vlog吧。不過臉不出鏡,隻拍了兩個人的手和整頓飯。莊瀚學說:“我好多年沒跟人一起吃年夜飯了。”秋哲彥喂他吃了顆草莓:“明年我們也會一起過的。”明年的事。現在哪說得準呢?莊瀚學吃著草莓想。旅遊回來以後,大年初四,莊瀚學重新開了直播。莊瀚學是上個月漲粉最多的主播。一周之內漲了四十多萬粉,很多人不信,但他確實是沒有買營銷。他要是有那個錢,他比較想花錢把各種熱搜撤下來啊操!!現在熱度已經降下來許多。但莊瀚學一開播,還是吸引來了許多呼朋喚友的吃瓜群眾。他開了個單機遊戲玩,一邊玩一邊講之前發生的直播事故:“我真的是新手主播,很多功能我都沒弄清楚。所以不小心忘了關麥,真的不是故意的。”“先前我說自己有老婆有女朋友,其實說的就是我家那位,因為畢竟現在社會上還是……嗯……你懂得……雖然我不要臉吧,我本來也不想出櫃。”“因為工作壓力很大,我辭職了,我家那位隨我待在家,做飯家務都不用我操心,他讓我每天玩遊戲開心就好了。”“主要是我自己太閒了,我就想找點事情做。”“我和啾啾是朋友。”“啾啾就建議我可以開直播,反正每天我在家也就打遊戲。”“菜我知道我菜。我一三十幾歲的糟老頭你覺得我能多強嗎?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搞笑主播啊。”“我真不是炒作。我炒作那乾什麼啊?我爸媽知道了得打斷我的腿。”“我這幾天想過要不要乾脆放棄直播,但那就好像我犯罪逃跑一樣。”“我隻是和男人談戀愛而已,又不犯法,是不是?我家那位也這麼說。”“叫上我家那位一起直播?不行,他工作很忙。肯定沒空。”“不過他知道我在做直播之後,沒有反對我做直播,挺支持我的,還說周末的時候會幫我剪視頻嘻嘻嘻……當然不要錢啊……”“前兩天過年比較忙,我和他一起吃年夜飯,拍了個視頻,今明天會審核出來。”“我看到有人說我演戲、炒作,那我刻意去躲也沒意思是吧?”“我也不一定會做多久,但起碼在這段時間,我想快快樂樂地做直播,然後你們看了,也覺得快樂,我就滿意了。”不過就此之後,莊瀚學的直播算是走上正軌了。雖然有黑,但總體來說粉比黑多。莊瀚學也不知道網上為什麼有人無緣無故那麼恨他,非說他是惡意炒作,說他寫劇本找人演戲,平時vlog裡的男朋友是他花錢請的演員,說他吃相難看,為了紅為了賺錢不擇手段。莊瀚學倒沒把這些話往心裡去。他想起江若芸,覺得江若芸這些年混成大明星太不容易了,看他在網上搞搞直播都這麼腥風血雨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莊瀚學想到江若芸,發現有新的好友申請,就是江若芸發來的。驗證消息:你手滑把我刪了?莊瀚學登時猶豫起來。要不要把人加回來呢?這不加吧,不給人麵子;加回來吧,要是秋哲彥知道了,一準又要醋。他乾脆截圖去問秋哲彥:【我可不可以通過啊?】秋哲彥本來上班就上得很煩了,一看這個,來氣,這個女人就不能有點逼數嗎?他問莊瀚學:【你想不想通過?】莊瀚學說:【通過也行,不通過也行。就是有點不給人麵子。】秋哲彥想,算了,反正那個女人也有心無力,哪有空來撬牆角,莊瀚學被他訓了幾次,現在不敢不告訴他就自己做決定。秋哲彥回複:【你把她加回來吧。】他倒要看看那個陰險狡詐的女人想乾些什麼。與其敵暗我明,不如把敵人放在明麵上。莊瀚學得到批準,才把江若芸加回來,但他沒撒謊,江若芸問他是不是手滑,他老實回答:【不是手滑,我男朋友吃醋,和我吵架,就把你刪了。】江若芸好笑:【我猜也有可能是因為這樣,我本來還想約你出來玩呢,看來你家那口醋缸子是不會同意了】又問他:【你最近在乾什麼啊?】莊瀚學:【我轉行做主播啦!】江若芸一下子來了興趣:【什麼主播?在哪做主播啊?我能看看嗎?】莊瀚學把自己的id“豆豆他哥”發過去,江若芸直接給他發了大笑的表情:【原來這個是你啊?我看到你的新聞,笑死我了!】莊瀚學:【你也看八卦看熱搜啊?我還以為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文藝女青年呢。】江若芸:【哈哈哈那都是裝的!!】莊瀚學心戚戚然,這個女人,也不怕他把聊天記錄放出去,那她的人設可不就崩坍了?為什麼會跟他說得那麼直白啊?江若芸問:【要麼你問問秋哲彥,能不能放你出去來和我見見麵】莊瀚學沒問秋哲彥就拒絕了:【不了,我也很忙的,我要搞事業呢】江若芸很是豪爽:【搞什麼直播啊?你要是想賺錢,我介紹你進娛樂圈好了,比搞直播來錢還快。怎麼樣,簽我的公司唄?】莊瀚學服了:【我年老色衰,我做不了。我要去打遊戲了,下次再聊。】莊瀚學覺得自己玩不過這個女人。就算是當年,江若芸也是在他身邊待了最久的女人,差一步就真結婚了。但要說餘情未了倒也沒有,他沒覺得自己當時有多喜歡江若芸。莊瀚學回想往事。不過,當初就算和江若芸分手之後,他也沒有多麼傷心。他和小秋會不會有一天也走到那一步呢?戀愛的結局要麼是分手,要麼是結婚,隻有這兩項吧?他不想結婚,那麼就注定會分手吧?算了,管他的呢。改天再考慮這件事吧。莊瀚學在直播時其實不怎麼提秋哲彥的事,雖然現在誰都知道他在和男人好。過了年,天氣還是很冷,除了下樓在小區裡遛狗,莊瀚學一直沒出門,每天上線直播,他愛交朋友,沒多時結識了一圈主播。今天跟一個女主播還有另個男主播連麥,女主播調侃他:“跟妹子一塊兒玩,你家小攻不醋啊?”莊瀚學嘴硬地說:“哎呀,你怎麼就知道我們誰上誰下了?我也可以是攻啊。我不攻嗎?”引來一陣不相信的笑聲,彈幕被“不信”“你就是0”密密麻麻地刷滿。女主播說:“哦,不對,你跟男的一起玩他才更要醋吧?嘻嘻嘻。”男主播開玩笑說:“哈哈哈那我必須要泡一下豆哥了。”大家正打著遊戲,莊瀚學放在鍵盤旁邊的手機亮了起來,是秋哲彥打來的。這次莊瀚學學乖了,先關了麥去接電話:“我去接個電話。”一接起來,秋哲彥醉醺醺的聲音響起來:“老婆,你來接我一下。”莊瀚學簡直了:“你喝醉了啊?”秋哲彥喝醉以後顯得格外乖巧:“嗯,喝醉了。他們都有男朋友來接,就我沒有。我也要你來接我。”莊瀚學問:“你在哪呀?”秋哲彥報了一個酒吧的名字,莊瀚學聽說過,就是秋哲彥經常去的gay吧,他每個月會和朋友去那聚會。莊瀚學哄他:“好,你乖乖等著啊,我去接你。”莊瀚學答應了之後,上線回去,跟大家道歉說:“不好意思,今天要提早下線了,我家那位喝醉了。我得去接他。”彈幕上一陣起哄。雖然有些兒戲。但看到能有這麼多人支持他和秋哲彥談戀愛,還是叫莊瀚學覺得欣慰。現在的年輕人可真開明真先進,一點都不歧視搞同性戀誒!莊瀚學在家就穿衛衣和運動褲,他裹上件長款羽絨服,臉都沒抹一下,就直接出門去了。打了個車,到了酒吧。莊瀚學找到酒吧門口,徑直走進去。他四下環顧一圈,沒找著秋哲彥在哪,走向吧台準備問問服務員或者老板。才坐下,他還沒開口叫人,有人先詫異地叫住他了:“莊瀚學?!!”莊瀚學下意識回頭一看,愣了愣,是他的舊朋友。他還是莊家二少時期的狐朋狗友。艸。